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长大-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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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爱撒谎。
这爱可能很愚昧,这爱可能误导了麦兜,这爱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烦,这爱撒的谎,一样,可能需要100个谎言来掩盖,这爱可能让麦兜发现真相的时候更加失落,更加伤心,更加……
但是麦太太该怎么做呢?
其实她可以跟麦兜讲道理的,给它讲妈妈没有那么多钱,讲妈妈一个人养你很辛苦,讲小孩子要实际,不要好高务远,你连香港的海边也还没玩过,怎么就听风就是雨地想去马尔代夫呢?
很多聪明正确的妈妈一定不会像麦太太那么做。也许她们还会就此教育孩子面对实际,也许……也许,也许麦太太就是个愚蠢的傻女人,想出了愚蠢的傻办法;也许因为麦太太是个单身妈妈,她很想爱,不会爱,也许,也许只是麦兜实在比其他的孩子,都更天真太多了,也许,是因为麦妈妈永远不忍心打破麦兜心里的世界,告诉他实际世界的样子,所以,它是这样的麦兜。
麦兜会长大的,麦兜总是会知道,他那一次去的不是马尔代夫,麦兜会对现实的世界失望么? 对现实的世界有些失望的麦兜,会不会记恨那个因为爱所撒的谎呢?
秦牧总是说,她是傻丫头,小傻妞。他说他终于遇见了一个跟他从前一样的人,一个傻丫头,有着对未来的天真到傻的梦想和信任。他说他想要让她永远信任,永远带着这样的梦想,要让她,梦想成真。他说他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做个一辈子能生活在童话里面的姑娘,不管外面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梦想。他有着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梦想啊。
陈曦恼火地说她坏了脑袋,所有的理智清醒原则都丢掉了,这是为了爱昏了头脑,这简直是被秦牧下了魔咒。陈曦说,你一定会后悔,这只是一时糊涂,过了这段时间,恐怕你会买上几吨豆腐去撞,恐怕你会恨不能生命里空白了这段日子。
他不是坏人。陈曦忿忿地说,或者他真的是想谁也不伤。但是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脾气,这样的想负责任而又负不了责,才他妈的是吨级炸药,杀伤力横扫一片,伤的,偏就是爱他的人。
你根本就该躲得远远的,已经被炸伤,总不要被连环雷炸死吧?
陈曦说了很久,说了很多,她却只是低头听着,没有说话。
她想,其实秦牧才是那个执着的傻孩子。他很傻地爱着阿一古力,那许多年,执着而傻呼呼地爱着,因为爱,她在他心里永远无辜,永远软弱,永远无奈,永远是被伤害的那个,虽然他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却天真地以为,还可以再帮她,爱护她,保护她,告诉她这世界没有那么坏,她有了她的世界,他却还是想给她创造一个世界出来,直到她太明白地告诉他,你没有能力创造我想要的世界,然后就走出了他给自己和她构筑的童话。
然而,他却依然执着着那个梦想。
直到碰见她。
他的心里,她永远是个又傻又小的小孩。一个不可以被伤害,不可以面对真实的傻小孩。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孩。
谢小禾合上手里的漫画书,回过头时,秦牧恰好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文件标注,瞧着她。
谢小禾把他面前的文件,图纸,电脑统统搬开,整齐地分门别类放好,靠着他坐下来,搂着他腰,把下巴架在他肩膀上,低声说,“累了吧? 平躺着不舒服的话,靠着我睡一会儿。”
秦牧抓着她的手,并没有说话,手却在轻轻颤抖。
“小禾。” 他低声地叫了一声,眼神里,有着一份掩饰不住的担心和恐惧。
谢小禾把脸贴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你放心。”
“什么?”
“放心我。” 她跟他靠得更紧些,“你心疼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她又小又傻又脆弱。你总想什么都承担了,什么糟糕的事情都不让她知道。纵使瞒不到永远,也是傻开心一天比担心一天好。”
秦牧猛地转过头,谢小禾的眼圈红了,“你才是傻瓜。你以为你自己签了所有的文件,我就不知道这个手术有多么希望渺茫? 我就不知道,你坚决要做,其实不过是不忍心,不给我最后的希望吗?”
她搂住他的脖子,脸上已经全是眼泪,却微笑着,“你才是傻瓜呢。可是,可是被你这么傻地当个小傻瓜来照顾疼爱,我真开心。我曾经最最恐惧的,就是你并没有真的爱过我。可是,我想,不爱的话,没有人会把别人,当成个需要哄需要宠需要担心需要照顾的傻瓜。”
秦牧瞧着她,缓缓地把头埋在她胸前,谢小禾揉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的肩背,低声说,
“麦兜的故事,你并没有都看全吧?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讲麦兜的故事。其实,那只小猪它会长大,她会慢慢地了解身边的世界,她会变高,会学会很多东西,会赚钱,会知道,世界并非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可是,也并没有那么糟糕。麦兜还是想去马尔代夫,她知道那个地方确实存在,但是一个人去,真是太孤单了。长大了的麦兜遇见了另外一个小猪,另外一个想去马尔代夫的小猪。他们俩个一起给别人努力干活,努力赚钱,攒够了盘缠,学会了看地图,于是,终于到了那个梦想的地方。麦兜发现,这个地方,虽然很远,虽然付出了他们全部的积蓄,虽然他们还曾经为了怎么来,来到哪个岛吵过架,但是,这里真美啊。这是个比她的梦想还要美丽的地方。他们也不知道可以在那儿待多久,但是,每一天都是那么美丽的。”
秦牧微笑地听着,睡得很安稳,一直到进手术室之前,他都拉着她的手,送他去手术室的护士后来议论,真是奇怪,人家连做阑尾手术之前都担心得要命,这人的手术这么凶险,怎么这样想得开呢?
再后来,护士又说,也可能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希望了,才会那么安静吧?
那一天,那间手术室里的阵容,少见的豪华,韦天舒极少见地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周明的身边,外科大主任李宗德之外,如今只参见每月一次的大会诊讨论疑难病例的前外科主任,外科协会主席,韦天舒的导师张志翔竟然也在。
经过这间手术室时候,并不太了解情况的妇科医生和骨科医生都议论,今天是什么重大手术? 普外把老祖宗都请回来了? 移植又有新进展了?
手术室里,周明向韦天舒点点头。
“我们开始。”
手术灯打亮,周明和韦天舒一人操作一人止血保护,1分钟之内打开了腹腔,开始探测。李宗德向前迈了一步,张志翔微微眯着眼睛。
“小网膜淋巴结转移,肝门淋巴结累及。腹腔播散种植……”
周明和韦天舒配合着,周明一边快而轻地做着探查,一边低声交代。
李宗德闭了闭眼。
周明已经取下一块癌肿组织,交给护士,“送快速冰冻切片。” 然后,抬起头来。
他的脸被口罩和帽子,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韦天舒回头瞧瞧他导师,老头子皱眉沉吟着,半晌,抬头问周明道,
“你说呢?”
“最后再看看组织分型。如果高分化,我们就做做试试。不过,他的全身状况,大概也经不起根治术。把原发灶和所见累及的淋巴结扫了,肝那边,不能动了。之后配合化疗。也许……也许能撑久一些。”
张志翔点了点头。
很长时间的沉默,极少见的,大夫护士们没有在等冰冻切片的当儿聊天,而考虑到韦天舒在,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了。
“未分化癌。”
20分钟前送快速冰冻病理切片的护士小跑着进了手术室,还没站定,就赶紧传达病理科的看片结果。
韦天舒低声地‘靠’ 了一声。
很长时间的沉默。
“关腹。”
这两个字说出口,手术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明脸上。
“关腹。”他再说了一遍,向器械护士伸出手。
护士把穿好线的针在持针器上上好递给他,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站在一边的外科大主任李宗德。
李宗德脸色阴沉,终于伸手一把扯下口罩,头也没回地走出了手术室。张志祥轻轻叹了口气,那边周明已经开始动手缝合,韦天舒瞧了瞧几个神色紧张而又茫然地瞧着周明的学生,破例在有周明的时候,自己拿出老师的身份给学生讲课,
“癌细胞已经全面播散,理论上,我们虽然可以做根治术,但是组织分型是最恶的分型,从淋巴结受累情况看,又已经累及远端近端各个器官,病人身体状况又非常差,前不久曾经创伤和手术,如今心脏肾脏肝脏功能都不够好,如果我们进行根治术,就算将这台手术完美完成,术后,也还是会迅速复发,甚至更大可能是立刻多器官功能衰竭而死亡。如今只能尽量不加重病人的创伤。尽量延长病人寿命。”
“我们经常讲,这就是所有影像学检查的局限性。真正最明确的情况,只有打开腹腔,才能知道,或许,” 韦天舒笑笑,“哪天你们就能发明出更好的检测方法了。”
周明关腹之后,自己继续将之后的清洁创口的工作一直做完,盖上纱布。然后,低声冲张志翔说了句,
“张老师,我出去了。”
张志翔点头,手术室里好久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韦天舒的脸上有些沮丧,张志翔突然笑了笑,
“意外啊?难过啊? 窝囊啊?” 他目光扫过手术室里的所有人,目光定在几个住院医生和学生脸上,“再优秀的医生,也都不可能一辈子对病人的病情次次判断精确。当现有医学手段不能给你明确的线索时候,你不想放弃的话,只能凭经验猜测,甚至,赌博。这就是临床医学,这就是生命科学。”
周明径直地走出这间手术室,传过楼道,才要推开大门出去时候,看见李宗德站在门口。
他站住。
“周明,外面有不少病人家属,包括他们集团公司的头头,甚至带来了私家医院的大夫。你就这么开了腹之后半小时,出去? ”
周明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李宗德提高声音,把手里的手套啪地拍在门口登记台上,“这样的情况呢? 你多少的经验了? 没有考虑到? ”
“想过,也讨论过。正好您上两周出国交流。但是我也都请教了前辈和兄弟医院的这方面专家了。” 周明答,“这样最恶的情况不是没想到,但是当时不确定组织分型,也不确定播散转移状况究竟怎么样。您知道,这没法在之前下定论。病人愿意做,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
“病人不想放弃?” 李宗德再次拍了下登记台,“病人想赌一把,你就拿自己的职业声誉赌? 况且,你工作多少年了? 病人怀着希望时候和希望破灭时候的态度一样么? 你以为病人之前了解了所有情况,为他的手术签字负责之后,等到希望破灭,就不会怪到你的身上? 你是医生,永远在病人和家属心里,就应该正确。你就那么信任他们不会回来反咬一口? 我昨天一回来,就听说病人单位的领导,一度想让他转院,并不信任我们!”
“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周明的声音依旧干巴巴的,“该进行的法律程序,签字,一样也没疏忽。但是病人不想放弃最后这个希望,我在真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