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洗白后-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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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栾正想听听情况,便闻道一个清朗的嗓音在外面笑言:“怎么,朱大人酒还没醒么?要不要本官来帮一帮忙?”
这人、这人竟是曲长负!
朱成栾这一听,连醉都顾不得装了,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既然被抓走的钦差不是曲长负,那么还能是谁?!这下可坏了!
朱成栾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薛国恩和曲长负所住的地方一南一北,容貌年纪也完全不同,那些西羌人总不可能废物到连这都分不清吧。
他出了门,见到曲长负背着手站在前厅中,正在欣赏自己挂在那里的一副字画,虽是乘夜而来,但容色焕然,风神俊秀,毫无憔悴之态。
他道:“曲大人深夜前来,不知何事?”
曲长负笑道:“朱大人这酒,醒的可是够快的。你可知道,就在方才,城中竟然混进了一帮西羌匪徒,胆大包天地把薛公给扛走了。真正是嚣张可恨之极啊。”
朱成栾气怒交加——这帮蠢货竟然真的绑错了人,还偏偏绑到了那惜命记仇的太监头上!
不对,薛国恩和曲长负的身形容貌都差别很大……到底是他们蠢,还是曲长负插手了此事?
他完全想不到,其实曲长负一直在旁边的茶楼中喝茶吃点心,他房中的人是小伍易容改扮的,而那只被抗走的麻袋,在刺客们躲在树丛中的时候,就被人偷偷换过了。
朱成栾道:“那薛公人呢?”
“我在这里!”
回答他的,是气急败坏跨进门来的薛国恩。
他显然气的狠了,竟连打理一下都顾不上,面色阴沉地说道:“朱知府,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朱成栾深吸口气,说道:“薛公能安全回来,实在是一桩幸事,朱某会给你交代。这当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经过,可否请薛公细细讲来?”
薛国恩的手指还在发抖,这时候也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我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被人装进了麻袋里面,放在一辆马车上,身上捆着绳子,嘴也被堵的严严实实,根本就无法呼救。”
“要不是被及时拦下,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是,那伙人是西羌人!”
薛国恩盯着朱成栾:“这城中怎会有西羌人!”
他刚刚来到惠阳的时候,便已经听说朱成栾身上怕是牵扯了一些不清不楚的事,曲长负正在查他,两人斗的很凶。
当时薛国恩根本就不想管,这个时候他不免想,朱成栾不会是跟西羌勾结起来了吧?!
这可是里通外国!要连累很多人的!
朱成栾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可能是最近客商往来,排查时便有所疏漏,让薛公受惊了,是我的过失。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薛国恩的脸色十分难看:“不用了,那些西羌人和守城的士兵都已经当场被抓,他们是如何说辞且先不论,朱大人,我只问你一件事——”
他缓缓地说:“本公当时会在麻袋中醒来,是被检查马车的士兵不小心用刀鞘戳中的,为何他们明明发现了车里有人,却故作不知?甚至在我的手下追来之后,仍旧不配合搜城,这是谁的命令?”
朱成栾没想到薛国恩当时竟然是清醒的,终于忍不住看了曲长负一眼,见对方面带浅笑,事不关己地在旁边看戏。
朱成栾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揪着他的领口问问,这阴谋到底是他妈从哪一步开始的?!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曲长负这是真要玩死他。
朱成栾沉默片刻,正色道:“薛公,很多事情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也没有办法解释,但有两点一定要请薛公相信。首先,我并未勾结西羌之人,更不知道他们因何由此举动。其次,我亦无加害薛公之心。”
朱成栾这两句话说的挺诚恳,实际上也大部分都是实情,这让刚刚从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薛国恩稍稍冷静了一些。
他知道这件事当中肯定有什么蹊跷,说不定还和曲长负有关系,但不管朱成栾如何找借口,他给西羌人大开方便之门这件事也遮掩不过去了。
薛国恩叹息道:“朱知府,本公与你的父亲也算是有些交情,又何尝是想与你为难。可是你想怎么斗,咱们关起门来都说得过去,这扯上外族,可就不好交代了。”
“真相如何,本公不敢查,请你随我回去面圣罢。”
朱成栾道:“薛公要押解我回京城?”
薛国恩道:“不敢押解,只是请你随我一行。”
他可不敢放任朱成栾留在这里,万一他真的跟西羌勾结,自己和曲长负前脚一走,朱成栾随后把城门一开,大家都得玩完。
朱成栾心头漫过一阵寒意,猛地抬头盯着曲长负,牙齿几乎都在咯咯作响。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这个时候回到京城,西羌那边的事还稍微好说,附近山上所养的那些私兵,他可还没有处理干净呢!
一旦回到京城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曲长负一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薛国恩道:“朱知府,你——”
朱成栾忽地一抬手,厉声说道:“来人,将大门关上,若有随意出入者,一律斩杀!”
薛国恩惊的站起身来:“朱知府,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不能离开惠阳。
既然西羌人已经被抓住了,那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让这两人一块死在“西羌奸细”的手里吧!
朱成栾眉宇间杀气一闪,冷冷地说:“我好话说尽,二位苦苦相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薛公,你要怪,就怪这欺人太甚的曲大人罢。”
曲长负从容一笑,说道:“我不过是想让可怜的百姓们吃一顿饱饭而已,又哪里敢欺负朱大人,你要跟我理论我随时恭候,薛公岁数大了,又何必折腾他呢……”
若不是这种场合,薛国恩可能还会感动一下。
“啊,对了,现在已是半夜,我的觉还没有睡足,得立刻回去休息。”
曲长负道:“朱大人想留我,可能不是很方便,我得告辞了。”
他说罢之后微微一笑,竟然真的转身要走,薛国恩愣了愣,连忙跟在他身后。
朱成栾被曲长负不阴不阳的话气的只想抽刀劈他,高喝一声:“把他们给我拿下!”。
可就在这时,他府上封死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两名朱府护卫骨碌碌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进门的人随手出剑,半做弧形划过,周围钢刀已经尽数落地。
朱成栾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人身穿白衣立于阶上,姿容明俊,眉目凛然生威,看上去颇有几分面熟。
他正犹疑间,薛国恩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高声道:“璟王殿下!”
他一溜烟地从曲长负身边躲开,跑到靖千江背后去了。
朱成栾心中一沉,他一直在惠阳,没见过靖千江,但听说过这位王爷的名头,知道他性情冷冽,骁勇善战,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朱大人,夜深了,折腾这么大动静可扰民呐。”
靖千江已经卸去了易皎的易容,玩着手里的扳指,懒洋洋地说:“搅了本王的清梦,真是该死。来人,把他给我装到麻袋里,扛回京城去。”
“璟王,你——”
靖千江竟然真的带了个大麻袋过来,他的手下七手八脚,将朱成栾硬是捆起来塞了进去。
直到朱成栾一伙人被彻底控制住押走,薛国恩这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他在京城的时候也见惯了刀光剑影,但大家都是阴着来,这样简单暴力的争端,还是比较适合年轻人。
他满脸都带着打心眼里上来的笑,向靖千江连声道谢。
靖千江道:“薛公客气了。”
曲长负也慢悠悠地走过来,感慨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怜我辛苦大半夜,最后殿下站在这里一句话的事,乱就平了。”
他的语气中玩笑揶揄的成分更多一些,但也把薛国恩吓了一跳。
他怎么连璟王殿下都敢冒犯。
他连忙打圆场道:“曲大人,咱们这谁都料不到朱知府竟然如此疯狂,若不是殿下即使赶到,他也不会这般轻易就收手啊。”
曲长负一笑,靖千江冲他说:“你们这么折腾,难道我能歇踏实吗?”
说来两人都是尖锐的性格,这话听着也有点质问的意思,薛国恩总不能让他们打起来:“殿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曲长负道:“那正好,睡不着也别睡了,收尾的活烦劳殿下罢。”
靖千江笑了笑,语气温柔:“曲大人的吩咐,敢不从命。”
薛国恩:“……”
曲长负似笑非笑,要叫了薛国恩离开,靖千江却又拦了一下,略低声道:“这边的事都放心,你回去就歇下罢,莫要再看书了。”
薛国恩:“……”
他总算反应过来,这两位大概早就是熟人,根本就没在吵架。
这故友聊天,聊的跟调情一样,瞎了老头子的眼,浪费感情。
呸,今个真是晦气!
第43章 悔把兰襟结
这趟差事办完;曲长负同薛国恩等人一同带着朱成栾折返京城,苏玄已经从牢中放出,按照旨意;与他们同行。
惠阳事务暂时由同知严恽负责;不必担心再受朱成栾辖制,也算是对他当时的正确选择进行了回报。
马车一路上出城又入城,骨碌碌地行在官道上。
曲长负正闭目养神;便感到有人轻轻扣了两下窗棂;小伍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在外面道:“少爷;您看。”
曲长负掀开车帘;朝着外面望去,竟见到无数百姓夹道相迎,遥遥跪下,冲着马车磕头。
小伍道:“是那些被您救下来的人,来为您送行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那些百姓们满脸或激动或喜悦的神情,想起曲长负这连日来的奔波不易;竟然莫名地就觉得眼眶发烫。
不,应该也不是从今日起,在更早的时候;他便觉得,曲长负理当是这样活的。
小伍在很小的时候便被送来伺候曲长负。
他性格老实,识字也不多;很多事情都不懂得;但是他可以看到;少爷在病榻之上,依旧每日手不释卷,通读百家经典。
甚至在头些年;他身体状况还允许的情况下,曲长负还会每日早起练功夫,即使这个过程对于他来说,未免是太过辛苦了。
满京城的人都觉得他是废物,身边的人对他不是不报指望,便是呵护过度,可他不认命。
就像那年被抛在乱军当中一样,没有人想要他活,他也得自个拼了命地活下去。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当年满眼不甘的孩童,如今心机深沉的青年,当年脚步蹒跚,童音琅琅,如今风华遍身,言笑自若。
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志向不死,人便不死。
此刻已是荣光无上,皇上嘉奖,朝野动容,百姓感激涕零,人人见他甫入红尘,便惊艳天下。
但事实上,背后甘苦自知。
这本是他早已应得的。
*
从惠阳到京城路途遥远,中途一行人停下休息。
这一带荒凉,能避风的地方也只找到了一个小酒肆,大家也不讲究了,纷纷下了马入内。
薛国恩正在另一头同靖千江说着什么,曲长负正好乐得清静,独自找了处角落的位置养神。
正闭目安坐时,便听得小伍招呼了一声“苏大人”。
曲长负睁开眼睛,见是苏玄走过来,冲他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