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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寻琴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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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桥邀我前去,权当是去游山玩水吧。”
    裴何氏欲言又止:“可是这一路花费巨大,家中已掏出不少钱给你大哥和三弟,若你也……”
    裴云惜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掏出银票,坦然道:“梦桥替我备了盘缠,娘亲不必担忧。”
    裴何氏哑口无言,只能任他由他。
    准备几日,裴云惜便雇了一辆马车,带上少许行李启程了。他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膝上的寄情光亮夺目,早已被他擦净。
    一路上,寄情的琴音悠扬飘荡,回响在进京的路上。
    
    第十八章
    
    经历半月颠簸,裴云惜抵达京城那日,天空中飘下小雪。这是入冬以来,京城下的第一场雪。
    帝都的繁华那是临安远不能与其相提并论的,光那街道就比临安宽上许多。数不清的奢华屋宇和朱漆高门,令掀起马车帘子的裴云惜不禁赞叹。微雪点点,隆冬的寒意一丝丝渗透进体内,裴云惜迫不得已放下帘子。
    他搓了搓手,试图取暖,手背上已有青红肿块,怕是再冷些,冻疮就要彻底发作了。他一介南人,没有体会过干冷,御寒能力较差,再加上每日弹琴,时常冻得手都伸不直,弹到弹不动。
    因此,他还担心过夏梦桥的处境,怕他在京城冻坏了,后一想,霍家难不成还能冻着他?
    霍家在京城亦算是大名鼎鼎,随处拉一个路人随便一问,便知晓了霍府的地址。裴云惜到达霍府门口,通禀了下人,没一会儿,夏梦桥便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
    “云惜!——”
    “梦桥!”
    两人亲热地拥在一起,裴云惜不禁泪热眼眶,数月不见,甚是想念。两人自小结识玩耍,从不曾分离如此之久。夏梦桥还不停地在耳边念叨:“云惜啊云惜,我等你等得好苦!还怕路上有豺狼虎豹将你吞了!”
    “你就不能念着我好点?”裴云惜被他逗得哭笑不得。
    夏梦桥松开他,细细地盯着他的脸,伸手捏了把,“瘦了,路上受苦了。”
    裴云惜道:“你胖了,看来过得不错。”
    夏梦桥眨巴眼,得意道:“我怎会委屈自己?霍龄让我主持家中内务,他那些个姑啊姨呀,姐呀妹的,个个被我治得服服帖帖。我算是看明白了,他霍家不比我夏家好哪儿去。”
    “豪门深宅,难免事多。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喂,刚来就冲我讲大道理?啊呀,你的手都快冻坏了!快随我进屋暖暖。”
    夏梦桥命人搬下裴云惜的行李,送到厢房,两人进了前厅,屋中火炉熊熊,暖意四伏。裴云惜解下披风,好好地焐了会儿手,这才血色回春。
    夏梦桥便在一旁讲述着这几月来他的经历,原来,霍龄娶男妻的事霍家是反对的,奈何霍龄如今已独立半边天,又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就连他老爹都奈何不了他。霍老爷还有几房妾室和子女,家中为了财产亦是明争暗斗。夏梦桥没想到自己是出了自家火坑又跳进霍家火坑,气得要命,刚来就打算回杭。霍龄又求又哄,又亲又抱,他才勉强答应留下。
    “梦桥,你大可回来!怎还留下受苦?”裴云惜心疼道。
    夏梦桥摆摆手,一派轻松,道:“我是装的啦,我来了就没打算走。吓吓霍龄那厮罢了。我当务之急自然是打理家中的业务,处理米行的事。霍家那群少爷小姐,我稍微用点手段就把他们吓趴下了,哈哈……”随后,他说起了如何逗弄那些个少爷小姐,直拍大腿狂笑,裴云惜见他如此快活,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过了许久,下人来报晚饭时间到。裴云惜问:“霍龄呢?”夏梦桥不在意道:“他有大事要办,这几日都不在府上。”
    “大事?”
    “是大事,我都不敢打扰,你可知他还有个宫廷御用调香师的称谓?薄皇后是真喜爱他,破格给他这个商贾之士加了官,命他专为自己调香。过几日,薄皇后要去万梅园赏梅,命他随行,他正研制新香打算到时献上。”夏梦桥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我当他只会溜须拍马,哪知还有此等本事,啧啧。”
    裴云惜对霍龄只有极差的印象,没想到竟还有令人刮目相看一面,“原来如此,难怪他在京城能站稳脚跟。梦桥,你跟了他,或许……”
    “或许还不错,是吧?”夏梦桥见他忸怩犹豫,知他还在顾虑当初的事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咯,一切造化都有定数,何必顾影自怜唉声叹气呢?”
    有时,裴云惜真是艳羡夏梦桥的豁达与宽广,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遇事迎刃而解,不像自己,徘徊彳亍,错失多少机遇。
    这夜,夏梦桥邀他喝酒,酒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天宫楼的梨花酿,味道果真是不同凡响,两人喝得酩酊,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翌日,霍龄问过下人,循着一丝酒香推门而入,见两人熟睡不醒,起了歹心,爬到床上打算调戏一番,怎料一脚被夏梦桥踹到了地上。
    “唉哟……唉哟真狠呐!”他满地打滚。
    夏梦桥捂着脑袋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看他,“一身的香味,就猜是你。你想干嘛?”
    霍龄嘿嘿一笑:“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咯。何况有两个美人在床,妙哉。”
    夏梦桥冷笑一声:“你敢碰云惜一下,我就把霍府卖空!”
    霍龄一抖,冷静下来,“娘子,别呀!”
    裴云惜慢慢转醒,亦是头痛欲裂,“怎了……”
    “再睡会儿吧,云惜。”夏梦桥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让他继续睡,裴云惜本就旅途劳累,不堪重负,又睡了过去。夏梦桥下床把霍龄拎出厢房,呵呵冷笑,“怎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睡在铺子里呢。”
    “这不……想娘子了吗?”霍龄嘿嘿两声,淫`笑着将手摸到了夏梦桥的腰上,“回房,亲热亲热?”
    “你兴致倒是不错,新香调制好了?”夏梦桥不动声色地掐住他的手,“云惜来了,少动手动脚,污了他的眼!”
    霍龄不悦道:“敢情我二表弟竟比我重要?诶……你这是吃醋了?二表弟原本可是要过我的门儿——”
    啪!
    夏梦桥赏了他一个小巴掌,鼻尖对着鼻尖,凑近了威胁道:“看来你贼心不死咯?”
    “呃,别别啊,娘子,我不是开个玩笑吗?何必如此严肃呢?”霍龄嬉皮笑脸搂住他,无赖地亲着他的侧脸脖颈,道,“我回府是想告诉你,万梅园的梅花提前开了,明日皇后娘娘要赏梅。宫里的公公来通知我,说是要我带上新婚的娘子一道去,皇后想见见。”
    “这……”夏梦桥迟疑道,“怕是不合适吧?我等草民,哪有资格参见皇后娘娘?若是出了纰漏招来杀身之祸,得不偿失。”
    霍龄笑眯眯道:“放心,皇后娘娘平易近人,更是对我青眼相待,我的婚事她本想做主,我道此事还得两厢情愿,她亦是赞许。这回就想亲眼见见我选的贤淑良妻咯。”
    “哦?”夏梦桥对他的夸赞不为所动,“说来说去,还是你眼光好喽?”
    “重点难道不是在良妻上?”霍龄故作惊讶。
    两人推杯换盏式的打太极,各怀心思,却也能表面和谐共处,实属诡异。在夏梦桥看来,两人虽有情意,但也未到生死相许的地步,不过是各取所需,冷暖互知罢了。
    “好了,我跟你去了,云惜怎办?”
    “我表弟?大不了也跟着去。”霍龄无所谓道,“他无须面见皇后娘娘,随意逛逛便可。那公公让我携家带眷,指不定我有两个娘子呢啊哟疼——”
    霍龄的耳朵就这般被夏梦桥揪得通红。
    裴云惜醒来已近午时,夏梦桥与他吃过饭后,便与他出门,去了浙商会馆。裴文惜在会馆里温习书卷,但裴明惜不在。裴云惜一问才知,裴家的茶叶销路不错,又因着戴洺洲的面子,买茶的客商络绎不绝。裴明惜这几日常常不在会馆,出门商谈生意。
    裴云惜遇不上他,只能叮嘱了一番裴文惜,与夏梦桥离去。路上,裴云惜踌躇半晌,才将大哥与戴洺洲的事说了出来。
    夏梦桥颇为惊讶:“原来我走后,竟还有这么一段逸事,妙哉妙哉。”
    裴云惜却不甚乐观道:“若戴大人只是个寻常人,该多好,大哥也不必如此哀愁,求路无门了。”
    “非也非也,云惜,古往今来,门不当户不对,被拆散的苦命鸳鸯不胜枚举,这才是常事。若你大哥真与戴大人成了,那才是要烧高香。”夏梦桥耸耸肩,安慰他,“看开点,努力争取过便是好事。至于成不成,看造化吧。你也不必太多挂心。”
    裴云惜想到自己可能孤寡一生,便不免操心大哥的幸福。其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确实挂心多度了。
    两人四处闲逛,冬日虽冷,但大街上依旧热闹繁华。小贩们抖着身子卖力吆喝,路旁卖艺者亦是亮出绝活。夏梦桥带着裴玉惜走走看看,两人冻得鼻子通红,却是快活之极。
    走着走着,便拐到了一处小街上,夏梦桥道此处有非常好吃的糕点铺,定要让裴云惜尝尝。两人进店买了一堆,嘴里塞着,手上提着,心满意足地出来。
    “唔?豪多伦(好多人)啊……”裴云惜嚼着软糯的甜糕,忽然看见前方有家店门口围了不少背着琴的年轻人,他们排成一行,神情严肃坚毅。
    夏梦桥拉过一个路人,问为何这般,那路人道:“那是黄大师的琴馆,这些人呐都是跑来拜师的,可人家哪看得上呢?别说站几宿,跪都没用!”
    “黄大师是谁?”
    “二位……是外地人吧?”路人打量了他们一眼,“黄大师都不知道?自然是琴艺天下第一的黄飞云黄大师啦,当今圣上的御用琴师!制琴奇才!”
    “黄飞云……”裴云惜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他极为敬仰的黄飞云住在这儿,“他,他在里面吗?”
    “唉哟,人家大师行踪不定,谁知道呢!”
    夏梦桥略有所思地嚼着米糕,对裴云惜道:“这厮号称天下第一,若他与你师父一比,如何?”
    “没有比过,我怎会知晓?”裴云惜好笑道,“我倒也想拜见拜见,只不过人家是宫廷御用琴师,我等凡人,怕是无缘得见。”
    说罢,他便抵着夏梦桥的背,拱他走。夏梦桥不满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道他的琴艺必是第一?回头你跟他切磋一番,指不定如何。”
    “嘘,你别在人家琴馆门前嚷嚷……”裴云惜只当他玩笑。
    回到霍府,天色已昏,霍龄正命下人打包行李,即将驱车前往近郊的万梅园。
    夏梦桥已在路上与裴云惜说明,邀他前往,裴云惜本就出门悠游,怎有不应之理?三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霍龄碍着夏梦桥的眼刀,不敢随意调戏裴云惜,只能捡了自己在京城的辉煌事迹夸耀。一面说自家的水粉胭脂远销西域,一面又吹嘘皇后娘娘如何看得起他,夏梦桥不屑嗤笑道:“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嘴皮子比别人多抹了蜜,有何稀奇?”
    霍龄冲他眨眼,问道:“这蜜甜不甜,嗯?”
    夏梦桥觑他一眼:“别在云惜面前恶心人。”
    裴云惜抱着寄情,恍惚回神,“嗯……?”
    “云惜,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夏梦桥道,“琴重不重呀,我替你抱。”
    “不……不必,我抱得动。”裴云惜道,“万梅园,我真的可以进?”
    霍龄胸有成竹道:“自然,到时我们会住在偏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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