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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兰陵醉 作者:水泽节(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6正文完结)-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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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离玉璧越来越远,也代表着离吕家村越来越远,离回家的路的越来越远。
  我经常望着水面发愣,在现代,我是省人民医院的沈大夫,我通过拼搏和努力,争取到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体现自我价值,而如今倒影中的这个犹如乞丐般灰头土脸、装束怪异、面上红肿后留下的青红交错、面容狼藉的人是谁?是我沈兰陵吗?在这遥远而陌生的年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哪里才是能让我能生存下去的一方天地?
  我闭上眼,再次感叹,老天啊,为什么让我穿越?绝望的苍凉一再升起。
  只是每当看到肃肃望着我的模样,心中的颓废又会消散不少。我问自己,如果眼前这一切我是无奈被迫接受,那他呢,被命运如此安排还无力反抗岂不是更无辜!该向谁申诉呢?所以我不能垮,至少在没能好好安顿他之前,我不能垮。无论能否回到现代,我都要竭尽全力给他一个安稳而幸福的人生!
  突然,王朝叫道:“沈医生,前面有歇脚的地方了。”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大大繁体“茶”字飘扬在不远处。这个时代最有名的书法体应该是魏碑,正楷还没完成形成,还是以隶书为主。那是个茶棚,这一路过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小而简陋,只有一对中年夫妇在里外忙活。客人不多,除去我们,还有二、三人在此休息。
  落座后,我问肃肃,“是不是很渴了?”肃肃点头随即望着我,又摇摇头。这孩子的性格我算是大体摸清了。每次他总怕增加我的负担,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天气虽冷,但我被风吹的早就口干舌燥,嗓子眼要冒烟了。更何况他!
  王朝要了四碗茶,我身无分文,一路上的花费都靠他。
  钿翠曾想变卖身上的首饰换取食物和一路所需,被我阻止了。只因为她的这些东西都来自郡守府。我想在古代,首饰这类贵重物品,应该不太可能批量生产。通常一件物什,都是唯一的。一旦变卖,如果再次流转到玉璧城,或者被追兵发现,很可能根据此线索,追踪到我们,得不偿失。所幸王朝身上还有些小钱,而我们一路花费不多。
  茶叶是最劣等的叶沫,所幸清苦之味更能消渴,吹凉了开水,送到肃肃口边。
  听到隔壁的人说:“冯兄,这么冷的天气,又快过年,怎么还往外跑啊?这路上不太平啊!”
  被称冯兄的男子叹气道:“韩兄,谁说不是呢。不过家母摔伤卧病多时,前些日子玉璧大战,不敢过来。如今战危已解,才快马去请禽昌城的神医。”
  我心里咯噔一声,对“神医”一词非常敏感。不过应该说的不是我,这还没到禽昌城呢,难道消息就传过去了?不可能,说的肯定不是我。
  韩姓男子道:“那恐怕这次冯兄要空手而回了。杜神医已年迈,且行动不便。每天请他整治的病患早就把医庐围的水泄不通,隔壁几个县城,凡有骨伤者都慕名而来,有的推着病患直接过来了,你还想请他回去,不太可能。”
  姓杜,年迈,专治骨伤的神医,难道是杜主任?行动不便,他受伤了?杜主任本身是骨科圣手。受了什么伤,自己都解决不了。我心激动的七上八下。
  冯姓男子又道:“这次渤海王十万大军围困玉璧二月,结果折损七万将士,铩羽而归。听说渤海王自己也身负重伤,被晋州刺史所伤,命不久矣。渤海王世子带兵日夜兼程赶来相救,太原公调动兵马代父戍守邺城。这次渤海王败兵,朝野震惊。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姓韩的说:“怎么处置,还能怎么处置!高氏一族乃魏国股肱之臣,没有渤海王,如今的皇帝根本不能登基。所以我看不但不会罚,还会下旨褒奖,以示宽慰。还有消息说,渤海王伤重,仍未撤回京师,就在禽昌城附近休养,等待世子带兵前来救援汇合。”
  “嘘……”两个突然封口不再说话。我向外看去,一小队士兵,正走了过来。王朝微整衣衫,将刀悄悄扔到一边,又把一直悬挂腰间的令牌,藏于怀中。老实说,东魏兵的打扮我看不出与西魏兵有什么明显区别,身上铠甲的式样和颜色都差不多,人的面貌更是无从辨别,吃的是同一片土地上的耕种,喝的是同一条河的水,本就是同一国的人,样貌、体格、语言、服饰都十分相近。亏他们打起来还能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战友。眼力不是一般的好啊。
  巡逻兵进入茶寮,随手将手中的盔帽丢在桌上,我才发现头盔的式样跟西魏有所不同。冯、韩两人匆匆付了茶钱,继续赶路。我向王朝施了眼色,也起身准备出发。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要去哪里?”士兵查问。王朝手中暗暗一紧。
  我怕他又冲动误事,急忙想开口,却见王朝露出谦卑的笑容,道:“俺们是从龙门村来的,听说侯村有位神医,特带家人去求诊。”
  士兵问道:“她得了什么病?”钿翠面色惨白,任谁都看出一脸病容。
  “俺也说不清,前些日子摔倒在沟里,瞧了不少良工,一直不见好。”王朝说道。
  “哦,原来如此。可能伤至筋骨,的确要请神医诊断,杜神医最擅长正骨。不过此去未必能得他医治,因为每日求诊之人,早已堵满了。要看你们运气了。”士兵道。
  我心中百分之九十敢肯定那个神医是杜主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到这里,看来我们这组人都穿了。
  “军爷说的是,多谢军爷指点。”王朝连忙拱身。
  “那你们赶紧去吧,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你们有女人有小儿,再不抓紧,天黑前入不了城。城门酉时就上锁了。如果赶不及,就先在赵村落脚一宿吧。”
  “多谢军爷。”我们都跟着王朝后面低头作揖,随后赶紧出了茶棚,直到出了茶棚中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我对王朝说:“你们走吧。”
  王朝有些错愕望着我,我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能再往前了。你也看到了,不管是赵村还是禽昌县城,都有敌方的军队驻守。你是魏国的官员,她是郡守的夫人。如果你们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不能再让你们冒险了。王朝,韦都督回来前,你也不要回玉璧,先找个安全地方暂避风头吧。刚才他们所说的神医,擅长正骨,钿翠是箭伤,正骨治不好的。钿翠的伤已无大碍,只要好生调养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沈医生,听您的口气,是不是认识城中那位神医?您不打算回去找韦大人了吗?”王朝也算粗中有细。我自认在韦孝宽那里应该没那么大面子让他多担待我,但是如果要回吕梁村,必须还得回玉璧,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走。
  但是既然得知前方可能有杜主任的消息,我无论如何要去证实下。要走也得带上他,我们一起来就得一起走。
  “不,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他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要去查看下。我不是朝廷中人,驻军不会拿我当奸……细作。没人认识我们,没事的。王朝你安心照顾钿翠吧。如今你们也算是魏国的逃犯,从此以后就避居乡野,安心度日吧。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打仗,每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人,杀来杀去,不都是两国的百姓性命,有意思吗?”
  王朝点头:“保家卫国理所应当,可为了夺取皇权,与旧部撕杀,甚至与同僚杀场相见,我也厌倦了。只是少了我的跟随,沈医生孤身带着一个小儿郎,实在危险啊!”
  我拍拍他安慰道:“只要远离战场,远离是非,谁会为难我们,一无钱二无势的。我也只想安稳度日而己。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惹事的。”
  王朝道:“沈医生,不说别的,就您的口音还有谈吐的方式跟我们大魏国还是伪魏,都不一样。倒有几分像南夷梁国,但也不尽相同。旁人很容易就看穿区别。韦都督和丞相大人欣赏您的才华,我们兄弟一行跟随您也深感佩服。若不是刘洪这个小人作祟,今日不可能身陷险境。可伪魏的人更未必会善待您啊!”
  我心中赞叹,这人还真的一根筋的忠君爱国啊,生怕我投敌不回来了。
  我笑道:“放心,我还要靠你们韦大人回乡呢,你们韦大人亲口答应我的。所以等他回城,稳定下来,我说不定还会带着这位同乡一起去找他呢!”
  “当真?”王朝还有几分不敢相信。
  我点点,又道:“到是你,现在后有追兵,前面又是敌营,你一个人能保我们这么多人周全吗?先带钿翠躲避吧。说不定他日还有后会之期。”
  王朝终于答应,不过坚持送我们到赵村休息,明早再分道,以免在城外过夜不安全。
  我们从玉璧的汾河,赶到此处,原本只需二、三天的路程,但病人加上孩子,用了多一倍的时间,如今想再天黑前赶至禽昌,根本不可能,能赶到赵村落脚已经不容易了。所以王朝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我们赶到赵村的时候,已过亥时。赵村就是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街。我们照旧付了点住宿费,要了二间房,王朝睡在外屋守卫。
  次日清晨,我为他们俩换了最后一次药,包扎好。王朝取出钱包递给我:“沈医生,你们入城要花费,留给你有用。我上山打些野味,三餐就不愁了。”
  我取过钱袋,拿了一半出来:“我们一人一半。虽然你会打猎,但钿翠需要人照顾。你不能离她太远。还有总不能天天睡户外吧,所以留着点傍身。”
  我又对钿翠说:“九夫不,不对,从今开始,没有刘洪的九夫人了。不管从前谁错谁对,还是谁负了谁,都不重要,如今你们总算有情人重新聚首,就要好好珍惜,好好陪在你的阿郎哥身边,好好照顾他,不再离开他。放下过去,一切重新开始,你们会幸福的。”
  钿翠含着眼泪,拉着我的手,哽咽道:“沈医生,您真是大好人。我不该帮着刘洪谋算您的小儿郎。那日他要我以诊病为由诓你们去郡守府,又用迷香迷晕了阿郎哥他们。原以为你会暂时离开小儿郎让他得手,没想到你对此孩子寸步不离,让他无机可趁,甚是恼怒。后来他又……”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再说了,那些事想来都恶心。我将她的手交给王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己,身在这个时代没有办法。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从今以后,相互扶持。只要你们幸福,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王朝的眼睛也微微发红,让我想起了吕胜。突然又是屈膝,我已经验丰富,急忙扶住,我又做了什么让他感动?
  他道:“这一路过来,沈医生的胸襟、机智让吾等深深佩服。更让我感动的是沈医生的善良,从未抛下我们,否则我跟钿翠,不可能活着离开那里。”
  我浅笑道:“你把话说返了,如果不是我跟刘洪的恩怨,怎么会累及你们亡命天涯,有家归不得。若没有你舍命相护,凭我如何逃离刘洪,我和肃肃落在他手上,什么下场可想而知。想来,王朝你忠肝义胆,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沈兰陵拖累了你们,亏欠了你们。我到现在我还记不住你的名字,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此生我必牢牢记在心中。”
  王朝正色道:“吾叫满罗特舍赫图赫迟。”看样子,我恐怕还是记不得,只得问他:“有没有汉族的名字?”他点点:“我母亲一氏姓秦。我叫秦武平。”
  “那你以后就叫你秦平武,这个姓氏好,不出五十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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