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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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眶中滚落,滴在流复的面颊上道:“朕不在乎你们来往着谋划什么事情,而是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在乎这个女人?”
  流复见彼薪落泪,他慌了手脚,忙道:“我没有。”
  “可你刚刚骗朕,因为你怕她被朕治罪对不对?你就这么在乎她,为了她你要骗朕?”彼薪越说越激动,手攥着的衣角越来越紧。
  流复握住彼薪的手,摇着头,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旁人因我受过我见不得,而咱们之间有什么话,日后还能慢慢地说。”
  “慢慢地说就是继续哄朕,骗朕,就是把朕的信任踩进土里?朕那么相信你,世上谁骗朕害朕,朕都不怕,而朕受不了你一丝丝的欺瞒!”
  彼薪抬脚就想踹流复,可他闭上眼也下不去那个狠心,就把脚踩在他的胸膛,哽咽着问:“你觉得心被人踩在脚底的感觉如何?”
  流复心痛如刀绞,他死死撑着自己要倒下的身子,泪流满面,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尽自己最大的诚恳忍住抽泣道:“就在知道了一笔买卖可以拉拢官宦后我是不想去的,那不是我的心思,但我刚刚真的动摇了。我想到你在朝中如履薄冰,我能帮的微乎其微,每走一步都可能让你我万劫不复,有那么一瞬我在想,如果向世俗低头能让你我少受些非议,我能不能真的下这样的狠心?”
  彼薪放下脚问道:“所以你怎么想?”
  流复只是摇头,道:“可我做不到违背本心,所以宁可什么都不做。”
  彼薪听不进这些话,也没有去想流复到底在说什么,彼薪只颤抖着唇,问出那个心中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所以你心中的那个一心人是不是她?”
  流复一个委屈到含恨的眼神望向彼薪,牙关都要咬碎,他咬住那句早就想说的话,用哑住的声音反问了一句。
  “那你希望是谁?”
  “混账!”
  彼薪扑向流复,用手掐住他的脸,眼中的血丝和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她是嫔妃,你是我的弟弟啊!你要看我死在这才甘心吗?”
  “是哥哥不肯信我!”
  刚才,他眼看着流复前脚进了内室,后脚就扣了两个奴才,他本来可以凑上前听个仔细,自己去验明心中的怀疑,但他不敢上前,他怕极了流复会在人后背弃他。他选择不去听不去看,就连刚刚流复出门的时候他都想逃避这一切,甚至后悔来这里堵他,可越压抑心中的情绪,越觉得痛苦。
  彼薪无法想象他最信任的人可能背弃自己,甚至只要流复说绾昭引他来是想勾引他,彼薪都会审都不审就料理了绾昭。彼薪最害怕的就是流复开口欺骗他,背弃他。
  彼薪缓缓地蹲到地上,把头埋进怀里,一声声抽泣了起来,像个走失的孩子一样无助。
  “你让我……我怎么信你,骗自己你从来……从来没有偷偷见她吗?我眼睁睁……眼睁睁啊看着你进去,我骗不了自己,你也休想骗我!”
  流复也跪在地上痛哭,眼泪滚落到衣襟上湿了好大一片,他跪着走了两步抱住彼薪,下巴抵着彼薪的背。
  “彼薪,信我。”
  彼薪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流复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那个世间万人都需要避讳的名字,就在刚才被流复的一字一调念了出来。彼薪抬起头,一把推开流复。
  彼薪拼命把眼泪擦干,喘匀气息,站起身身宣道:“玄亲王即日启程白帝城武侯祠封诰忠兴公,重修殿宇,替朕祈福,无召不得回京。宁妃教唆纯闵妃不守宫中宵禁致其身亡,去协理六宫之权,褫夺封号,禁足永和宫非召不得出。”
  日子转眼间就到了五月中旬。
  行宫晴雪轩挂了竹帘散热,侍从们站在廊前有些惫懒,都强打着精神听着外头知了吵个没完。好在轩内小院有几株松柏木,地下有一眼泉水,匠人们凿了个井,人站在树荫里就能舀了清泉水来就能解暑。
  院内摆了把竹椅,是礼吉素日里常坐的那种。礼吉进行宫也住了好几日,种种事宜也安排的妥当,只今年流复不在,行宫里少了许多乐子,彼薪除了政事半个字也不肯多说。礼吉偶尔去商议政事,处理些公务,两三天听一回功课,再就是去给太后请安,成日里少了许多应酬倒是乐得清闲。
  礼吉头回来行宫的时候太后身子不爽快就没跟着来,今年摆了架势还带了柔艳一同来行宫避暑,庆阳不知怎么伤了腿,嚷着坐不得马车,推了太后那边,就没跟着一道来,大抵是宫里没人管着更自由些。
  礼吉闲暇的功夫就是给母亲抄抄《金刚经》,也不出院子,就静静的待着,手抄得酸了就搁下笔,抬手撤了象牙的臂搁,仔细收好纸张放进楠木的匣子。他吩咐一声让下人们去洗墨,进来两个书童打扮的侍从取走笔墨,到院子里打水洗涤。
  礼吉掸了掸茶色素朴的丝绸衫子,腰间的挂着的玉件随着动作晃动,是套小儿辩日的挂件,十分奇特,并不常见。他不大喜欢阳光照在身上毒辣辣的,走到树荫底下,坐到熟悉的竹椅上。礼吉手扶着竹椅,身靠到靠背上,放松心神,腿也摆开,不像在人前那样正襟危坐。
  他瞧着两个侍从打了了一缸水,把书具放进去浸泡洗涤,一个人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笔掉进缸中,另一个人赶紧伸手接着,然后责怪了一句,两人小声说了什么,憋着嘴笑了起来。
  有侍女拿了把龟甲竹的扇子,站到礼吉身后去扇,礼吉半闭着眼,左手懒懒抬起,那侍女便把扇子递到他手中。他拿过扇子,摸着上面的纹路,半拍半扇的,将神思放到天外。
  侍从们把香案抬到院子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人熟练的松起松灰,夹了木炭埋进灰中,又夹了云母片搁在排气的小孔上,挑了一银勺的香粉洒在云母片上,最后拿方巾仔细擦干净桌案,才退到一旁候着。
  院子里除了蝉鸣便没有旁的声音,忽然的院子外传来几声鹅叫,礼吉缓缓睁开眼,斜着身子瞥了眼外头。力疱用围裙兜了一兜子的东西,边看着身后的大鹅,边往院子里走。
  礼吉笑着看看他,又倚回竹椅里。力疱从井里打了水,直接把怀里的果子都倒进去泡着,一个宫人端了盆来,力疱先冲冲手,再把果子捞出来放进盆里。又有人端了个白釉的盘子,力疱把果子上的水用巾子擦干净放进盘里,宫人把果盘放到礼吉面前的小木桌上。
  那几只大鹅跟着力疱不放,力疱作势赶他们出去,那鹅好像有灵性,怎么赶也不走,礼吉抬手笑了笑道:“留着也无碍。”
  力疱对着大鹅们做了个鬼脸,道:“给你们点吃食就来讨债,去去去。”嘴里这么说着,手却从桶里捞出个卖相不好的果子丢出去,又把井边的草拔了两颗给它们。大鹅们看看,都不太想吃的样子,晃晃悠悠走到礼吉身边围着他的腰探头探脑。
  礼吉身上挂了个五谷平安袋,那些大鹅大概是闻到谷子的味道就围了上来。礼吉见那鹅不怕人,应该是行宫里有人饲养的禽类,他伸手摸摸大鹅的颈部,它们也不凶礼吉,只偶尔叫两声,摇摇摆摆的走来走去。
  礼吉尝了两口果子道:“吃着解渴,是哪偷采的吧。”
  力疱坐到地上,从桶里捞了果子就抛进嘴里大嚼起来,然后拍拍手道:“不算偷采,这里果子烂了都没人要,每天都是有人去打扫烂果子,咱家盯了好几日就是没人要的果子。”
  力疱又说:“树顶上果子更好,还有知了皮,就是咱家一身力气怕把树压折了,不然都摘回来。”
  “那你怎么采的果子?”
  “摇下来的啊。”
  礼吉记得小点的时候在府里,听到墙外小孩在唱歌谣玩游戏,就想爬到树上看看他们在玩什么。力疱就把礼吉举到头上,礼吉顺着树干坐到枝杈上看府外的孩子玩各种游戏,或是蹴鞠或是编草绳或是捉迷藏。礼吉就坐在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玩耍,每次都是力疱悄悄陪着他来。直到有一回他被外面的小孩看到了,他们问礼吉要不要一起玩,他就再也没有去过那颗树。
  礼吉把自己关在屋里,躲在帷帐里编草绳,但是他从来都不会留下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偷偷的带出去扔到池子里。有一回被力疱看到了,他跳到池塘里把礼吉编的草绳捞出来,说他编的这个很好,干嘛要扔掉。
  礼吉让力疱不要和别人说,力疱就“哈哈哈”地笑,带礼吉去小厨房捡了几个羊拐骨,又用礼吉的荷包装了袋米教他怎么玩。两个人在角落里玩了一个下午,力疱头一次见礼吉那么开心,后来力疱又教礼吉怎么做各种小玩意,偷偷给他磨了几个铁片子又寻了点工具,两个人琢磨着怎么做空竹。礼吉在做废了一堆竹子后终于做出个像模像样的来,打算留着带冥灵一起玩,结果要入京就只得送给冥灵了。
  礼吉想到这些,神色便不大惬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力疱站起身担担土,二话不说拽过礼吉往背上一背就往院子外头去,笑道:“咱家带哥儿出去走走。”


第65章 犯苦病名士陷郁 投禁散妖门毁心
  车马颠簸,朝行夕歇,流复在倒在车中被颠得心神恍惚。他连夜出城,连封诰的诏书贡品都未准备,过了五天礼部和鸿胪寺的钦差才追上流复一道前往白帝。流复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被送上一辆马车,亲信都被扣在京城,他恍惚数日不知白天黑夜,驿站里被人灌了几回药,流复神志才稍稍有些恢复,他这才回过味了,自己被最信任和依赖的哥哥赶出了京城。
  流复有时觉得自己在梦里,十几年的情分忽然崩塌,以一种荒唐的方式撕破脸皮。
  信任,是人与人之间一种说不清的纠葛,信了一个人就想把自己的心肝都剖给他瞧。越是爱猜忌旁人疑心旁人的人,一旦把自己的心剖给谁,便就是把一把可以伤害自己的刀交到那个人的手上,那个人只要轻轻转动手里的刃,就是一场鲜血淋漓。
  流复从未想过欺骗彼薪,他有许多的话憋在胸口,可是他不能去说,那些话宁可烂在肚子里到死都不能让彼薪知道。流复对绾昭真真没有半分念头,若论起来至多是个旧友,有一段年少的闲适时光。流复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辩解,是臣子,是弟弟,还是其他什么身份。明面上的身份面对这样的事无从辩驳,谁人瞧了都是一样的想法,但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到底藏了谁。
  这份痴念是比臣子觊觎嫔妃,小叔爱慕嫂嫂还有禁忌百倍的妄想。
  彼薪的失望和愤怒让流复慌张到任何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懦弱得让自己痛恨。但流复无法辩解诉说,人人都道玄亲王耿直坦荡,但偏偏在这个最亲近在乎的人面前无法坦荡。他一次次在深渊边游走,一个个瞬间几乎把他推进欲望的旋涡,在误解的委屈和爱而不得的双重作用下流复几乎痴狂。
  在去白帝城的路上,玄亲王犯了痴病。
  流复几乎不分白天黑夜的醉酒,然后说些胡话,最后马车也坐不了了,众人临时安排船舶前往白帝。在渡口歇了七八日,京城的御医快马加鞭正好赶了上来。御医奉了口谕要保玄亲王无恙,于是众人都发狠把流复摁到床上扎针灌药,可无论喂什么进去都不行,全叫呕了出来。众人无法只能日夜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流复也没闹几天就安静了。
  天气渐渐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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