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冠天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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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季氏四处找鬼影,他也不自觉地想到了死去的丞哥,雍哥叫他莫非是因为这个。
……
唐千觉得自己死定了,三爷那边还什么都不知晓呢。
想到这里,唐千撒丫子就往回跑,气喘吁吁地来到李雍床边,“三奶奶带着大老爷来了。”
李雍略微有些惊讶,却还是镇定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黑之后,唐千送信来说父亲和二叔一起去了书房。
季氏跟容妈妈嘀咕了一会儿,带着人去了老太太房里,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让老太太知道,二叔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已经谅解了父亲。
季氏四处找鬼,也算是个好法子。
妇人经常喜欢与道婆来往,谁家多少都会有几桩神神鬼鬼的事,二叔不会因此为难一个妇人。
唐千道:“三奶奶说,您跟她一起见到了鬼。”
三爷一世英名,一个不小心就被三奶奶给污了。
李雍皱起眉头,季氏没有事先知会他,就在人前这样说。
“爹,三爷就在里面了。”
说话间,李文昭已经踏进了屋子。
灯光之下,父子两个四目相对,竟久久无言。
雍哥长大了,李文昭的手微微颤抖。
“父亲。”李雍先开口。
李文昭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了李雍床边,目光就落在了李雍身上。
“你……”李文昭声音艰涩,“你这伤怎么样了?”雍哥被罚的时候,他从屋子里出来为雍哥求情,二弟答应他会给雍哥一条生路。
“好多了。”
李雍说完这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李文昭半晌才开口:“你叫我过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雍目光一沉,他什么时候叫父亲来屋子里?
季氏是不是又自作主张……
李雍刚想到这里,只听外面门窗同时作响,似是有人从外面上了栓。
院子中传来季氏的声音:“爹,您就在屋子里凑合一晚,别忘了要给三爷上药,三爷不能动,要出恭的话,恐怕也要靠您了,我去陪祖母。”
这是……李文昭向李雍看去。
李雍沉声道:“季氏,将门打开。”
外面却没有半点声音,季氏仿佛已经走了。
“唐千。”李雍又叫了一声。
窗下容妈妈回道:“唐千几个被老太太叫走了,今晚我们守着小院子,您就放心吧!”
李文昭伸手去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他们父子两个被锁在了一起,到天亮之前这门是不会开了。
李老太太听到这消息满意地点了点头,父子两个多年未见,是应该在一起好好聊聊。
唐千苦着脸不等说话,就被李老太太一拐杖打在腿上:“你们若是坏了事,我便绝食不吃不喝,看雍哥要怎么惩办你们。跟你们三爷关在一起的是他老子,又不是什么猛兽,你们哭丧着脸做什么?”
李老太太说完:“嫣然,扶着祖母回去。”
一老一小笑眯眯地向前走去。
唐千干脆抱着头蹲下来,为什么每次三奶奶一吩咐,他们就要痛苦呢。
屋子里李文昭拿起了药瓶向李雍走了过去。
“父亲,不用了,等到明日再换药……”
“那怎么行,不要因此前功尽弃。”
被子掀开,李雍的伤口映入眼帘,李文昭不禁颤抖:“雍哥,这些年你是不是很恨我这个父亲。”
第三十九章 解开心结
屋子里一阵静默。
李雍过了一会儿才简短的说:“没有,从前那些都过去了,父亲应该向前看。”
冷静地就像是在处理公务一样。
若不是亲身体会,李文昭不会发现雍哥变了这么多。
从一个缠着他去骑马,依偎在母亲怀里吃药的孩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静。
“我给你上药,”李文昭道,“你忍着些。”
药还没上完,李文昭已经汗透衣襟,床铺上的李雍却一言不发。
雍哥小时候身子不好,比同龄人看起来要瘦弱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他们就格外的宠溺这唯一的孩子。
虽然是嫡长子,但是他却没有早早请来西席启蒙,若是雍哥身体康健,即便平庸一些也很好。雍哥却出人意料的聪颖,要不是晋王和太子嫌他年纪太小,说不得就进宫做了陪读。
他和妻子两个人却觉得,幸好没选上。他们的雍哥应该回到太原,做个不太惹眼的儒生,将来也不要入仕,只要守着家业就好了。
没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变故。
雍哥变得出类拔萃,单薄的身子骨也被他硬生生练出了文武双全,甚至早早离开了家门。
这在别人眼中的光耀,是多少的挫折和风吹雨打造就的。
妻子知道了会怨恨他吧。
李文昭好不容易才将伤口包扎好,坐下来静静地望着李雍。
“看来你二叔给你选了一门好亲事,你从小就懂得规矩,这些年……又对自己要求太过严苛,长此下去恐难与人交心,若是娶个含蓄内敛的闺秀,最终还是要夫妻离心。”
“我与你母亲就是这般,早早就有了婚约,成亲的时候才相见,我……心中万般不愿,故意冷落她,甚至借口外放离开家,后来她生你的时候差点就……我才发现她早就已经在我心里,幸亏她活了下来,一切尚能挽回……”
想起过往,李文昭眼睛熠熠生辉:“如今想想,当年我们错过了许多,若是一切重新来过,我必然不能如此。”
“你与季氏也算一同患难,这是难得的情分,季氏为了救你费了不少的心思,你应该放在心上,万万不能辜负了她。”
“否则就算是你母亲知晓了,也不会原谅你。”
“你自己也会后悔。”
李雍听着这话,想到了大牢里季氏的那番言辞。
“既然我没死,我们不如合作……一起过了这难关,将来和离各奔东西,也算好聚好散。”
所以他们才会联手演了这样一出戏。
现在季氏不但骗过了二叔、二婶,还哄住了父亲和祖母。
李雍静静地听完:“父亲不用操心我与季氏,我们的婚事,将来会自己做主。”
李文昭道:“可不能始乱终弃。”
“父亲。”李雍语气淡然,目光却一敛。
李文昭也板起脸:“怎么,我还说不得不成?”突然之间就有了父亲的威严。
这样的情景让李雍熟悉又陌生。
真正属于父子之间的交谈。
这就是季氏想要的结果,他仿佛看到季氏站在他面前,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她的想法总是让人匪夷所思,可往往却很有效。
他不能继续与父亲谈论下去。
“父亲知道为什么二叔会这样对我吗?”李雍沉声道。
李文昭面色一沉,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
“是因为江家,”李雍道,“当年母亲、大哥和族中的子弟也是死于江家之手。”
李文昭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是惊诧和慌乱:“你都知道。”
李雍静静地道:“所以我离开家,投效军中,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对付江家。江家想要将平卢收入囊中,害了崔将军,我带着人护送崔家唯一子嗣入京,江家人察觉之后动用河东的兵马追杀,我为了引开江家人就回到了太原。”
“江家想要从我口中得知崔二爷的行踪,我不会告诉他们,不光是因为江家人杀了我母亲和兄弟,而且江家是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辈。”
“父亲从前想要对付江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李文昭张开嘴:“我……”
“父亲问我怨不怨你,若说被江家算计的事,”李雍抬起眼睛,“即便我也死在那里,我对父亲……”
“心中只有敬佩。”
“因为父亲是个不畏权贵,铁骨铮铮的直臣,”李雍面色严峻,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李文昭,“而且父亲一直在我身边,因为每当我经历难关的时候,我都会想到父亲那晚带我们离家时坚毅的神情。”
李文昭只觉得一股热血忽然冲上了头,然后画作滚热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半晌他才颤声道:“江家看似礼仪忠义之族,实则是奸佞之辈,只可惜我当年没有了机会……”
“有机会,”李雍道,“就在眼前。”
“难道父亲不想知道,当年父亲秘密安排族人南下,到底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了江家人。”
……
“公子在这里偷看好吗?”
常征低声道:“我们总是李家的客人,偷偷摸摸地做这样的事会被人看不起。”
李雍屋子里的灯灭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
“唉,”顾珩转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看来我得贿赂贿赂她才行,你说她喜欢什么呢?珠子?宝石?玉镯?还是……”
常征适时提醒:“这些东西好像都不该您送。”
“话虽如此,”顾珩揉了揉脸,“我总想让她帮帮我的忙。”
“像对李三爷那样?”常征摇了摇头,“您晚了一步,错过了。”
顾珩停下脚步,常征差点撞了上去。
“我怎么觉得时机刚刚好呢?”
……
季嫣然早早就起了床,李老太太没有让她服侍,就赶着她去看看李文昭和李雍。
门一打开。
穿着整齐的李文昭已经站在门口。
“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任意妄为,”李文昭板着脸道,“罚你抄二十遍《女经》供奉在祠堂。”
说完话李文昭扬长而去。
“大老爷。”下人急忙跟上去。
“将常静轩收拾出来,从今天开始除了侍奉老太太用药,我还是住在那边,任何人不得打扰。”
第四十章 青梅竹马
院子里的下人都噤若寒蝉。
昨天将大老爷关在屋子里时,大多数人都知道三奶奶要倒霉了。
谁能这样对待一个长辈。
李文昭则边走边思量,二十遍《女经》应该不算太重的责罚,当年他醉酒与妻子起了争执,说出罚妻子抄经二十遍的话来。
虽然背地里他对妻子又是赔礼又是央求,总算让这件事过去了,可妻子也为了替他遮掩,真的抄了经书供奉在祠堂。
妻子的字娟秀,他在一旁磨墨侍奉,好像时光也没有那么的难过。
雍哥现在虽然动弹不得,但是至少能说两句好话,添香磨墨……
等等。
季氏会不会写字呢?
李文昭抬起头,不远处的云朵看起来像妻子的笑脸,仿佛已经给了她答案。
今天的阳光好像也格外的温暖。
唔,一定会写。
李文昭揉了揉因思念亡妻而发红的眼睛,大步向前走去。
……
“《女经》二十遍。”季嫣然看着李雍。
“恩。”李雍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不写。”
李雍抬起眼睛:“这是父亲的吩咐,你要写好供奉起来。”
很快丫鬟就将经书送来,看来整个李家都知道她受罚的消息。
李文昭这样生气,那么李文庆就不会觉得他们长房已经联手。
季嫣然将经书拿到手里翻了翻,其实就是《女诫》和《女训》。
首先“卑弱第一,女子地位低贱”她就看不下去,这东西万万不能抄。
李雍看季嫣然拿起书一脸嫌弃地翻着书页,就知道她识字,不但识字而且对这样的女经不屑一顾,他忽然很好奇,这本大户人家的女子必然会读并视为礼仪规范的文字,到底哪点入不了她的眼。
她又有什么自己的思量。
李雍淡淡地道:“这书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