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洗白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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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萧笑着摇了摇头:“你呀,真是孩子话。难道你做官就是为了被人巴结吗?官场之中,错综复杂,利益勾连,一步出则全局动,你可倒好,我还没回到京城,就接了昌定王府好几封长信了。”
他凝视着曲长负,温和道:“兰台,父亲知道你不喜欢卢家,也不喜欢庆昌。但这回一下子就把卢洋置于死地,又令昌定王失权降爵,还是有些着急了。”
他的眼神让曲长负全身升起一股冷意,因为曲萧说的不是“过分”,不是“做错了”,而是“着急”。
他的父亲,是从七品县令一点点爬到了现今的位置,官场上的多少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他都见识过,有一些心思要瞒过他,简直难上加难。
曲长负的手段这样狠辣迅捷,就是为了争取在宋家重蹈上一世覆辙之前把卢家给处理掉。
曲萧虽然不可能想到“重生”这个原因,但是他看出了曲长负的“急”,并且在怀疑和试探着什么。
当然,曲长负也在试探。
当初在乱军之中,他被曲萧放弃,流落在外两年之后再回府,生母便已经去世,庆昌郡主成为了丞相府新的女主人。
外面的传言中,一直将庆昌郡主如何痴恋曲萧,如何定要嫁进来形容的绘声绘色,但曲长负却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这个疑问他怀揣多年,上一世直到死都不得其解。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虚伪毒辣和凉薄冷情,大概都是源自于父亲,因而他从未曾看透过这个男人。
曲长负心念转动,在当时不过是片刻,他便抬起眼来,冷冷地说道:“父亲才刚刚回来,连歇都来不及歇,便一再逼问我这些问题,无非是想责怪我,不该对付卢家。但父亲,你可曾考虑过我的处境?”
曲萧看着他的眼神中有探究有打量:“兰台,你——”
曲长负道:“自从庆昌郡主来到曲家之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其厌恶之情甚至根本不加掩饰,父亲心里并非不清楚,却从来不闻不问!”
“难道就因为我娘死了,我便合该忍气吞声?卢延等人亦是时常在外诋毁于我,父亲,您觉得,我不该对他们动手吗?旁人唾手可得的尊严,我是不得不去争、去抢!”
曲长负说到这里,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满脸通红,几乎要把肺给吐出来一样。
曲萧给他递了杯茶水,他却根本不顾,随手推开,说道:“咳咳……母亲在世的时候,犹记得父亲对我百般疼爱,我虽身体不好,却未曾受过半点委屈苦楚。”
“而如今,你有了新的妻子,其他子女,我却只有自己!我必须要有所作为,才能让其他人看得见我,才不是一个……没用的人!”
大概是由于多病的缘故,曲长负清瘦文弱,脸色苍白,眉宇间常年带有一股悒郁之色,长得并不像母亲。
可他此时情绪激烈,眉目凛然,竟跟亡妻委屈发怒时的神情十分相似。
曲萧想到曲长负的生母宋琬,心中一阵痛楚惆怅。
方才被曲长负推开的茶杯将案上几幅字画溅湿了,他随手拿到一边。
他原本是下意识地借着这个动作整理思绪,手一顿,却发现最底下的一幅画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曲萧忍不住抽了出来,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给你画的老虎。”
曲长负一把将画抢了回去,没说话,但曲萧的疑虑与猜忌却消了大半。
说白了,曲长负跟卢家斗,其实还是想在自己面前争一口气,得到自己的认可。
这个孩子……真是,说他什么好。
曲长负常年卧病,很多事情他不该也不会知道,少年人总是有些气性在,这些年他也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一时冲动,行事激烈,都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儿子的城府浅一些,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曲萧抬起的手在半空中稍稍一顿,然后摸了摸曲长负的头发。
他叹息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好强。五岁那年,为了得我一句夸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结果染了一场风寒,都长大了,这个脾气怎么还是没改……”
曲萧摇了摇头:“有时候确实是爹爹疏忽了你,但人到了这个位置,往往身不由己。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这一点谁都取代不了。”
曲长负相信,这句话或许是曲萧的真心话,但他的“最疼爱”,也不过尔尔,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地位。
等到曲萧离开了他的书房,曲长负他从曲萧的书房出来之后,默默将父子两人之前的对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知道这回应该是暂时打消了曲萧的疑心。
对方大概希望他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但只要曲长负想继续往上走,那么就一定会再次跟自己的父亲对上。
——他们的路是冲突的。
曲萧多年为官,算是皇上十分宠信的能臣,想要脱离他的压制,就同样也要在朝堂之中,拥有自己不可取代的长处。
曲长负咳嗽几声,看了看手里糊成一团的画,冷冷勾了下唇角,随手丢了。
第28章 君自远高飞
曲萧从曲长负那里出来之后;回到自己的书房中。
他本想看一看最近不在京城时累积下来的公文,手指拂过书架时,拿出来的却是一本《三字经》。
他的亲信曹献走进来为他添茶;见状便说道:“这本书还是大少爷开蒙时老爷亲自教他读的;如今也留了十五六年。后来连二少爷都不曾得您亲自教导,老爷心里还是疼爱大少爷的。”
曲萧笑了笑,将书放回去:“他对我而言;自然是不一样的;他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又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曾经最爱的孩子。当初总想把什么最好的都给他,习惯了之后,也便改不掉了。”
曹献目光闪了闪,说道:“小人也还记得,大少爷小的时候,先夫人也在;您与她一同带着大少爷在院子里学走路,府中总是欢声笑语不断,如今却是冷清多了。”
这话明明是好话;曲萧脸上的微笑却逐渐沉下去了。
他淡淡说道:“那时我还以为兰台当真是我的亲生儿子……倒是我想得太多了,一个穷小子,有什么理由让太师的千金青眼下嫁呢。”
曹献低垂着眼不再说话;曲萧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桌边:“也罢;到底是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只要他不给我找麻烦,愿意做点什么解解闷,便随他罢。左右卢家目光短浅;气候不长了。”
*
曲萧走后不久,曲长负也站起来,道:“我想出去散散心,少几个人跟着,多了心烦。”
说罢,他便出了门,在府里闲闲转悠了一遭,绕了个很大的圈子,这才转过花园竹桥,“无意中”路过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外面。
院子的门敞着,门口坐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服色是一主一仆,正在做针线。
曲长负停下了脚步,看了她们两眼。
那小姑娘抬头一看,见到是曲长负,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哥。”
她身边的婢女面露惊容,连忙也跟着行礼,战战兢兢地连头也不敢抬。
曲萧子嗣不丰,只有二子一女,长子曲长负、次子曲长清,均是他先后两任嫡妻所出,唯独一个女儿曲蓉,乃是庶出。
她的生母是曲萧的一位姨娘,庆昌郡主刚过门不久就病逝了,可想而知,这个小姑娘在府中的日子不算太好过。
因而,曲蓉的婢女也对这位尊贵而冷漠的大公子又敬又怕,不敢直视。
曲长负“嗯”了一声,随口问道:“父亲回来了,怎不去拜见?”
曲蓉道:“我怕父亲忙,尚未敢去打扰。”
曲长负教训道:“晚上得了空,做些点心去书房看看,也是你为人儿女的本分。他身为一国之相,若你忙一辈子,你还一辈子都不去见了不成?”
他跟曲蓉这么一个小姑娘说话,也是十分严厉和不近人情,曲蓉只是低头称是,兄妹两人说着,随意走进了院子里。
小姐的院子,曲长负的随从自然不敢乱进,刚才那名行礼的婢女还没被曲长负叫起来,当然也得站在原地。
周围只剩下了兄妹两人,曲长负的声音低了些:“若是见到父亲,他要是问你,喜欢跟着大哥吗,你怎么说?”
曲蓉微张开嘴,有些惊惧地看了曲长负一眼,然后也低声回答:
“我就说,大哥总是冷冰冰的,也不怎么同我说话,我很怕他。但有时候去大哥那里,刘管家会给我准备点心和饭食,我很喜欢吃。”
曲长负颔首道:“你这样说了,就等于告诉他,庆昌郡主亏待了你,若父亲再问,你又如何说?”
曲蓉呆了下:“大哥,我……”
曲长负说:“如果怕说错话,就低下头不要说话,他自然会为你想到答案。总之只要记着,只要在你心里,这府中最敬慕和亲近的人是父亲,就行了。”
曲蓉很聪明,把曲长负的话记住,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您说下一次的选秀……父亲会不会想送我进宫?”
曲长负嗤笑一声,道:“想得倒美,进不去。”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理会自己的小妹妹,转身走了。
曲蓉跟了两步便停在原地,虽然兄长的话中似是听不出来半点安慰和温情,但偏偏就是这短短几句的对话,就能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仿佛看到这单薄瘦削的身影,世界上那些担忧的,烦恼的,都不会伤害到自己了。
*
当日相府举办宴会,五城兵马司搜查刺客,却发现三位王爷都闯进了曲公子的房间一事,很快便在京城之间传开了。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这事涉及到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大家明面上不敢议论,但暗地里各种的猜测可一点都不少。
有人猜测曲家藏着什么奇珍异宝,有人说曲公子那处宅院旧址上原是一处前朝密道,更多的人则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太子、璟王和魏王的神情。
大家都说太子威严,璟王冷冽,魏王则玩世不恭,喜怒无常,但当时对着曲公子却都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和善亲切。
郢国一朝男子相恋本来就是寻常事,风月之事,又本来就比什么密道珍宝等天马行空的猜测引人兴趣。
曲长负灵秀高才,事迹传奇,若说几王爷都青眼于他也说得通,因此十分为人津津乐道。
甚至连之后曲长负将房中的家什用具都置换一新的事,也被悄悄笑谈出来了。
而在此事中倒了大霉的卢家,则在暗中筹谋着报仇和复起。
就在这表面一派平静,内里波澜暗涌的局面之下,又到了梁国使臣来访的日子。
目前天下局势之中,郢国处于中原地区,最为富饶兴盛,其次便是较为富庶的梁国。
两国先前来往不多,但都与西羌相邻,近年来西羌动作频频,进犯不断,两国边境深受其扰,西羌的势力却渐大。
因而为了巩固关系,共同防备外敌,郢国与梁国联姻并互派质子,定期令使臣来访,进行各种互利的交流。
梁国派来的使臣地位不低,正使乃是梁国皇帝的第三子,姓李,单名一个淳字。
与他随行的副使,一个名万关奎,一个名蒋昆,也都是皇亲国戚,可见重视。
如此,郢国必然也要以同等诚意对待,隆裕帝亲自接见,不光连设几日宴会款待来使,更是举办游猎,以作行乐。
像是这种场合,就算曲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