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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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刚才干劲还足,全都是豁出去了。
李和再次进殿回禀彼薪外头情况更糟了,只见彼薪不慌不乱,站在书桌前,挽着袖子提笔书写字迹。流复站在一边研磨,也是处变不惊。就见彼薪在一张纸上写了满满的‘忍’字,只在他提笔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竟是一个‘发’字。
协和门的宫门被推开,皇帝携着玄亲王仪仗浩大,着装严整,威严万分。相比之下,众臣就寒颤多了,个个横七竖八的跪在宫门前,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发冠早歪了,有些人束发的发簪撞掉了,被人踩碎,只能披散着头发,乌糟糟一团,搞得像逃荒的。
皇帝面色凝重,看不出愤怒还是悲戚,眼神深邃,竟看不到底,他道:“尔等结党乱政,逼宫犯上,还有什么说辞?”佟峙本磕头答道:“回陛下,‘君子结党,小人不结党。’臣等自然甘做君子。”
皇帝不急不慌,只徐徐道:“既然大人明白,自然不用朕再说什么。万事有因有果,大人逼宫犯上,这罪责当然得有人替您担了。”就下旨道:“自本朝起,佟家士子永不叙用!朝中胆敢再有结党者,必得重惩!”
原来彼薪趁大臣们作乱,刚好有由头铲除党羽,打压世家,把朝中不听话的大臣都彻底收拾了,若他们不闹也就罢了,如今冲击宫门有了个逼宫犯上的罪名,怎么处置都说得过去。佟峙本不会在意自己安危,但家族兴旺却是他最在乎的事,这个惩处确实是抓到了世家的命脉。
皇帝转过身,宫门渐渐合上,就在宫门闭合的同时,外头只听孙磐晋的呼喝之声。原来皇帝下命让他亲自带了校事府把所有闹事大臣抓起来。
其实光校事府就够了,让孙磐晋来是要让这些人感到绝望,让他们有种所有努力付之东流的悲愤,和被对手全军打败的羞耻。
孙磐晋高喝道:“我等奉旨捉拿犯上逆臣,尔等乖乖束手就擒!”还十分大声宣布把在场所有人名都记下来。这时佟峙本仰天大笑不止,那发自胸腔的震颤,让孙磐晋竟有了一丝恐惧,都在这种情况下了,他凭什么敢笑!
佟峙本大喝道:“我等连死都不怕,还怕记名吗?”说着抢过笔和纸,挥挥洒洒签上自己大名,不光如此,还把亲朋好友的名字都写了上去,然后扔笔就擒。大伙儿见状,都争着表现这最后的骨气,在场的人不算前面被抓和趁乱跑掉的,就剩一百来号,结果竟签出了两百来人,可谓是十分仗义。
之后的事就是顺理成章,大臣们按主次之别被集体廷杖,廉政公署哀号不断。而佟峙本等策划此事高位重臣,年岁太大,地位太高,一时动不得,全部关进狱里等候发落。
这次涉事大臣太多,其中几乎涵盖了朝中所有重臣,像内阁,六部,检察院,翰林院,詹士府等国家重要机构高官有一百多人,光六部尚书就来了三个,实在是事情闹得太大。
朝臣入宫请愿各代都不少见,皇帝一般不敢去动他们,最多对带头的大臣略加惩治。要问皇帝为什么不把这些不听话的大臣都杀了,先不说大臣请愿早有祖训先例,皇帝没有理由处罚,再说大臣们都杀了,谁来处理具体事务,这些朝廷最重要的朝政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做的,要多年培养的人才方能担此大任,而且皇帝颜面和声望一直是帝王们最在乎的,处罚了重臣,皇帝在大臣中没有了声誉,谁还愿意死心塌地的替朝廷卖命,于朝堂人心都不利。然而这回彼薪是豁出去了,借这次请愿行为过激将其定为逼宫之行,正好把这些不听话的人都处置了,借机提拔了一群站边自己的大臣到要紧的位子上,缓缓而治不知何时才能掌权,不如下这一剂猛药,往后行事便大大有益。
第22章 世家子魂断冤狱 侯门女误入深宫
连日下了大雪,京城一片银装素裹,冰雪琉璃世界,松劲柏直,实在让人心中清气萦绕。今日,雪晴碧空,人轻轻吐出的气流都变成白色小细珠凝作一团,映得阳光越发耀眼。
流复议政王的册封典礼已过,是正儿八经的议政王爷,他捧了个青鸳鸟的手炉,披着白绒鹿毛边的斗篷,踏了雪去紫宸殿请安。
外头奴才通秉一声,流复掀了厚厚的锦黄色门帘进去,笑着道:“好暖和呢。”他把手炉给了杜聘让他下去,忙到炉子边上烤火。流复搓着脸道:“这雪停了比下雪时还冷呢,可要冻坏人了。”
彼薪合了折子,从椅子上下来,笑着亲自替流复解下斗篷,又挂到一边道:“既来了用了午膳再去吧,来来回回的,再沾了一身雪,回头着了风寒,吃药你又嫌苦。”
“好哥哥,又是一箩筐的话等着我呢?”流复笑道。
这回才瞧得清楚,流复着了新送来的苍碧色团银龙镀色缎袍,外罩黛色绒边锦绣夹袄,又戴了镶银嵌金细龙纹压发冠,挂了个梅花佩,贵气不遮秀丽。炉子里的红箩碳”噼啪”的轻响,更觉暖意袭人。
二人携了手到榻上说话,流复问彼薪道:“皇兄可定了要如何处置那些人?”
彼薪转动玉扳指,点头道:“朕想好了,把他们流放到岭南,再贬了他们族人。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些人了。”
流复轻轻松了口气道:“皇兄仁慈还是没要他们的命,臣弟还怕皇兄一时恼怒杀了他们,倒成全了他们的名声。”
彼薪知道流复心善所以来试他口风,连说话都有了分寸,就道:“父皇叮嘱朕杀人不是最好的法子,朕留下他们的命,也是想他们好好思过。”
二人正说着,外头李和有事回禀。彼薪召他进来,李和磕头道:“佟峙本昨儿夜里咬舌自尽了。”彼薪流复对视一眼,都不由心中一沉。皇帝摆手道:“把他尸体送回故里吧。”
雪落无声,发迹的荣耀和没落的衰冷竟是一处。
永和宫里,那特意植进去的樱花和桃花如今只有光光的枝条,堆了雪花,只等明年春天开放。琴欢到梅园剪了些腊梅到殿里插瓶。绾昭穿了件皇帝才赏的哆罗呢一斗珠的嵌宝小袄,戴了个和田玉镯,坐在榻上看书。
按理她不必再去警芳轩读书,只是她爱这些,闲下来就去那听听课,再到书阁借些书来读,那庆阳的携景斋也有许多奇书,也不知她怎么弄进来的。
琴欢修剪着花枝道:“老大人这回可是真真得皇上器重,那些不知趣儿的大臣闹事,吏部尚书被贬黜,皇上提拔老大人担此重位,说到底还是娘娘有远见,又得皇上宠爱。”
绾昭手指停了翻书,道:“皇上确实要整治世家,但整的是那些不听话的。只要柳家勤谨为皇上办事,自然不会有事,父亲懂得这个道理,本宫也安心了。”她又转言道:“赏些东西也算是恩宠,只到底不是夫妻情分。”
琴欢道:“娘娘此话便不对了,您都是娘娘了,还不是夫妻吗?”绾昭只笑笑道:“妾侍算什么夫妻?你也不必再问了,没出阁的,也不臊得慌。”琴欢这才红了脸不答话。
太后合上折子,欣欣一笑,道:“他到底还是肯了。”
原来皇帝要整治世家,各世家人心慌慌,生怕如佟家一般,都想着法子讨皇上好。这郑家虽宫中有太后,但太后不是皇帝生母,不得万全。这太后堂兄为了家族终于狠下心来,上折子请求送爱女入宫为妃嫔伺候皇上。
外头有人唱道:“皇上驾到。”随着声音皇帝入殿请安。太后点头免了他的礼数。皇帝穿了件缁青色缂丝八团飞马皮褂子,配了竹叶坠子,倒是十分家常。
皇帝请安问好一番,才问太后叫他来的原因。太后倒不急,只问他:“如今宫里选了几位妃嫔,可还合皇帝心意吗?”
皇帝谨谨答道:“都还好。”
太后瞥了他一眼,道:“皇帝后宫就这么几位妃嫔,除宁妃身处高位,皇帝还惦记着,其余都位分不高,也淡淡的,看来是她们不会伺候。”
皇帝只答道:“儿臣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后宫,让母后挂心。”
太后眼神轻轻斜了皇帝一眼,缓缓道:“皇帝还年轻,常宿在彻秋阁商议国事,对后宫的事不上心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听罢,在这温暖如春的慈宁宫中,背上竟隐隐渗出冷汗,他压了压心头的惊骇,再去听太后之言。
太后紧了紧肩上的狐皮搭肩,道:“妃嫔也就罢了,只是皇帝这个年纪了,立后的事不能再拖了。”
皇帝心头一紧,忙道:“往常立后,都是将正妃封为皇后,而儿臣至今未娶,立后势必大婚,而父皇过世不久,国丧未满,现在立后实在于情于理不合。”
太后扣扣小桌道:“那也不必大婚,只先封后,三年后再补上也就是了。”
皇帝拘礼道:“儿臣以为,皇后之位甚是紧要,非得是才德兼备之人才可,需得仔细挑选,若仓促了反倒不美。”
太后闭了闭眼,把红木几子上的折子递给皇帝,不发一语。皇帝看了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虽然他对太后有戒备之心,但也不能完全驳了她的面子。
皇帝合上那道请安折子,就道:“郑家的女子自然是好的,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年关,不如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迎她入宫为妃吧。”
太后一抬眼道:“那也好,封了妃位,倒和宁妃并尊。”
皇帝听出太后嫌位分低了,心里本就不想让郑家人入宫增加太后权势,只是勉强答应封妃,于是就道:“朕瞧宁妃把宫里的事打点的好,她父亲也是争气的,是要顾及她的体面。而且郑小姐再好,到底年轻需要历练,让她先以妃位入宫伺候太后,以后自有升位分的机会。”太后听了,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也只好同意。
雪夜,一人披着斗篷推门进了房间。
只听得那人说了句:“大人好手段,神不知鬼不觉。”
房间里的人坐在桌前,见是他来,起身行礼,道了句:“还望大人栽培。”
原来进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内阁大学士孙磐晋,屋中之人正是校事府首领陆川。陆川请孙磐晋坐下,又亲自倒了茶,这才陪坐。
陆川道:“大人揣测圣意,这些人是留不得的。”
孙磐晋端正而坐,喝了口茶,道:“我们不过是替陛下办事,这陛下想做不好做的事,自然由我们这些臣子尽心。”
陆川连连称是,就道:“那依大人之言,剩下那些怎么处置?”
孙磐晋声音冰冷,说了句:“流放的路上多有艰难,老大人们身弱体虚自然难以万安。”陆川起身抱拳道:“是!”
想让一个人在校事府里死的神不知鬼不觉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只要是进了校事府,不管你是什么人,有无罪证,每天都得大刑伺候。
传说,如果你每天都受一种刑法,校事府可以三个多月不带重样。而且校事府里有的是法子让你身体痛苦万分,却不至于死掉,只能每日在惨叫声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校事府不敢对那些重臣用刑,便每日侮辱恐吓。那天,佟峙本受辱不过,想咬舌自尽,可哪有那么容易说死就死?如果舌头断了就会死,哪里还有拔舌的酷刑?他舌头咬断了,血流了一地,断舌吐出去老远,校事府用一大团破布塞进他嘴里,堵住血水往外淌,那种伤口处奔腾出的血液又被呛进气管流进肺时的剧痛远比死要痛苦的多,而心理上的恐惧与无边的绝望更是让人无法承受。
佟峙本再痛苦,可一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