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娘子状元夫-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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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和见晏子钦看向自己,连忙摆手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熟悉那里,只是去过……两、三次?”
晏子钦道:“可是你和罗娘子熟悉啊,让她带我们回去看看,封锁绮玉阁的禁军我去摆平,你去和罗娘子商量——她不是发誓不再回去了吗,恐怕只有你能劝动她。”
杜和不住地摇头,道:“我现在是不抵触她了,可是……也不想求她,她和我来真的,我却真的不想和她发生什么。她是个好女人,我不想看她空伤心,所以干脆不见面。”
明姝道:“你还是觉得她目的可疑?”
杜和叹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她不可疑,我哥哥嫂嫂也绝不会允许我娶一个歌妓,何况我这座庙小,放不下名满京师的花魁娘子,就此了断吧,别耽误人家。”
明姝和晏子钦相顾无言,尤其是明姝,她经常忘记横亘在杜和与罗绮玉之间的鸿沟是不可跨越的良贱之别,纵然罗娘子从良,以她的盛名,绝不可能平平稳稳度过一生,这也是很多名妓不得不嫁给富有的商人或是高官为妾室的原因——若是只凭感情嫁给某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子弟,恐怕要忍受的压力会更大,在白眼和议论中,昔日的感情逐渐消磨,又没有权力金钱做后盾,理想中的平静的生活终究是空中楼阁。
“那罗娘子怎么办,她都准备好为自己赎身后追随你了。”明姝无奈道。
杜和脸上阴晴不定,平时开朗好动到讨人嫌的他,竟然也有惆怅的时候。
回到太平坊家里,管家的陈嬷嬷早就命厨下准摆好了烧着滚沸浓汤的黄铜锅,被分成两半,一边是醇香的鸡汤,另一边是加了茱萸、姜蒜、花椒的辣汤,脸盆大的锅子坐在红泥炉上,冒起一团团带着香味的白气。
“冻坏了吧,快吃些东西驱驱寒!”陈嬷嬷一边帮明姝脱下厚重的外袍,一边笑着招呼。
桌上摆着手切的厚片羊肉和浓盐厚酱的蘸料,宋朝的人管这种食物叫暖锅,有点类似现代的火锅。
明姝穿越前曾在火锅料上读到一个故事,说是元□□忽必烈在行军时,部队突然要开拔,没时间准备食材,只能用头盔烧水煮肉,火锅由此诞生。她一直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直到到了宋朝才发现,中原地区早就有火锅了,听那些经历过五代十国时代的老人,原来那时就有分成五格的“巨大鸳鸯锅”,可以同时涮五种不同的味道。
“快看看,这盘羊脊肉是我切的!”罗绮玉从厨房走来,腰上系着围裙,袖子挽起,一身家常的布衣,和她昔日光鲜明艳的打扮完全不同,却别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美。
她有心地把盘子放在杜和面前,顺便坐在他身边,可杜和却毫不动容,罗绮玉帮他夹起一片羊肉,放到他的盘中,却被他丢回去了。
“我不吃辣。”他道。
“哦……”罗绮玉是成都人,无辣不欢,没想到这一点。
明姝看看晏子钦,却发现晏子钦也尴尬地看着她,两人一对眼神,不约而同地举起杯,明姝道:“这几天忙着查案,还没招待罗娘子。这一杯酒,就祝罗娘子即将开始新生活。”
罗绮玉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多谢。”一边说,一边斜睨着杜和,见他没什么表示,心里苦涩。她早已把这个人安排进了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愿景中,可惜他却毫不在意,连一点情谊也看不出。
因为杜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场面再度冷了下来,锅里的热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一头儿冷死,一头儿热死,明姝和晏子钦夹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饱受煎熬,沉默不语。
“装,还装!”罗绮玉喃喃道。
被她捅破,杜和也忍不住笑了,他本就是个极爱热闹的人,为了疏远罗绮玉,装了半天深沉,现在实在忍不住了,大笑道:“我有罪,给大家讲个笑话赔罪吧!”
明姝拍手道:“好好好,快说!”说着,用膝盖顶了晏子钦一下,让他一起鼓掌捧场。
杜和站起来,举着酒杯比比划划地讲着:“有个小娘子选郎君,有两家来求婚,东家郎貌丑、人富;西家郎人俊、家穷。父母问女儿想嫁给谁,女子回答说:‘两家都嫁。’爹娘不明白了,问她是什么意思,你猜她说什么——‘我去东家吃饭,到西家困觉!’哈哈哈哈哈!”
罗绮玉骂道:“作死,好促狭的笑话!”
杜和道:“这可是真人真事!”
明姝也怪他胡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扭头问晏子钦信不信,却见他沉默不语。
“你想起什么了?”明姝问。
晏子钦缓缓道:“我似乎能明白了。尹俊为阮卿卿赎身后,不是他不接阮卿卿回来,而是阮卿卿不甘心跟着他。”
罗绮玉听他提起绮玉阁的人,问道:“你的意思是?”
“阮卿卿也是在‘东家’和‘西家’两个郎君之间摇摆不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写多了~_(:з」∠)_
已替换~
☆、第55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与丁珷的富贵显赫相比,尹俊的境况的确是寒怆到极点,一个是一等国公爷的爱子,生来就是人上人,一个是乡野寒门子弟,寒窗十载,不过换得衙门中一个书吏之职,俸禄微薄,前途渺茫。两相对比,恐怕每个人心中都自有一番计较。
尤其是当阮卿卿在青楼内见了许多泼天富贵,久而久之,不免觉得自己也理所应当地配得起那样的生活,可心底又打鼓,知道那些公子哥们不过是花言巧语,图一时新鲜,怎能比得上青梅竹马的尹俊知根知底。
进退犹疑间,虽然被尹俊花了大价钱赎身,却不愿就此将看上去唾手可得的富贵抛开,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时。
倘若这个丁珷肯认下这个孩子,她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国公府做个妾室,然后母凭子贵,荣华一生呢?这样的结局显然比跟着一穷二白的尹俊忍受清贫要好得多。
“看来,明天还是要去绮玉阁一趟。”晏子钦袖手沉思着。
罗绮玉是何等通透的人,怎能不知他的言下之意,抿了抿嘴,轻声道:“毕竟是我熟悉的地方,就让我带晏大人去吧。”
晏子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
“我正好还有些东西留在那里,这下可以顺便带回来,先回去准备准备,恕我提前离席。”罗绮玉说着,站起来福了福身,迈着小碎步回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厅外,明姝举着酒杯道:“瞧,多仗义!”
她有意无意地打量杜和的神情,却见他的眉间也是微微皱起,似乎很不忍。
“既然舍不得,就追上去看看。”她道。
杜和夹起一块白生生的嫩豆腐丢进明姝的酱料碟子里,道:“快吃,不要多管闲事。”
明姝耸耸肩,无奈地看了晏子钦一眼,心道,这两个人相互折磨着,他退一尺,她进一寸,推来阻去,何必呢?
回到房里,晏子钦坐在灯下翻看白天从尹俊家里拿到的字纸,将它们和京兆府衙门提供的尹俊生前的手札合在一处,逐页翻读。
手札上记录了他的收支状况,原来,他为了赎阮卿卿出来,已经攒钱近三年,账务上能隐晦地看出他也曾收过各种贿赂,甚至放过高利贷,所得数目不多,积攒起来却比月俸高出不少,怪不得进了衙门后也不给父母奉养之资,原来所有的收入除去极节省的吃用以外,其余的都存了下来。
“这个尹俊,为了阮卿卿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晏子钦放下纸张,靠在柔软的隐囊上。
明姝正在拿小木锤捶打自己的后背,奔波了一天,也该活络活络筋骨,见晏子钦躺下,也伸手过去帮他敲了几下。
“舒服吗?”一边帮他松散松散肩颈肌肉,一边笑嘻嘻地问。
“嗯,很舒服。要是能……一下就更舒服了?”他轻声道。
“你说什么?”明姝以为自己没听清,探头过去让他重说一遍,没想到被他勾住脖子,在脸颊上亲了一下。
明姝摸着火辣辣、热腾腾的脸颊,喃喃道:“你就是为了这个?”
晏子钦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否则呢,你还在期待什么?”
“并没有。”明姝坐正了身子,继续拿着小木锤给自己敲背。
晏子钦又来扯她的衣袖,故意道:“难道……你想让我亲亲什么别的地方,比如这里?”说着,又不老实地捧着明姝的脸颊,指尖放在她的唇瓣上,却被明姝用小木锤打回去了。
“哎呦!”晏子钦捂着额头滚成一团,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明姝以为自己用力过猛,急忙扳过他的肩膀,道:“打到哪了,碍不碍事?”
晏子钦只是捂着额头叫疼,并不回话,明姝慌乱之中,碰掉了床上的纸,哗啦啦散落一地,晏子钦已借势扑倒她。
“不碍事!”他托着腮看着一脸震惊的明姝,她想不到,自己居然又被晏子钦戏弄了。
见她有发怒的趋势,晏子钦握住她的手,道:“在外面冻了一天,暖和过来了吗?”一边说,一边揉着她手上肉肉的小漩涡。
明姝推开他,狼狈地坐起身,整理整理凌乱的衣领,撇嘴道:“你今天好奇怪,一会儿骗人,一会儿犯傻,中什么邪了?”
晏子钦盘坐在床上,看着明姝的背影,道:“只是觉得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转瞬即逝,好事多磨,想多看看你。”
明姝正坐在床边拿起牛角梳梳头,微微侧过头,诧异地看着晏子钦,见他眼神凝滞在她身上,可却是失神的,好像又在看很远的地方。
“你在为尹俊的事发愁?”明姝问。
“不只是他,还有杜和、罗娘子,袁娘子和张麟。”他眼中微光闪动,侧躺在她身边,手指穿过她散落的长发,卷起一缕绕在指端,“都说人世间的缘分是天定的,可事实上却很飘忽,咱们虽是夫妻,可如果当初岳父看中的不是我,或者你不同意,那咱们岂不就是陌路了?”
明姝心道,这人怎么突然想起旧事了,也趴在他身边,晃着头看他,“我对你这么好,怎么会不同意?”
晏子钦道:“还不是骗得我一年都不能近身!”
说完,背过身去,偷瞥着明姝,她果然有些慌了,想不到晏子钦还是记仇的,戳着他的后背小声道:“还不是你太好骗,幼稚的那么诱人,不骗一下不值啊!现在想骗都骗不成了。”
“现在也很好骗。”他闷闷道,突然翻身压住她,“这么轻易就被你骗走一辈子。”
“喂,这该是我的台词吧!”明姝抗议。
抗议无效,晏子钦扳回一城。
当晚,城西晋国公府,烛影摇红,几个歌妓且歌且舞,府中女眷们坐在帷幕内,子弟们簇拥着丁谓分坐左右。
一个人躬身快步走入室内,在丁珷的注视下,来到丁谓身边,耳语几句,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
丁谓看过后,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们要去绮玉阁,就让他们去吧。”他道。
“是。”送信人道。
“你们京兆尹冯大人的病症可好了吗?”丁谓嘲讽道,人人都知道冯大人是在装病。
“托国公爷的福,快好了。”送信人的脸在烛火中显露出来,却是唐书吏。
第二天,明姝、罗绮玉坐在马车里,晏子钦和杜和骑马跟在后面,一起来到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