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娘子状元夫-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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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升迁,依附皇帝的都仕途蹭蹬,可太后终究是要还政的,到时清算起来,是个后党,倒不如暂且避避风头,回家尽孝,免得如愚兄一般,在官场上漂泊半生,落得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下场。”
说罢,涕泪沾巾,又想起撒手人寰的先父慈母,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扫兴,破涕为笑道:“莫因我失了相见之喜,不如唤两个歌儿舞女进来助兴。”
话音才毕,已有两个艳妆女子走了进来,巧笑倩兮地问好,举袂敛裾,且歌且舞起来,唱的是本朝大臣钱惟演的玉楼春,“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配着此处的楼心垂杨、窗影明月,听着不远处抚河传来的隐约涛声,倒真是别有意趣。
范仲淹击节相和,唱到“昔时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时还簌簌流下方才未尽的泪水,倒是晏子钦不太自在,眼神心思都不在两个女子身上。
歌妓是何等乖觉,早看出这个年轻俊秀的小官人心不在焉,亲自捧了金盏凑到他身边,含情脉脉地劝酒,她们方才在门外偷听范、晏二人谈话,知道这个年纪轻些的竟是去年钦点的状元郎,心中都生出了倾慕之意。
似她们这般风月场上的女子,见惯了场面,再不甘嫁与粗鄙汉子了此一生,都希望能寻着一个潘安一般的郎君,如今正逢机会,更不肯放过眼前的晏子钦,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劝他饮酒,软语温言,眉目传情,只为了让他先饮下自己手中那杯。
谁知他只是自斟自饮,并不理会两个女子的争风吃醋,范仲淹见了,挥挥手让她们退下,道:“贤弟似乎心情不佳,还是庸脂俗粉不能入眼?”
晏子钦已有微醉之态,摇头道:“只是想起她们也是别人的女儿、姐妹,便没办法狠下心同她们调笑取乐。”
范仲淹笑道:“人各有命,她们有她们的命,咱们有咱们的命,我常想着她们侍奉客人,岂不和咱们侍奉朝廷一样,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了些许浮名把一生的时光都抛掷了,转眼都是憔悴不堪的老人,萍水相逢,且怜且惜吧。”
却说明姝在家,左等右等不见人,未等入更前已问了三五回,春岫笑她,她索性把春岫赶走,自己在房里踱来踱去,胡思乱想。忽然想起今早晏子钦看自己的眼神,还把她的衣襟拉拢,于是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果然比去年长大多了,也难怪,只许他长高,不许她长成吗?
懒懒歪在椅子上,剪了两回灯花,许安终于扶着醉醺醺的晏子钦回来了,明姝把他搭进房里,扑面而来的除了酒气还有浓烈的脂粉味,心道不好,他肯定是和什么女子亲近过,不然哪里惹来一身浮艳的香味?
半倒在明姝肩头的晏子钦还不知道风雨将至,依旧如坠云里一般粘着娘子,他一旦醉了就变得和往日不同,看什么都笑呵呵的,在明姝身上蹭了蹭,死赖着叫娘子,把明姝叫的一身鸡皮疙瘩,想把他推到床上却甩也甩不开,真是一块牛皮糖。
明姝又想起在铜陵时,他喝醉后也是这种“么么哒”的表情,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身上的味道着实令人不舒服,看房中没有旁人,她红着脸解开他的外袍,一是要把沾在衣上的脂粉香赶走,二是想看看那双环结还在不在。
晏子钦喝醉了,身子软塌塌发沉,明姝费了九牛二虎才脱下他的长衫,卷成一团扔到一旁,见汗巾子还好端端地束在他腰间,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其实在那种场合,难免沾染上些脂粉,既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看来他还算是个君子,可以原谅。
从酒醉中稍稍清醒过来的晏子钦却呆住了,只见面色酡红的娘子一刻也等不及地扒掉自己的衣服,心说她这是要做什么?随之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明姝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秒已经被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上,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热气喷在她冰雪般的脸颊上,眼前的晏子钦变得陌生又熟悉,从他的目光中透露出的竟是难以言说的珍惜和忐忑。
再后来,他生涩地欺身过来,方才用青竹盐水漱过口,一股清新的味道沁入明姝口中,初时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如甜食一样清甜软糯的吻,后来渐渐开始动情地攻城略地,啃咬的力道加诸唇上,明姝再想反抗已经迟了,手早已被他紧紧握住,微微张开檀口呼救,却正中那人下怀,香舌被他勾缠住,唇齿间尽是他口中青竹与醇酒混合的淡淡的清香。
“明姝,你愿意吗?”他从温柔乡里起身,半睁依旧带着醉意,此时更是春意朦胧的眼,认真地望向她。
晃神的功夫,晏子钦已经在扯系在腰间的汗巾子了,可汗巾子上的双环结是干什么的?自然越拉越紧,最后毫无意外地成了个死结,任凭他怎么扯,都是一团乱麻、纹丝不动,汗巾子不松,那条碍事的白绫裤就只能一直赖在他身上,而被他压在身下的明姝早就趁乱逃开了。
于是,方才意乱情迷的春闺图景忽然变成了一个人在床上死乞白赖地解汗巾子,抡胳膊蹬腿却都无济于事,而另一个抱臂站在一旁,瞪着眼睛看他闹。
闹到最后,晏子钦困极而眠,手还紧紧揪着腰间,似乎在梦里还不死心,明姝扶着床柱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心想:“这双环结竟是用到自己身上了。”
把他推到一边,明姝吹了灯和衣躺下,怪自己刚才怎么不推开他,他问自己愿不愿意时,自己为什么犹豫了?
为什么呢?想起他亲自己,心中竟升起一种羞涩的甜蜜。
她忽然有了个不祥的预感,恐怕自己两世为人,终于要交代在这只包子手上了。
第二天,晏子钦起床时宿醉未消,还有些难受,见明姝的汗巾子还在自己腰间,上面缀着一个拳头大的结,怪不得晚上觉着腰上难受,原来是这东西硌了一宿。
悄无声息地绕过还在熟睡的明姝,来到镜子前解结,却死活解不开,直到明姝醒了,打着哈欠拿剪刀尖一点点帮他挑开,一边挑,一边试探地问:“你还记着……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她指的是晏子钦推倒她以及强吻她的事,可晏子钦已经忘光了,不解道:“不记得了,我昨晚做了什么?”
明姝眉头一皱,心道:“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你倒拍拍屁股说忘了。”也不再理他,手下发狠,一下子把汗巾子剪断,丢在地上,和昨晚扔下的晏子钦的外袍堆在一处。
晏子钦不明所以,捡起那刺绣精美却碎成两段的汗巾子,道:“好端端的,糟践了东西。”
明姝道:“糟践东西可惜,糟践了人就不可惜吗?”
晏子钦道:“糟践了谁?”
明姝背过身去,道:“等你想起来再说吧,我急着去母亲那儿奉茶,不陪了。”
这几日,王安石请了假,晏子钦白日里无事可做,苦思冥想也想不出那晚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娘子如此动气,正因如此,明姝也不太理会他,倒是杜和总人前人后地打听他们二人出了什么矛盾,弄得他哭笑不得。闲坐时屈指一算,王安石因祖母患病请假两天,如今已四天了,却不见人,也没有音信,王家人连同王益都去金溪探望吴老夫人了,子钰也不去进学,留在家读书,时不时偷偷懒,又让做哥哥的操心不已。
到了第五天,晏子钦实在坐不住了,怕自己这个学生在金溪出事,于是计划着亲自去一趟看看情况。
临川和金溪只隔着一山一水,山是柘冈,水是乌塘,他家在金溪没有亲眷,虽然两县离得很近,却从没去过,反倒不如四方游走的杜和清楚道路,于是便央杜和骑着他的“爱驴”带路,自己骑着小马跟在后面。
临要出发,杜和左顾右盼,问道:“恩娘不去?”
就算过了很久,晏子钦还是不太习惯恩娘这个滑稽的称呼,挑了挑眉头,道:“我去看一眼学生,何必劳烦她跟去?”
杜和笑道:“恩公,这你就不懂了吧,她现在不愿与你讲话,不如带她出门逛逛,柘冈山中风光独绝,你想象一下,两个人双骑并辔在春风里一走,你诌几句文人的酸诗赞美赞美她,什么吵架,什么矛盾,统统抛在脑后!”
晏子钦红着脸,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让春岫把明姝请过来,说要带她游春。
其实对明姝来说,这几天的冷战也不令她好受,只是总觉得下不来这个台阶而已,他亲都亲了,事后却想不起来,虽知道他是宿醉后记不得事,可要说因此就完全容忍他,她还真舍不下这张脸。
几个月都在抄佛经,纵然我佛慈悲,明姝也觉得自己快发霉了,佛经上每个字都像她的老朋友兼宿敌,喜欢也不是,恨也不是,如今听说晏子钦要带她去外面转转,看看山野间的春光,明姝自然迫不及待,辞别了婆婆,想着连续几天的沉默相对也有一半是自己的错,不如借此机会缓和一下气氛。
乡间的规矩不比京城,在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女眷骑马出门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在临川却可通融一二,只需带上一顶覆着轻纱的帷帽就好,既能遮面,又能挡住风尘日晒。
杜和在前,晏子钦在后,明姝的小马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走得慢悠悠,时不时吃两口春岫递来的干草,东风徐徐,春花烂漫,实在惬意。
杜和常说柘冈风景尤佳,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倒不是多么奇秀险峻,而是漫山遍野的辛夷,如白雪般纯净,纷纷开落,远远看去,又像停留在枝桠上的白鸟,拾起坠落在地上的辛夷花瓣,还能看到残留的露珠,对着朝阳格外晶莹。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辛夷树,好像把天地都占满了,这样的气势连御苑里的景致也比不上。”明姝挑起帷帽前的白纱,兴奋地说道。
“御苑里的东西不过是人工堆砌而成,哪里比得上此处的天然!”杜和倒骑毛驴,大笑道。
晏子钦也回头对明姝微微一笑,二人眼光交接,在这和煦春景里,似乎前几天的别扭一瞬间冰释了。
她轻轻夹紧马腹,赶上晏子钦,在经过他身边时轻声道:“那件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以后再说。”
晏子钦微怔,明姝却已经快马加鞭,向远处飞驰而去,一路笑着哼起歌来起来,歌声在山间悠悠回荡,似乎在诉说她此时的快意。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晏子钦紧追而上,与明姝不分前后,肆意相逐,愈发觉得春光妩媚,春风温柔。
杜和在后面一看,还真被他说中了,果然是双骑并辔,于是嘿嘿一笑,踹了一脚身下的驴子,叫道:“驴子啊驴子,咱不忿,追上去!”
那驴犯了倔脾气,不进反退,一个尥蹶子,把杜和颠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儿,尊臀再次负伤,在春岫的搀扶下泪中带笑地爬起来,不管怎么说,劝和了一对鸳鸯,这一大功必须要记在阴德簿上!
晌午时分,三人就到了金溪县,先在茶棚里用了些便饭,问清了吴家的方位,又问小二可曾知道吴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小二甩着巾子漫不经心地说:“他家老夫人最近要做六十大寿,附近县里但凡沾亲带故的都来贺喜,但好像听说寿星病了,寿宴延后。”
晏子钦明白了,这个做六十大寿的老夫人就是王安石的外祖母,见小二再没说旁的,放下心来,也许真是老人病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