法医娘子状元夫-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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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钦听后,派了两个汴梁本地的衙差去郊外搜寻,另外准备亲自去找王钦若,拖住他,为营救争取时间。
晏殊却拦住了他,道:“你和王钦若差着辈分,恐怕他要压你一头。我和他还有些交情,不如我去吧。”
晏子钦十分惊讶,他一直以为叔父不待见自己,谁知竟主动伸出援手。
晏殊依旧懒得看侄子一眼,却拍着他的肩头道:“为国为民,殊途同归,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60章
我可以不同意你的立场,哪怕我们是至亲。但为了共同的目标,我不吝惜做出努力。
这就是晏殊的态度,望着叔父笔挺的背影,晏子钦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激之情。
已入腊月,大理寺卿袁廷用府中的腊梅尽数开放,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腊梅会,袁家已广发请柬,邀请亲友前来共赏良辰美景。
帖子投进了晏子钦家中,明姝便拿着请柬来到京兆府,因为之前答应过袁意真,要在腊梅会上向袁廷用揭露张麟伙同丁珷篡改袁意存考课结果、欺压袁意真的恶行,可能会牵扯到抄没晋国公府的事,所以特意来找晏子钦商量。
“其实,我有点后悔了。”明姝坐在衙门直房的硬板床上,这间仅能容一人旋身的小屋就是晏子钦多日来的住所,四面都是砖墙,冷冰冰的像间牢房。
晏子钦见娘子来了,便填了些炭火,道:“后悔什么?”
明姝的十指绞得发白,道:“我娘也会去袁府,到时候又要问我有没有消息。最近补药照常吃了,也请了人诊脉,但还是老样子,怎么和她交代嘛。”
晏子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正常,我最近都不在家住,你怎么可能有消息。”
明姝赶紧挡住他的嘴,这里的墙壁门板这样薄,万一被人听去了怎么好。
“胡说八道,便是有消息也不是指这两天的事。”
“哦。”晏子钦煞有介事地掐指算来,“让我回忆一下,上个月十五一次、十六两次、十八……”
明姝气鼓鼓地用衣服盖住他的脸,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晏子钦道:“我胖不胖,喘不喘,你应该最清楚了。”
说着就不怀好意地往明姝身畔一坐,得到了来自娘子的一对热情白眼。
门突然被敲响,晏子钦立刻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明姝在心里骂了一声道貌岸然,原来正人君子都是两幅面孔,外面的一身正气都是装的。
进来的是个衙役,说已找到杨纯所说的村舍,救出了被王钦若□□的人。晏子钦命人把人安顿好,自己稍后就到。
待衙役走后,晏子钦来不及换上官服,只是对着镜子整理冠带,把青灰便服的衣襟正了正,明姝站在身后笑道:“外人在时就是满脸正气,在我面前就原形毕露,说好的君子慎独呢?”
晏子钦抖抖衣袖,准备出门了,一本正经道:“夫妻情趣,合乎天道,圣人也会谅解的。”
临走前,还对明姝嘱咐一句:“若是无事,早早回家吧。”
咚的一声,门合上了,把明姝扔向他的枕头挡在门后。
晏子钦来到前堂,内中已坐满了人,都是进京上诉却被王钦若扣留在城外的忠良之后,个个面带菜色,显然受了很大折磨,幸好都是些壮年,没有老弱妇孺。
他们见晏子钦来了,并不知他是什么人,一个三十上下的青衣男人站起来问道:“你们大人什么时候过来?”
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年,正是杨纯。
杨纯拉扯着男人的衣袖,小声道:“哥,这位就是大人……”
一霎时,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晏子钦,或惊疑,或急切,那发话的男人不由得“咦”了一声。
他正是杨纯的兄长杨纮,带着弟弟为父亲伸冤。自从父亲杨亿被丁谓、王钦若构陷遭贬谪后,他和弟弟就回到故乡建州浦城,耕读为业,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间,他们隐姓埋名,韬光养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父亲翻案。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这种情况,杨纮兄弟的境况还算好的,尚有旧宅存身,靠着出租田产为生,有些极清廉的官员被罢黜后,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子嗣们流落市井,三餐不继、客死异乡者也是有的。
其中就有一人,名叫戴昌,祖父是清河县令戴力,因马知节一事被波及,贬为庶民。出事时,戴昌不过十一岁,父母早亡,又无叔伯,爷爷晚年抑郁多病,无钱买药,戴昌以贩卖草履为生,夜间归家,无灯烛照明,跌入深沟,伤了双目,如今只能游走于京郊各县,以唱莲花落乞讨为生。
反观丁谓的四位公子,珙、珝、玘、珷,皆是官身,纡金拖紫,前呼后拥,两相比较,无不唏嘘。
所谓积沙成塔,众志成城,晏子钦要做的就是积累丁谓的罪证,待到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证他,纵使他有遮天的权力,也终将独木难支。
把前来伸冤的亲属们安置好,命衙役日夜严加保护,并提供他们笔墨纸砚,让他们将自身遭遇详细梳理,写成状纸。
腊月初七,晏子钦回家住了一夜,因为第二天是袁廷用家召开腊梅会的日子,他和明姝要前去赴宴。
其实,如今刚入腊月,若在往年,离腊梅盛放还有一段时日,可今年却不知怎么,唯独袁府里的腊梅提前开了,爱花如命的袁廷用又惊又喜,觉得是祥瑞之兆,请来了更多宾客,一同观赏奇景,不大的院子中到处可见盛装华服的游人,处处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男人们都聚在一处覆盖着茅檐的小轩中饮酒,女人们还散散落落地在园中赏梅,袁廷用固然爱惜花草,却更信奉“有花堪折直须折”的道理,允许宾客们攀折,于是女子依旧流连在园中,寻找最合心意的花枝。
“说是祥瑞,可我瞧着分外妖异。”角落里一个沉闷的女声悄悄嘀咕着。
这声牢骚正巧被明姝听到了,诧异地回头看着那女子,为了躲避母亲,明姝只能僻静处徘徊。今天没能看见袁意真,明姝十分担心,怀疑她又受了张麟的欺侮,这才不方便回娘家赴宴,可看见这女子时,明姝的内心一阵波动,只因她竟和未出嫁时的袁意真有几分相似,可是仔细看看,却并不是五官上的相似,而是眉宇间都有种不可逼视的伶俐。
“敢问小娘子是哪家的千金?”明姝顿生亲近之心,想和她多聊聊。
那小娘子瞥了明姝一眼,试探道:“你……不会是想向这家的主人告状吧!”
明姝笑着摇头,道:“我要是想告状,还会直接问你嘛。”
那小娘子舒了一口气,粉团团的小脸在雪白兔毛领子的衬托下格外甜美,“吓死了,要是舅舅知道我说了不吉利的话,一定会生我的气,向我爹娘说坏话,我可就吃不消了。”
她又道:“对了,我叫胥柔,夫人怎么称呼?”
原来她姓胥。明姝想起袁廷用有一位妹妹,嫁给了太常丞兼开封知县胥偃,方才听胥柔叫袁廷用舅舅,想来就是胥偃的女儿。
原来她和袁意真是表姐妹,怪不得有些相像。
明姝道:“我姓曲,现在嫁与了晏家,和你表姐袁意真是好友。”
胥柔拍手笑道:“夫人就是曲家的明姝姐姐?小时候,我表姐时常和我提起你,说你很讲义气,又很会讲故事,还给她讲了个什么……闰土叉獾的故事。”
跟在师娘身后的王安石后背一凉,他的小名就是獾郎,谁要叉他!
明姝满脸黑线,埋怨袁意真什么都往外说。那时她们只有十三岁,仲夏夜里坐在曲家的小池畔吃西瓜,明姝望着天边金黄的圆月和手里碧绿的西瓜,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少年闰土》,随口一讲,却被袁意真记住了。
安抚了一下因被闰土“攻击”而炸毛的王安石,明姝和胥柔相携来到回廊下落座,捧着热茶叙话。
胥柔愁眉苦脸地说:“说起表姐,真是好久不见她了,本来以为她今天能来,却还是不见人。自从她出嫁,一年来足不出户。我还以为嫁了人的女子都会变得这样苦闷无聊,可晏夫人也嫁人了,却和她们不一样。”
原来,明姝被特许自由出入官府的事已经传开了,一同传开的还有她验尸的本领,只是坊间闲言把她们夫妻俩传得更邪乎,什么通阴阳、驭鬼神,说他们能招致阴魂,让死人自己开口讼冤,指认凶嫌。
于是,铜陵的案子、舒州的案子、金溪的案子都被编成时新的话本,瓦肆里日日有人讲说,据说上座率还不错。因为畅销,潜力无穷的艺人们还编出了更多的案件,什么杭州青楼九尸案、塞北驿站鬼影杀人案、南海商船密室投毒案,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可问题是,这些地方他们都没去过啊!
百姓表示漠不关心,故事惊悚好听就行。
更有甚者,说晏子钦是没喝孟婆汤,带着前生记忆转世投胎的,所以小小年纪熟读五经,一生下来就是成人的头脑,这才以神童身份中了状元。
这些歪理邪说把夫妻二人听得头大,明姝曾敲着他的脑袋,笑问:“没喝孟婆汤的晏大人,你上辈子是什么人啊,快说给我听听。”
晏子钦一撩衣摆,煞有介事道:“上辈子是你相公。”
明姝心道,我可是有“上辈子”的人,怎么不认识你这个“相公”,因而笑道:“我上辈子没成婚就去了,你是我哪门子相公。”
晏子钦也陪着她玩笑,道:“那我就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你快回想回想,是谁?”
上辈子对她最好的人?除了她的父母,就是法医学的导师了,从读书到毕业,她一直跟着导师出任务,连穿越前都是在和导师在案发现场,被嫌疑犯劫持。当时导师要用自己替换她做人质,她一晃神,就到了北宋。
导师可是三十岁的法医界王老五,笑起来和煦如冬日暖阳。她们系里有句名言——导师在解剖室里微微一笑,所有女死者全诈尸了。
再看看眼前这个刚刚脱离包子形态的晏子钦——这一脸讨糖的垂涎笑容是怎么回事?
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头,明姝道:“乖,拿着这盘绿茶红豆酥去外面找王安石玩儿把。”
好怀念以前和他差不多高的时候啊,仰视他很累的!
都怪流言太玄幻,明姝这才发现,胥柔看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好奇,甚至有几分敬畏。
无奈之下,只能安慰她:“胥小娘子别怕,一样米养百样人,夫妻之间也是家家各有不同的。”
胥柔托着圆鼓鼓的腮帮,叹气道:“我爹把我许配给了一个他看中,却一穷二白的书生,说等他明年春闱高中后就成婚。这个状况和晏夫人当年有些相似吧,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呢。”
明姝笑道:“不知胥伯父为你看中的才俊是谁?”
胥柔哀怨地说:“他呀,好像叫什么欧阳修。”
明姝沉默了,她突然想跳起来,揪住胥柔,把她摇来摇去,滚来滚去,再大叫两声,引得所有人都来围观,都听见她的咆哮,“傻孩子,不要抱怨了,快抓住那个欧阳修!”
王安石似乎看出了师娘压抑在心中的狂躁情绪,默默退后两步,道:“欧阳修怎么了,师娘为什么这么激动?”
明姝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的前辈,和你一样,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网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