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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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呢?
阿婢还有些遗憾,他早早被赶出来,不知道后面竟然还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他还想知道那些商人会给公主送什么宝贝呢。
曹席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匆匆离开了。几日后,龚香才知道。
“走了?”
底下人道:“今日去,已经换了另一户商人居住,听说是赶来……”给摘星公主送宝贝的。
龚香摆摆手,不打算听下去,他起身道:“大王在宫中,有太多人盯着,他只好做个清心寡欲的大王。所以才让公主去收钱,让人去奉承公主。以后就不必再盯着公主了,公主的一举一动,都在大王的心里。”而公主收来的钱,全用在姜武身上。大王现在心心念念的正是那支在宫外的由军奴组成的军队。
他并不打算阻止大王偷偷蓄兵,虽然一个大王如果喜好兵马,就显得有不臣之心一样,先王也只有八百健卫而已。但如果让大王手中不握一兵一卒,那他又怎么能安心坐在王座上?先王虽然只有八百健卫,军奴可是过万了。
只有这样,大王每晚才能安睡在莲花台中。
“原来如此。”那人点头。
姜姬本以为那些商人会过几天再来,而那个乔姓商人会第一个来,但她都猜错了。第二天就有商人上门,他们为了不让围在门前的人发现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各展所长。
有人用华美的漆箱,健牛拉车,浩浩荡荡的进了摘星宫。
路人皆叹:“这是何物?”
“好巨大!”
也有人用了巨笼,同样动静颇大的来了。
“看这车辙,此物颇重啊。”
“一块金饼能买何物?”可如果太贱,又怎么能送给摘星公主?这人死活想不通。
旁边一人嫌弃道:“你也太蠢了!公主只给了一块金饼,难道他们还真就只用这一块金饼去买东西吗?”
“哦!”这人醒悟过来,对啊,商人们哪怕自掏腰包也会用尽全力讨好公主的。
商人们送来的粮食大概分为两类。贵价的是各种谷类,有黍米、稷米、黄梁、稻子,贱价的则是各种豆类。
最近护卫们吃的就是煮豆饭,将豆子用水煮一煮放点盐就吃。吃豆饭有个坏处,就是容易放屁,所以给她做的饭里就绝不会用豆,就是姜礼他们也不肯食豆,如果饭里有就挑出来也不吃。
役者只会用豆子发芽给她做菜吃。
但对护卫来说,发芽后的豆子就不是饭而是草了,他们宁可放屁也只吃煮豆,而且一点也不觉得放屁不雅。能用水用柴煮着吃,还能放盐,还有盐菜豆酱可以佐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所以姜姬没有管谷类,只看豆类,还把役者也叫来看,毕竟她吃的豆子少。
煮饭蒸饼的役者叫陀陀,人一点也不驼。役者们都是一样,粗手粗脚,黑瘦黑瘦的。陀陀却没那么脏,双手和脸都很干净,就是头发还是一样乱糟糟的,但也在脑后束得很紧,眉毛都被拉高了。
她猜他是在来之前刚梳的头。
陀陀把所有商人送来的大豆小豆黑豆绿豆红豆都挑了一些,一粒粒生嚼着尝了,肯定的说:“魏国的豆子。”
姜姬也觉得这些豆子长得都很像,她明明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不同地方产的小米都不是一个黄色,还有深浅区别呢,这些豆子同一种类的大小都差不多,以现在的种植技术来说,搞出一系列的豆子品种批量种植的可能性是零。
那就只有出自一地这个可能了。
她叫来吴月,“魏国有人在大量倾销粮食,是豆类,你立刻带着钱去买,有多少买多少。”
吴月:“什么是大量倾销?”
“……就是有人把家底倒空了在卖东西。”她说。
吴月眼睛就是一亮。
“换身你以前的衣服。”她打量着吴月,指着他的头说:“你以前扎头吗?”
吴月摇头:“不扎,某以前连澡都没洗过。”他还很骄傲,跟着就有点不高兴的说,“不洗澡不让进来。”所以他洗澡剃头后才进得摘星宫。
——必须的!
姜姬好奇道:“谁说的不洗澡不让进?”姜武?不对,他也不爱洗澡!
吴月脸上有一丝红晕,“是公主的美人。”进殿卸武也是他说的,不遵守的人就当闯殿论,立斩。
他忍不住问:“公主,你的美人呢?”
——蟠儿。
促不及防。姜姬的心上像有一道旧伤口,突然绞疼起来。
第120章 神仙
黄医是个游医,基本也就是个流浪汉了。他药都是自己采的,治病一般不要钱,最喜欢往穷人堆里钻。他给香奴说:“我以前年轻时啊,给人治病,人家都不稀罕让我治!后来你猜怎么着?”
香奴很捧场,“怎么着?”
小童儿提着半乞半买来的干饼盐菜回来,听到就插嘴道:“他留了胡子,头发剃掉一半,再全染成白的,冒充老神仙,还编了个身世,说自己是鹤发童颜,活了一千八百岁,会算命会风水会点穴,看病只是偶尔为之……”于是乡人就哭着喊着求他治病了,白治了那么多人,他得意坏了,到现在都记得。
黄医不乐意了,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听他讲故事的人,黑着脸道:“去边!做饭去!”
小童摇头晃脑的长长叹了口气,去捡柴挖坑埋石头做土灶了。不一会儿,饼在石头上烘热了,就着盐菜吃光,小童拿出竹筒说,“我去取水。”
黄医道:“一起去。”拍拍香奴,“进车里去。”
幸好还有一辆车。
黄医心道,不然带着这两个活生生的宝贝走在路上还真怕人抢。
香奴爬进车里,蟠儿靠在车壁上,从车帘向外偷看。他们已经到了通州,却没有进城,而是一直在通州附近的村落流连。香奴和蟠儿两人的衣服鞋袜都已经拿去换钱了,头发也被黄医给割了,他还拿一种草煮的汁让他们洗头,洗完都是一头稻草,干枯发黄。本来还想用另一种让他们洗澡的,洗完会变得黄黄的哦——黄医很热情的说,“这草没毒,吃多了有点拉肚子,但染上颜色可不容易褪!你们试试,要是用了以后不长疙瘩不烂脸,我就多采些拿去卖给布坊了!”
香奴吓得躲到蟠儿身后,抖得像只小鹌鹑。
蟠儿摇头,苦笑道:“若真遇上强人,只怕我们二人的脸还能救大家一救。”
黄医听了摇头叹道,“你这孩子……到底是仁义啊还是太狠了啊?”随时随地都能把自己当货物计算得银几两,他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人有这份心境——不是大奸就是大傻。
井旁都是洗衣的妇人,有的妇人嫌洗衣会沾湿衣服,脱得赤膊光腿,黄医带车躲到路边,小童儿提着竹筒跑过去借水,不一会儿他噔噔噔抱着竹筒回来,钻进车里对蟠儿说:“听说樊城的蒋太守回乐城了,你要不要去找他啊?”
黄医到如今都认为他是蒋彪的人。
想起旧主,蟠儿自己也有些消沉,他摇摇头:“……不回。”
童儿看了眼听到蒋彪的名字就脸白的香奴,长长叹了口气。
蟠儿失笑,揉了把他的头发,想起宫中的那几个小童。这些孩子,都在努力长大。
童儿很成熟的说:“我懂,不想回去才对呢。要我说,那种一门心思听主人的话,要生要死都由别人做主的都是傻子。自己做自己的主不更好?”
蟠儿沉吟片刻,柔声道:“因为不放心主人啊。”
童儿听不懂了,跑去找黄医,“他说他不放心主人,这什么毛病?”
黄医弹了下他脑门,“这叫忠啊。就比如你我吧,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这叫有情有义。”
童儿不忿:“你跟我,那跟那主仆是一回事吗?”
黄医笑道:“主人不会在意仆人,但仆人却会一心牵扯主人。一旦离开了,会思念主人,会担心主人没了他,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走路?”
童儿听完,说:“那仆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他的主人又不会只有他一个仆人!”
黄医微笑道:“不这样想,他们怎么活啊?”
蟠儿在车内听到黄医的话,苦笑起来。
黄医一心想劝他。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
他有这样一张脸,离了权势,就会为人鱼肉。这是他从小就懂得的道理。但他跟随公主却不仅仅因为这个——公主可从没把他的脸当回事。不管公主看他多少回,他都没从公主的眼睛里看到垂涎。
在这次离开公主之前,他还没有这个想法,但在离开之后,当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容貌会引来祸事时,他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担心过这个了。
他一定要回到公主身边。
——因为在公主身边他首先是一个人,而在别人那里,他只有一张脸。
就算在车里,香奴也紧紧靠着蟠儿,躲在他身后。
“他回乐城是……”他小声说。
“为了迎回赵氏。”蟠儿道。他了解蒋彪,赵氏对他来说,是他自己亲手修剪、养大的一株美丽的庭花。现在这朵花在仍美丽的时候掉在地上,比他预计的要早得多,他当然非常、非常生气了。
他不会为赵氏的死伤心,他只是为有人敢害赵氏而愤怒。这是对他的冒犯。
香奴隐隐期待的问:“家里会和他打起来吗?”
蟠儿摇头,“不会的。”蒋彪不是傻子,何必冲回蒋家找晦气?
蒋彪带着从人,带着给王后和茉娘的“嫁妆”招摇过市,进了乐城后,直接去了莲花台。
龚香听到从人的耳语后,打断冯丙的话,对姜元说:“大王,蒋太守来了。”
冯丙没有生气,顺从的退到人后。他这个司甫就是个跑腿的,在大王面前绝比不上可以直言的龚香和冯瑄。
冯宾已经一再的向他赔罪了。让叔叔站在侄子下首,自尊心强点的都能气死,不气死,稍微有点气节的也要托言辞官才对。但冯丙不在意,他知道这是大王的计策,如果他辞官,那蒋龙就可以坐他的位置了,以他的年龄来说,担任司甫会让蒋家立刻再出一个神童。
对大王来说,一个小小的神童做司甫没有坏处;对龚家来说,一个不足十五的司甫更是好事;对蒋家来说,蒋龙这么小就当了司甫,只要不早夭,不获罪于大王,可保蒋家五十年!
而冯瑄独木难支,很快就被会搞下去,冯家将一蹶不振。
但冯丙咽下这难堪并非只是为了冯家,他只是舍不得半子。
宫中传出的流言让他一日比一日更担心她了。
姜元眼中一亮,坐直道:“太守先回家去了吗?”
龚香道:“不,太守进宫了,应该是来拜见大王的。”
姜姬听到了街上的消息,蒋彪回来了,他带了很多嫁妆进宫送给王后。这下承华宫再也不会低照明宫一头了。
这样才好,不然照明宫那几个脓包要几时才能挑开呢?由她来出手,总免不了被人查出来的一天。
日后两宫相斗,她这个公主才能安稳度日。
有了这个好消息,她让人采买了许多鸡鸭牛羊,活的要,死的也要,不管是熏是腊是腌,能吃的都要。本来过年时这些年货就紧俏,但她一说要,听说街上竟有店铺关门,直接把整店的货物送到摘星宫。
“街上有小童唱呢,说公主吃鸡鸭,灶上已无肉,锅中空空,肚儿空空。”姜义学道。
姜姬笑了,“没办法啊。”她打算在走之前用吃的把摘星宫填满,到时全都留给姜武。那些无用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