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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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贪污税款中饱私囊。更有消息是附近山匪被收买,一旦二爷您在城中有什么不利他们的举动,他们就会动手劫银粮。小的就是去打探此事真伪,果然发现有细作一直在附近徘徊,虽然不能马上确定,但十之八九是有人想打钱粮的主意。”
流复点头,想到刚才那妇人的话,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流复问绱舴有没有吃的,绱舴拿出两个饼给流复,流复把绱舴打开的包裹又给扎了起来,把饼揣在怀里。
流复和绱舴说起刚才的经历,绱舴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流复和绱舴折返进村,流复想把饼给米狗,顺便想找找当地人再了解了解情况。
月色中天,流复再次进村已经大概是戌时,想起米狗蜡黄的脸他想赶紧把这点吃的给他,好让他的皮肤有点血色。二人沿着村道走近米狗的家,与刚才不同,流复看见好几个村民在路边,或近或远的围在米狗家附近,一丝不属于这个村子的气味钻进了流复的鼻子里。
流复走到门口,只看到刚才那个男人手上还是拎着叉守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围在家门口的人,眼中充满血丝,对所有的一切充满了仇恨。
流复对那人道:“我是米狗的朋友,我来看他的。”
男人听到这句话眼神更凶狠了,二话不说举起叉子就对着流复一挥,绱舴护住流复后退几步。流复赶紧掏出那两张饼在男人面前挥了挥,道:“给米狗带的。”
那男人看到了饼眼神立马就变了,不是贪婪和渴求,而是膜拜崇敬,好像看到了神明一般。他扔下叉子夺过饼就往嘴里死命的塞。
几个人围了上来,绱舴拔出匕首护在流复身边,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畏畏缩缩的退到了一边。
流复见男人没有继续阻拦自己的意思,他探头喊着米狗的名字。没有人回答,那一阵阵的香味钻进了流复的鼻子,愈发浓烈,是肉香,炖肉的香味。
流复颤抖了一下,这个村子不可能还有家畜了,也许是那个男人刚刚打回来的野味。兔子还是黄鼠狼?一层层没有一丁点肉渣的白骨在流复的脑海里浮现,配合着这股肉香,流复觉得有点恶心。
他走近米狗家里又喊了几声米狗,那个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比刚才还要苍白,完全没有一会就能吃上炖肉的喜悦。她看到了流复,脸部抽搐了几下,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她用仅有的一只手抱住流复的腿撕心裂肺的痛哭了起来。绱舴去拉那个女人,流复问她怎么了,米狗呢?
那女人不回答只是大哭着重复一句话:“俺还有手,俺还能生。”
绱舴一把握住流复的手臂凝重地说:“二爷,锅里有问题。”
流复牙关开始打颤,他盯着绱舴用一种难以置信又不得不问的语调道:“你,你是说米狗在,在……”最后“锅里”两个字流复说不出口,他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不一定,可能只是捡来的死孩子,从前我也是听说过的。”绱舴安抚流复道。
流复推开两个人,冲进后厨,他揭开锅盖,一双堆在肉块上断手格外醒目。流复险些呕吐出来,他觉得胃在强烈收缩,脑子“嗡”的一声。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锅里的尸体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而且它很快就要成为活人的盘中餐,那沸腾的肉汤和浓烈的香味,交织着死亡的氛围,流复几乎要疯狂了。
流复强忍住恶心,他勉强分出左右手,看到左手上完整的小拇指,他的心一下子松了半截。但是强烈的不适感还是充斥了全身,流复把锅盖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
绱舴也冲进厨房,看到锅里的景象,他用手捏住鼻子阻止气味的进入。绱舴看到地上的血迹鲜红,他顺着血迹最多的地方看到柴堆上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他用匕首挑开杂物,只看了一眼就叹气,嘴里念了一声佛号。
绱舴小声道:“是活人。”
流复摇头喃喃道:“不可能,那不是米狗,他手指是全的。”
绱舴长长叹了一口气,拍着流复的肩膀用及其低沉的声音说道:“易子而食。”
“不!”
流复翻身起来,顾不上脚底的血迹差点让自己滑倒,他冲出厨房,一把揪住还在哭泣的妇人问道:“米狗呢,米狗呢?”
“村东头。”
吃完了两个饼的男人瘫坐在门口,他回答道。他好像吃饱了似的摸摸肚子,然后脸抽了两下好像是满足想笑了,很快那种满足被巨大的悲痛代替,他捂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哭。
流复跑出米狗家,跌跌撞撞的找东边的方向,他心里把所有知道的菩萨佛祖都求了一边,他默念佛号,又念了道号,他一边跑一边恨自己刚才怎么不留在米狗家,为什么要该死地跑到村口等绱舴。流复后悔极了,他第一次这么后悔一件事,他想起米狗看他的眼神,呆滞中闪过不经意的希望。米狗死死地拽着流复,像拽住了救命的神仙。
流复一直不停喊着米狗的名字,但他终于在一家人门口停住了,他看到了畏畏缩缩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村民,他知道就是这家。
当那股熟悉的香味再次钻进流复的鼻子时,流复再也忍不住扶住墙呕吐了起来。
流复觉得脑袋晕眩,自己快要撑不住身体了。忽然感觉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好像是围拢到他的身边,但是没有一个人来扶他,甚至感觉好像有人把他推到一边。
流复踉踉跄跄的摔倒在路边,他迷茫的看着那些人围着他刚才吐过的墙,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当他看见那些人趴在地上像狗彘一样争夺他的呕吐物时,流复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
流复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他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直吐到连水都吐不出来了,他还在干呕。
流复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不是恐惧,不是恶心,而是深深的无能为力让他痛苦到了极致。他想哭,像平日在宫里一样,随意的春花秋月就能让自己落泪。可现在,他哭不出来,他只能无助的嘶喊。
第50章 紫宸念情思沂州 明皇入幻遇兰陵
冬月初三,京城下了一场薄雪,午膳宫中添了锅子,彼薪见主食上的是御田里的新米就觉着干干的进着不香,他让李和在米饭里舀上一勺汤又夹了几个菜拌一拌,他才囫囵吃了一碗。
“蝗灾一事,可有回禀?”彼薪接过茶杯抿了口茶漱漱口,好似随意问道。
“回皇上,并无,还是前儿的折子。”李和答道。
彼薪眼神闪过一丝失望,便道:“算算也该是快了,也不知他,不知他事办的如何?”
“玄亲王办事自然稳妥,这段时日王府里的事务也是打点妥当,王爷离京前的公务如今都了结干净了。杜聘今儿也进宫回禀了内务,是宁妃娘娘亲自过问的,一切安好。”李和一一说了。
彼薪微微点头,他净了手,入了内殿准备午休片刻。宫人们知道彼薪不传唤不许进殿伺候休息,于是都默默撤出殿内。
彼薪已经解了外袍,殿内烧了炭盆,星星点点的火光发出噼噼剥剥的声音。彼薪坐在床沿上,手轻轻抚摸着床边的锦褥,光滑柔软,却少了些温度。他伸手摸向枕头底下,手指触碰到那个温润的玉质,彼薪有些贪婪的把玩这它,但他并没有把它取出来,而是隔着枕头用手反复揉搓抚摸那玉佩,越发疯狂的索取这那舒适的质感。那光滑的玉质让他觉得像划过了一个人滑嫩的肌肤,带着骨子里的香腻。
彼薪的心跳随着手指的滑动开始加速,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背上开始瘙痒起来,胸口毛躁得很,脸也开始有点微热。他暗暗训斥自己怎么还没睡就这样不安静。他深吸一口气,把手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他走到案前,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彼薪用手抚摸过案台的暗纹,慢慢寻找到了抽屉,他抽出格子,从里面拿出封信来。那些信已经装进信封,但落款未写,他摸了摸那信,再次展开来,但只瞧到“吾弟安否”就又合上了信纸。
还是不要寄出去的好。彼薪心中想着,写信问安也太过了,不过是几日不见,前日里才批了沂州进的折子,这会子再写什么信,他瞧了肯定不大高兴。
彼薪虽身在皇宫,但自从掌了朝政,便在京城里便设了许多暗探,探听前朝官员与市井舆论之用。我朝开国历经几代天子,国家安定多年,文人之风盛行,为稳社稷,定民意,在舆论文字上一向比较开明。于是在坊间谈论官家皇家秘闻都是常事,彼薪从出生开始,坊间对他的舆论就从未停过,只是从前只是皇子,许多事他在深宫中并不知情,但当彼薪登基后许多传言便都进了他的耳朵。
其实他与流复的一些流言他倒是不在乎。彼薪真正在乎的是那些借此污蔑流复行事不加检点,说他柔弱不堪大任,更有拿先皇贵妃出生低贱,狐媚乱主的话来攀咬流复的。
明明流复不是那样的人。
好在流复府中办事的人都还老练,流复或许是受他们指点或许是自己要强,他年纪越长,越不喜与自己过分亲近,总想靠着他自己搏出一番事业。彼薪明白他这份志气,却总忍不住去担心他,挂念他。
想到此,彼薪猜流复大概又不好好吃饭,总爱在膳前吃些点心果子。若是他把信寄给流复,流复大抵又要嫌他啰嗦。
可做哥哥的啰嗦些又怎么样呢?
彼薪自知自己与流复不是从前少年,许多担子一夜间压过来,他也是怕过的,但因为他还有流复要护着,他不敢怕不敢哭不敢倒下,只是硬挺着。他时而威严时而宽厚,旁人摸不清他的秉性。其实不过是他也有慌神的时候,许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彼薪只是逼着自己去做去下决定。
很多情况下,那些事他从本心而言并不愿做。但考虑到国家大局彼薪不得不做一些自己想来都毛骨悚然的决定。可如果他不做呢?流复大概已经去了哪块封地此生不复相见,自己可能就是某个权臣世家的傀儡,亦步亦趋,若是如此,他就更没得选。
彼薪把信塞回抽屉,身上的火也熄了下来,他终于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彼薪睡得不安稳,很快就醒了,外头荣妃来请安,他不大想见,但许久也没去看过她,再赶她走也不好,只能挥手让荣妃进来说话。
彼薪半倚在床上,刚刚睡醒一时想不起刚刚做了个什么梦,觉得燥热难耐。他让李和赶紧把炭盆子挪远一点。
柔艳着了身曳地梅花笼烟裙,外罩了件织锦皮毛斗篷,纤纤细腰柔弱无骨。柔艳进殿行礼问安,彼薪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遮住半个身子。彼薪赐坐,李和端了圆凳放在床头。
柔艳笑着谢了,边坐边道:“皇上这真真暖和。”说罢脱了斗篷给李和,李和接过斗篷刚出了地平,芍蕊眼神示意身边的宫人把外层床架上的幔帐放了下来,再把众人带了出去。
彼薪奇怪怎么突然暗了下来,拔步床本就是个小屋子,如此一来便是个幽暗静谧的小空间。
柔艳起身坐到床边,笑盈盈的道:“皇上,好些日子不来瞧臣妾了。臣妾只好来这请安呢。”
彼薪见这般架势又羞又恼,可他又不好起身去叫人,毕竟自己装出一副宠爱荣妃的样子,此刻叫人把她拖出去岂不是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更要命的是,自己刚刚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