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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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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感觉他比那团魔气还要蠢蠢欲动?
  青莲弟子心中一惊。
  不好!他不会准备孤身一人去攻击那团魔气吧?
  虽然他确实很强,可那是元婴期。
  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地狱难度的意思。那不是灵力充沛,力量强大就能解决的悬殊差距。
  堪比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神明一个蝼蚁。
  他们唯一获胜的希望,就是所有人联手,齐齐进攻。那也只有三成胜率。
  ……要不,还是想个对策再打吧。
  “仙友。”青莲大弟子咽了下口水。
  刚想劝,然而——
  已经晚了。
  少年仿佛从魔气中瞧出什么了端倪,扬起个嚣张的笑,猛地足底一蹬,一跃而起。
  宛如一道火矢出其不意射向敌人!
  “仙友!”
  青莲弟子吓得失声,也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碎星流转出银河般的光,星星点点,在少年手中变成了美丽却无情的杀器,轻盈,却能崩天裂地。
  随着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那团魔气也越转越快,最后,魔气中陡然浮现出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孩子。
  一身玄裳,披散着头发,脖子上挂了一串细小的檀木珠子。
  “那是!”张夫人一声惊呼,“是棋儿的衣服!”
  是她前几日为了棋儿生辰亲自挑选的。
  男孩似乎在发怒,咬牙盯着朝他袭来的钟棘,伸出苍白嶙峋的手,指甲又尖又长,手心里的黑气快速收缩聚拢、不停抽搐,似乎等着给钟棘致命一击。
  钟棘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眸底更红。
  魔气蓄势待发,碎星也即将切下。
  这一下,要么是他被对方的魔气轰穿胸膛,要么是他切断对方的脖子。
  青莲弟子捂住嘴,几乎看到了红衣少年胸口血花盛绽的惨相。
  就在这时,啾啾突然出声:“钟棘,不许攻击,回来!”
  声音清澈干净。
  少年顿了一顿,满脸兴奋收敛,有些措手不及的呆愣,那双杀气腾腾的瑞凤眼不自觉睁大了些。
  谁敢命令钟棘,谁控得住钟棘啊!
  而且那一刀已经收不住了——
  不过片刻后,棠鹊就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唇瓣抖动几下。
  啾啾还真控住了!
  那一声后,少年满身锋芒一收。眼见着刀尖就要碰到男孩脖子了,却又猛地折过方向,随着他身影一同冲落回地面。
  钟棘很生气——人不能杀,魔也不让他杀。
  钟啾啾过分。
  然而钟啾啾根本不管他的郁闷,只是调头穿过人群,迅速跑向张夫人。
  在场修士都浑身紧绷。
  钟棘的撤退,让那男孩将手心的魔光对向了所有人。总觉得收缩的魔气会有一个临界点,到了那个点,就会崩坏喷涌出来,淹没整座张府。
  一触即发。
  “啾啾!”陆云停扭过头,焦急。
  啾啾已经到了张夫人面前。
  一束束视线全都看向她。
  现在能解决问题的似乎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暴力乱来的钟棘,一个脑力清晰的啾啾。
  啾啾对上妇人那双清冷高贵的眸子,沉声问:“你能喊他一声棋儿吗?”
  ……
  几阵风过。
  什么?
  张夫人愣住。
  场上突然空寂,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懵懂与错愕,根本反应不过来。
  啾啾思绪转得飞快,急速整合手上的信息。
  这男孩在府中胡闹,却并不伤人,甚至还惩治了小福,压制了魔鸟的魔气。
  张顺成睡书房时,他幼稚地将张顺成赶出书房,仿佛要逼他回厢房一般。
  照影园花花草草的两次枯萎,是他想引导别人发现他骸骨。所以那日啾啾强闯照影园,魔气稍稍收敛了。
  他年纪与张熠棋相仿。还有刻相大师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啾啾瞟了一眼棠鹊,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她觉得这个猜想可以试一试。
  “你叫他一声棋儿。”她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张夫人目瞪口呆,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古怪的要求是为了什么,她摇了摇头,脸上还露着不知所措的笑,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又在看见半空中那男孩时,生出些不安。
  那男孩和张熠棋长得并不一样,也没有一双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但他的鼻子、耳朵、嘴,都有她与张顺成的影子。
  心里的犹疑像是煮开的沸水一般咕噜噜往上冒。她那颗心在沸水中极其忐忑。
  甚至觉得不敢面对。
  张夫人几乎是被操控着无意识念了出来:“……棋儿?”
  半空中的男孩突然一顿,黑瞳懵懵懂懂,却又不停闪烁。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指节间微微蜷起。
  有效!
  啾啾屏住呼吸。
  张顺成呆若木鸡。
  张夫人浑身僵硬:“棋儿。”
  这次比刚才大声些,虽然脑袋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并不能接受,觉得又可笑又可恶,还觉得对不住病床上的儿子。
  但心就好像被牵引住了似的,不自觉对那孩子喊出声。
  总觉得那孩子,好熟悉,好熟悉。
  “棋儿!”
  魔气一点点变平缓,一点点停止住激烈的抽搐。到最后,那本来快要爆|炸的庞大魔气变成了一缕烟,从他指尖溜走。
  满园血色之中,男孩慢慢垂下手,抿住嘴。
  “棋儿……”张夫人声音颤抖。
  男孩像个被厌弃许久,不敢接近,却在某一天突然等来了爹娘的认可,满肚子委屈心酸的小崽子。
  披散着的脏兮兮的头发下,眼眶迅速红了。
  他带着哭腔,怯怯地喊。
  “爹,娘。”


第42章 没睡好?
  张熠棋留有自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
  但他太小; 就算记得,也什么都不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放进鸟窝,不知道爹娘为什么对自己不管不顾; 反而去宠爱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他便躺在那高高的树梢上; 黑色眼珠倒映着府中画面。
  爹娘拥抱那个孩子,安抚那个孩子; 给他带上长命锁; 给他枕上玉如意。
  可是没有人管自己。
  后来; 张熠棋大了一点。他学着像那孩子一样爬、走、跳。
  一开始那孩子总是走不好; 但每一次歪歪斜斜尝试了; 就会有一大群人围着他拍手鼓励,热热闹闹的。张熠棋很羡慕; 他也努力学着站起来——实际上他比那孩子还早一些学会走路。
  可他张着小手; 像只放飞的雏鹰; 啪嗒啪嗒到娘亲面前时; 娘亲看也不看他一眼; 只是将那孩子揽进怀里揉了揉脑袋。
  那不认识的孩子很受宠; 要什么有什么; 便是快到两岁; 还没有断奶。
  张熠棋不饿; 但他想知道奶是什么味道,于是,他跑到奶娘面前。
  ——又收获了一次置之不理。
  府里的所有人,都对他置之不理。
  张熠棋不懂,再大一点,他朦朦胧胧地想着,应该是他与别人太不一样。他睡在鸟窝里; 他不用吃东西,他能穿过府里的各种墙壁和障碍。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大家才不喜欢他。可他不知道要怎么改过来呀。
  后来,那不认识的孩子去书院念书了。
  没有人送张熠棋去,他只好在爹爹偶尔教导那孩子时,畏畏怯怯站在一边,偷偷学。
  某次他们学了一句: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那孩子指着“马革裹尸”几个字,问爹爹是什么意思。
  ——尸体的意思。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尸体,人死后会变成尸体。
  回去后,张熠棋呆呆看着鸟窝里的骸骨。
  原来这是他的尸体。
  爹娘不是因为他的异常才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死了,他们看不见他了。
  他们有了另一个孩子。顶替他的位置、住他的房间、用他的名字。
  可是张熠棋还是不甘心,想知道爹娘对自己什么态度。
  刻相大师死在了照影园隔壁那个院子,死时心魔缠身,魔气蔓延到了照影园。那些喜鹊开始发狂,身躯忽大忽小。而张熠棋也有了新的能力——他可以让自己身体在虚实之间变换。
  他迫不及待化出实体找到母亲。想让爹娘看见自己,也拍拍他的脑袋,温柔地安抚一下他。
  然而他只从爹娘脸上看到了恐惧。
  他们并不想喜欢他,甚至想远离他。
  唯一一次靠近,是因为愤怒。当张熠棋想躺在那孩子的床上时,一向有修养的母亲突然冲过来,朝他扔了一把匕首,说,滚开,别碰我的棋儿。
  张熠棋惶恐。
  他会说话会认字会念书,可他又什么都不懂,没有真正地参与人类社会,没有人教过他正常人的生活感情规矩是什么。
  他偷走了那男孩生辰时的礼物,套在自己身上。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头发不会梳,还把爹爹送的手串误当做项链。
  他唯一凭本能读懂的,是爹娘对他的厌恶,他们不欢迎他出现在这个家里。他们甚至请了这么多人来驱逐他。
  张熠棋感到了害怕。
  他要被杀了。他要和爹娘分开了。
  ……
  张夫人不敢相信。
  半空中风暴交错,偶尔降落的雷光勾勒出女人的脸,震惊、痛苦、怀疑,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可能?她的儿子还躺在病床上,还在幻境中,这小孩……
  怎么可能?!
  张顺成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可置信。
  张夫人摇摇头,不禁笑了,笑得十分僵硬。她看看周围的人,说:“这算什么玩笑。”
  她想看到周围人的附和,告诉她的确是玩笑,却只看到男孩缩了缩脖子,仿佛被责骂了一般,低下头,枯瘦的手指不安地绞着那一片衣角。
  “我、我错了。”他结结巴巴,“我把魔障收回来了。那孩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你们不要生气好不好……”
  张夫人神色几近疯狂。
  漫天魔气在慢慢收敛退潮,流动的风逐渐变得柔软。
  男孩小心翼翼:“爹,娘,我不缠着你们了,你们能不能也……拍一下我脑袋?就一下!”
  他说着抬起他那可怕的手,学着他们的动作:“像这样。”
  爹娘每次安慰或者鼓励那孩子的时候都会这样拍一下对方脑袋。
  他觉得那个动作好温柔。
  张夫人又哭又笑,再次摇了摇头。等瞧见男孩黯然的神情时,又不自觉抬起手,她一点点接近那孩子,颤抖的指尖即将碰到对方。
  对方却躲开了。
  男孩很局促:“我、我很脏,泥猴子。”
  他记得有一次那孩子回家时,娘亲说,“快去洗澡,我可不喜欢泥猴子。”
  男孩退开几步。
  张夫人哭道:“你不脏,过来。”
  这次却是男孩摇了摇头,揪着衣服不敢过去。
  片刻后,他抬起头,浅浅笑了:“娘亲,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背后天空闪烁,迷乱之后,厚重的云层似乎出现了一柱柱光——是这个春日本该有的明媚阳光。
  张夫人心中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急促地迈开步子,朝他靠近:“你不脏,快回来!”
  妇人抬起手,想满足男孩那个简单到可笑的愿望。
  然而,手还没碰到他脑袋,便听见他小小的声音。
  “娘……够了。”
  娘亲愿意拍拍他脑袋已经够了。
  他不能那么任性,为难爱干净的娘亲。他不能任性,因为他没有被偏爱过。
  娘亲愿意抬手做个动作,他便已经欢喜释然了。
  他要的就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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