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嫡出-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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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环娘笑道:“我前儿一早都打点好了,可叫他们两个男孩子忙活甚么,再者说,那日崔翊过来,也叫二郎和四郎一并去呢。”
她顿了顿又挑着眼梢儿顽笑似的说:“老爷瞧着容哥儿那孩子如何?”
郑佑诚正在晃神儿,茫然应道:“容哥儿?不错。”
邓环娘便掩唇笑了,郑佑诚稍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叹气道:“那孩子是太好了些。”
“我这还没说甚么呢”,邓环娘嗔了他一眼,“老爷就觉得自己的闺女这般拿不出手?”
郑佑诚一笑,没接这话,只道:“罢了,人家既说了你便将他两个也带去,只是莫留太久,我自己个在这府里可孤得慌,另等你们回来还有些零碎东西要收拾,明儿一早走,路上还得耽搁两、三日,速去速回吧。”
“老爷身上不舒坦,倒粘人开了”,邓环娘说笑了一句,便也应道:“我们也就是去认个门子,总是亲戚,如今帮了忙,咱们没个表示日后倒叫明珠不好做人,总是把礼做足了吧。”
“夫人此话在理”,郑佑诚微动下筋骨,挥手叫她们去了。
一路行到崔家府门,早有门房的等在那里,见郑家的马车到了,忙忙的进去回禀,没多会儿崔翊便迎出来了,见了众人笑着失礼:“伯母,快快请进,家母等候多时了。”
☆、第99章
一路小轿进了二门,崔夫人便迎在仪门处,见了邓环娘便亲热的过来挽了她的手说:“嫂嫂可来了,我还怕年前事忙,夫人顾不上呢。”
邓环娘笑道:“原是该早来的,如今耽搁到大年下的,夫人莫怪。”
“哪儿能够呢”,崔夫人迎着她往正屋里去,屋子里烧着地龙,几盆蟹爪莲和刺梅正肆意开放,暖意馨香,她拉着邓环娘一并在主座上坐了,笑说:“嫂嫂能来便是赏脸了。”
几个孩子相继见过礼,崔夫人便拉着明玥道:“上回在大昭寺便觉与夫人和姑娘投缘,只没能多少几句,可幸今儿又见着了。”
明玥心里头实有些别扭,她看见崔夫人便想起那日在大昭寺之事,恨不能立时问个清楚明白,可又不能够,遂只抿唇微笑。
邓环娘与她客套了几句便说:“此次之事,还要多谢崔大人。”
“嗐”崔夫人摆手:“总是郑大人无辜,我家老爷不过秉公罢了。今儿咱们不说这些个。”
邓环娘见她倒不拿作,便也跟着道:“是,今儿是来唠家常的。”
崔夫人笑了,“这二郎、四郎也是客气,上回见我且说了让这两个孩子闲了便来府上坐坐,这有一年的功夫了,两人都全没来过呢。”
郑泽昭便起身答道:“劳夫人记挂,这是晚辈们的不是。四弟只两月前方来长安,之前倒是不在的,晚辈平日沐休时也是顾着一些琐事疏忽了。”
“无妨无妨”,崔夫人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二郎往后空了,多来府里走动走动便好。”
郑泽昭便躬身揖了个礼,崔夫人扶了他一下,上上下下打量几遍,眼中竟隐隐泛出泪来,郑泽昭微怔,崔夫人忙松了手回身对邓环娘道:“叫你们见笑了,实不瞒夫人说,我娘家原有一个侄儿,长得与二郎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前几年生了场大病……唉,我刚细瞧二郎,一时想起我那侄儿了,有些伤情,可没吓着二郎吧。”
郑泽昭摇头,邓环娘便道:“原是这样,怪不得夫人觉得亲近”,说着她又看了看郑泽昭,不由笑说:“夫人这般一说,我打眼瞧,二郎倒真与夫人有些相像,想来也是有缘。夫人的侄儿定与夫人十分亲厚,人都说,愈亲近,便长得也愈发像了。”
她这本是应景儿的随口一说,说完之后再看,倒真觉两人有几分像了,不由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回,又暗暗称奇。
崔夫人闻言脸上却是有些不大自然,便撂下此话不提,转而说起京中的风土,说了半会子又绕道明玥身上,话赶话的崔夫人便说:“七姑娘瞧着这般可人,可定了亲事没有?”
邓环娘掩唇笑道:“她两个哥哥的亲事都还未定呢,哪里就轮得到她。”
“那倒不急”,崔夫人看了看半垂着头娇羞状的明玥,说:“女儿家的亲事顶要紧,慢慢选就是。我们容哥儿比二郎还大些,如今却也没正经定下一门亲呢,这些事啊,急不来。”
邓环娘猛地听了她这么一句,一时不知她这是随口一说呢还是有旁的意思,当下瞧了两眼没甚么反应的崔容与,随随应了一声。
崔夫人便又私话道:“二郎是刚入仕途不久,婚事虽说不急,夫人也还是提前相看着的好,你若不嫌弃,我日后也在京中帮忙留意着,若有觉着好的,我到时说与夫人可好?”
邓环娘稍感意外,面上却还是笑道:“那自然是好,京中都是大家贵女,能入得夫人眼的必然更有其独到之处,夫人若肯帮着相看,那自是二郎的福气了。”
崔夫人拍拍她的手,二人一时相谈甚欢,只几个孩子在下面大眼瞪小眼的坐着都没了话。
叙了一个多时辰,邓环娘起身告辞,崔夫人诚心留客,直叫她们必得用了午饭再走,邓环娘心里记挂着郑佑诚,又说明日要启程,赶着回去打点东西,崔夫人心里头也晓得,便又将她们送至仪门处说了好一会方罢了。
回到府里,小丫鬟正熬好了药端进来,邓环娘便更了衣服过来瞧着郑佑诚服药,郑佑诚随口问了句“都说甚了”,邓环娘便将崔夫人的话学了一遍,末了笑道:“这崔夫人也是热心,不知是否崔翊与昭哥儿投缘,我瞧着她倒挺喜爱二郎。”
邓环娘说着坐到炕边,却突地一拍炕桌,“哟!”了一声说:“我就说着这崔夫人瞧着面善呢,我想起一人来!”
郑佑诚正端着碗喝药,闻言手腕一偏,泼了半碗药出来,蹙眉道:“你又想起谁了?”
邓环娘“嘶”了一声:“也不是啊,崔夫人娘家是名门卢氏,我见过的那人后来听闻却是夫家被灭门死了的,想想好似也不是很像……”
郑佑诚垂着眼道:“你这说的都是甚时候的事了。”
邓环娘笑笑:“还是我未出阁时候的呢。”
“十多年前了,便是有个印象怕也模模糊糊了,再者,我不是说了,人有相似,这倒有甚大惊小怪的。那崔夫人是卢氏嫡女,你莫要胡乱说这等事!”
“我不也是一时奇怪么”,邓环娘道:“老爷急甚么。”
郑佑诚皱着眉将剩下的半碗药喝了,呛得一阵儿猛咳,邓环娘忙过来给他拍背,一时紧着查看他身上的伤,这话也就暂且撂开。
………………………………………
腊月二十五,郑佑诚带着一家子离了京城赶往燕州。
因他身上有伤,马车不敢行的太快,因而路上走走停停的耽搁了三天,直到二十八上午才抵达燕州郑府。
他伤了的事也没敢跟王氏细说,王氏因想着他这两个多月都在狱里,阴冷潮湿,身上难免不舒坦,将事情大概问了一遍便叫他去见过老太爷后赶紧回房歇着。
老太爷正在书房泼墨作画,倒不见特别担心的模样,见郑佑诚带着郑泽昭和郑泽瑞进来了,只站在桌案后将他们将他们定定打量一番说:“回来便好。”
“是,叫父亲担心了”,郑佑诚道。
老太爷扬声叫外面的小厮打了盆水进来,净了个手后方道:“坐吧,现下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坐下,郑佑诚便将事情从头捋了一遍。
原那刘廷当真与他是同窗,二人这些年关系也不赖,刘廷也算出身书香门第,只是到他这一辈上愈发败落了,他族里无人在京为官,自己苦读十几年好容易中了科考,做了县丞,这几年与郑佑诚常有书信往来,年节里偶尔也来拜访,在郑佑诚调任雍州时还专寄信一封道贺来着。
九月底说得了一方歙砚和两幅名画,叫郑佑诚帮他瞧瞧,郑佑诚当日并未多想,哪知隔了一天便出了此事。
“东西你都看了?可是好的?”老太爷摸着下巴问。
“儿子看过,东西都是对的,当日我还尚自纳罕,刘廷家道败落已久,哪里得来的这歙砚与名画?后来一想,是儿子太过大意了。”
郑老太爷“唔”了一声,倒没再这事情上多说,转而又叫郑泽昭说起京里的情形。
郑泽昭便将他得到消息后的情形皆尽说了,便连邓环娘和明玥进京当日被常家拦路之事也都提及,郑老太爷听完之后出了会儿神,随后吩咐郑泽昭和郑泽瑞:“你二人且先回去吧。”
郑泽昭看了看老太爷,带着郑泽瑞退出去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老太爷方出声道:“看来如今的御史台也不尽是正言直谏之人了。”
“先帝在位时,御史大夫须得皇帝钦点,其下御史可有御史大夫自行选拔。而如今,御史须得经吏部任命,御史大夫怕是已被架空了。”
“吏部?”老太爷哼了一声:“常家真是条咬人的狗,我先前还琢磨常家与陈吉并不对付,却能留到今日,除了他的从龙之功外,皇帝也是令二人互相制衡。不过眼下一看,这二人暗中怕早已勾结一处!”
郑佑诚的脸色也是凝重几分,不由道:“爹,那咱们……”
老太爷眯着眼靠在椅背上默了片刻,蓦地道:“你离京时可见过毅郡王?”
“见倒是见过”,郑佑诚道:“不过是在大理寺审案那日,毅郡王旁听,他身为雍州主管这倒是应当,但当日他并未多言半句,之后我更是不得见。原离京时想去拜谢一番,但一是为避嫌,二是按瑞哥儿所言,毅郡王虽是暗中相助,但他也未曾在京中见上一面,想来是恐皇上忌讳。”
“皇上忌讳是一回事,有人挑唆的皇上忌讳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老太爷叹了声。
“爹是说此次将毅郡王也牵涉进来了?”
“此事还远不算完”,老太爷直起身子,“毅郡王是个磊落的性子,最是不喜那起子谗言小人,陈吉怕早视他为眼中钉,只是这些年毅郡王少在京中,尚算相安。如今此事他力虽处在暗处,但在皇上面前定也不能不为你说话,况且……崔家偏在他进京后才出来谏言,而崔、郑两家都是世族,你猜猜陈吉会在皇上面前说甚么?”
“毅郡王手握兵权,并且暗中与各世家交好,这意图……”郑佑诚顿住了。
老太爷便又露出一点儿郁郁的神色:“倘使徐璟真有这意图也不冤,可咱们试探过,他丝毫无此心,这才是最坏的。”
可稍顿了一顿,老太爷郁郁的神色里便又显出一丝困惑:“虽说他曾称我一声先生,对郑家敬重,与瑞哥儿也算有几分交情,可就凭此他这般相帮……我郑家倒真却欠了他一份人情。”
郑佑诚沉吟了半晌,有些不大自然的道:“有一事,儿子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太爷瞧着他一副肚子疼的模样,皱眉道:“何事这般别扭,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