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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帝心-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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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还没来得及,被文夫人这番话又瞬间转为了愧,她确实没有资格。
  “母亲,我……我省得的。”
  瞥她一眼,文夫人也没心思理会王氏此时心情是好或坏,王氏的性子她自是清楚的,说坏不至于,只是蠢罢了。
  王氏是阿昭母亲的这个身份改不了,但只要她在,叫阿昭不受王氏影响,还是做得到的。
  “今夜,你让你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婢嬷嬷都回去,这儿我另拨人伺候。”为免王氏多想以为自己囚禁她,文夫人耐心补充了句,“传信给你的人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阿昭登基在即,他应该要耐不住了,我已着人在你的寝宫扮成了你,最近你就待在这里不用外出,有事告诉芸娘让她去办即可。”
  对此王氏自然毫无异议,再次恭声应是。
  看着她这模样,文夫人就忍不住想叹气。假使王氏稍微聪明点,阿昭的事也不会弄成如今这地步。
  文夫人能容忍王氏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无法忍耐的是她用这个错惩罚了自己和阿昭二十年。根本无法确定的事就让她如此,假如再来什么刺激,她岂非要害了阿昭。
  此时,文夫人倒有些庆幸此事在自己尚在时爆了出来,假如哪日她也随夫君去了,而王氏因此受到威胁……真有可能再次做下什么蠢事。
  等此间事了,还是带王氏去峨眉山礼佛罢,京城确不适合她待。
  …………
  翌日,文夫人遣去守株待兔的宫婢回禀,当夜有人曾夜窥王氏寝殿,似乎察觉了她不是本人,在被抓住前飞快溜走了。
  微震之余,文夫人越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测。能够在宫中布下人手且来去自如,除了那几位,基本不作他想。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氏,而是叫来了阿悦,对她细细叮嘱一番。
  阿悦先点头应下,略有迟疑道:“阿嬷,这事……不用告诉阿兄吗?”
  宫闱生乱,如果要整治后宫,不是应该先让马上登基的魏昭知晓吗?
  文夫人摇头,“这后宫我暂且还做得了主,你阿兄过几日要护你阿翁去皇陵,这等小事不必麻烦他。”
  虽这么说,阿悦总感觉外祖母并非是不想麻烦表兄,更像是不想让他知晓。
  但无论如何,文夫人总不会害魏昭,阿悦放心地去布置了。
  当初傅氏试探魏蛟是否健在的那晚,她就想过要肃清皇宫了。纵然,水至清则无鱼,连寻常官员的后宅都做不到干净,偌大的皇宫就更别想,但好歹一些关键的位置和致命的要害,不能容忍对敌的人存在。
  她年纪小,许多事做起来不容易引人注目,宫人也不会想太多,顶多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图个新鲜,
  掌灯前,阿悦在游廊对几个侍官吩咐甚么,正面忽然迎来一行人。她本想避过,那正中的人仔细瞧了她几眼,忽然道:“是溧阳翁主吗?”
  阿悦顿住,抬眸望去,“我是。”
  来人走近了些,面容逐渐清晰,隐隐有些熟悉。阿悦努力回想了下,才忆起是曾在姜府见过亲人,这人是祖父的嫂嫂,按理也要叫一声大祖母。
  “我还以为看错了,翁主长大许多,已是小女儿家了。”妇人面含笑意,“可还记得我?你父亲素日要唤我一声伯母。”
  如果不是有人提起,阿悦着实想不起这世的生父了,对他的感情也很淡,几乎等同于半个陌生人。
  她依着唤过妇人,又听她道:“这是你堂兄,不过以前不曾见过几面,翁主自是不记得的。”
  妇人面容和善,话也是寻常的寒暄,看不出有甚么要套近乎的意思。伸手不打笑脸人,纵然阿悦没什么兴致与她说这些,暂且也勉强听她说了会儿。
  片刻后,妇人像是终于道出真意,“说来,翁主也有两年多未回姜府了罢。”
  她摆摆手,“我并非埋怨翁主,翁主在先帝和娘娘膝下侍奉,自是个孝顺的,只是……”
  压低了声音,妇人道:“你祖母已知晓当年是她做得过分了,未考虑到你和你母亲。当初你父亲那般境况,她也是一时着急……”
  阿悦不得不打断她,脆声道:“当时我年纪小,也不记得甚么事,您若要和我说这些怕是要白费口舌了。祖母的过错当孙女的不好评判,我只知当初祖母应是和阿嬷有些误会,若要说道,也该是她们二人来谈才合适,却是不该在这儿和我提。”
  妇人惊诧,不料她年纪小这种事却分得极清。时人重孝,她听到祖母不仅没有半分敬畏或亲近,反倒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她自幼就不是养在郭氏膝下,倒也情有可原。
  妇人叹道:“是我一时没忍住便多说了几句,不过是看你祖母从她族中接回了一个小娘子,整日养在身边疼爱。翁主有所不知,那小娘子和你生得很有些相像,你祖母这是在念着你呢。”
  念着没念着自己阿悦没太注意,但若说到和自己相貌相似且和祖母同宗的……她瞬间想到,该不会是书中那位女主——郭雅?


第51章 
  郭雅其人……阿悦回想片刻; 倒真想起了不少和她有关的事。
  郭雅年长自己三岁,名义上能称为表姐; 身为庶女很不受宠。父亲官职不大不小; 是为太乐丞,但承族中长辈照拂; 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家中美妾七八,儿女也不少,郭雅在其中排序不上不下; 生母又是个妾,自然不容易受宠。
  阿悦不记得郭雅在年少时是否真的被祖母郭夫人接去教养过,印象更深刻的是她在十五那年遇上商贾之家的明三郎,被明三郎帮忙解围; 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明三郎为家中嫡幼子,禀性和善,一来二往下; 觉得郭雅此人美且聪慧; 又怜惜她在家中处境不好,便同家中长辈求取了她。
  不可否认的是; 郭雅对明三郎真实动过心。因他的爱护和珍惜; 甚至有想过与他相携到老。可明三郎家中也并不简单; 富贵之下的争斗倾轧从不会少; 从前院争夺商铺掌家到后院勾心斗角; 没有哪日能真正轻松自在。
  偏偏明三郎淡泊无争; 觉得都是一家人,只要不威胁到他和妻子性命,其他都可以退让、既往不咎。
  这种忍耐的情绪日积月累,郭雅对明三郎的爱意越来越少,终于在得知有人在寻找和先皇后相貌相似之人时,一碗药结束了抱病的明三郎性命。
  她狠心且果决,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阿悦敬佩她。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朝代,郭雅从小官庶女最终成为一代掌权太后,其中付出的血水汗水绝不会少,聪慧和狠心只是其中的必要条件罢了,不能全然因她的冷血而批判。
  可眼下两人身份即便不能说对立,也完全谈不上友好,阿悦暂且还没想到要怎样对她。
  便……走一步算一步罢。
  一路慢思,阿悦回了文夫人那儿,没见着人,一问方知她在花圃那边。
  连日天寒,文夫人早命花奴在花圃周围建了座矮房,四周用削成的厚冰块隔风挡雪,如此精心伺候着,这些花儿竟也真的少见颓态。
  阿悦推开木门,文夫人清瘦的背影跃然入眼,转过去,见她手捧一杯热茶,默然坐在绣凳上出神。
  热茶升腾起袅袅白雾,将她的眼睫都染上了几点水珠,那向来乌黑明亮的眼也变得有些浑浊了。
  正如她视线虽放在这满圃艳花上,眸中却没有真正映入哪一朵。
  阿悦停顿了会儿,轻声开口,“阿嬷——”
  “……嗯?”文夫人陡然惊醒般,眼神有一瞬间锐利,在触及阿悦时又倏得柔软下来,“阿悦回来了。”
  “已经到晚膳时分了。”阿悦若无其事地走近,拿出手帕,“阿嬷这儿沾了点水汽,我帮你擦擦。”
  她倾身靠近,文夫人发间的银丝也更明显了些,阿悦低下眼,扯出笑脸,“这些花儿倒是开得好,大雪天也不曾谢。”
  文夫人笑,“草木有情,有人这般精心养它待它,它又怎么好辜负我们。”
  “是啊。”阿悦应着,不由想到曾精心侍弄它们的魏蛟,眼眶顿时有些酸涩,忙往上看了看止住胸中突然汹涌而上的热流,“它们自是有灵性的,阿嬷,我们先去用完膳罢。”
  “好。”
  扶着文夫人起身,阿悦踏出这方小天地前回眸望了一眼,总觉得下一瞬就能看到阿翁浇花的身影出现在那儿。
  可不论她瞧了再瞧,除去明艳的各色花卉,都是空无人影。
  她的外祖父待人赤诚,无论年纪多大,一颗心始终真挚,尤其是对待在意的人。阿悦仅和他相处三年,就已经完全从心中认可了他,文夫人作为枕边人,和他朝夕相对几十年,又怎么可能轻易淡忘。
  阿悦早知道外祖母不是轻易把内心深处露在外面的人,多日来她都让自己处于忙碌中,也只有这难得的独处时,才会露出小片柔软。
  即使文夫人疼爱她,但这种遗憾,是阿悦再努力也无法弥补的,她只能乖巧懂事些,少让文夫人担忧。
  才吃了几口,忽有侍官急匆匆来报,“娘娘,广平侯携勤国公、大司马和李太常在先皇停灵的大殿闹了起来,长孙殿下和丞相等人赶去制止,如今已是不可开交,荀君的脑袋都被打破了!您快去看看罢!”
  文夫人眉头紧锁,立刻起身准备更衣,边问,“为的甚么事可知道?”
  侍官起初犹豫不肯说,被文夫人瞥了一眼才吞吞吐吐道:“为的……广平侯说、说、说长孙殿下身世有异,非陛下血脉,不配承位。”
  吱——王氏身下的坐凳发出巨大声响,原是她太过震惊,竟瞬间往后移了数尺,差点没摔倒在地。
  文夫人冷冷看她一眼,“我身为祖母,竟不知阿昭身世有异了,还要他们几个外人来提醒!王氏,你是阿昭的母亲,也跟去看看。”
  王氏慌张应是,阿悦茫然无比,怎么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这种事,表兄的身世……难道还能有问题吗?
  在这之前,她从未听过这方面的消息,此时无措得很,只能紧跟外祖母步伐。
  文夫人垂眸不经意望了望她,没有阻止,任她跟去了停灵的奉安殿。
  平日皆是儒雅有礼、风度翩翩的公侯大臣,这会儿见着,竟个个都脸红脖子粗,有少许几个脸上挂彩,像是方才乱斗过一次。
  阿悦一眼望去,魏昭和老丞相站在正中,他脸色冷极了,眸似寒星,正说着什么。
  “皇后娘娘到——”內侍的尖锐声引得众人侧目,纷纷敛首,恭敬地等待文夫人入内。
  在他们这儿,文夫人还是极有威信的。
  一一扫过这几人,文夫人坐也不坐,先发制人,“一个个都不小了,还是朝廷重臣,聚在这里闹,竟还动起手来,像什么话?”
  她道:“去传太医来给几位大人瞧瞧,好好治,免得他们打坏了脑子,日后连人都不会认了。”
  少数几个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知道皇后这么不客气地训斥,是在讥讽他们敢在长孙殿下面前动手,还怀疑他的身世。
  其实身世存疑这话也是从广平侯傅徳那儿传出来的,其他人根本就迷迷糊糊不清楚,只不过双方带了这么些人,争执过程中难免火大,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谁也记不清这是为什么而闹的了。
  文夫人对魏昭道:“阿昭,祖母知你素来仁善,又爱惜臣子,轻易不舍得罚人。但如今你身份不同,奖罚并重方是上位之道,有人敢冒犯你,就是藐视你祖父和大绥国威,对这种人不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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