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缠秋,水存风 完结+番外-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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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说谁得利最大,我瞧着却该是重占朝堂手握重兵的家族。”
“你以为易家已经傻到让刘都统死在自家世子府里了吗?况且易家何德何能逼死刘都统,有玄亲王在一般人想动刘家可是难上加难。除非是他,一句话,谁也不敢不从。”
芝娥抓住琼琅皱眉游说道:“除了他谁还能威胁得到刘都统?京兆府尹里流出的证据里那把刀就是刘都统自己的,他绝不可能是被人刺杀,只可能是自尽做的伪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谁指示了他这么做,你心里一点疑问都没有吗?”
“阿鹄哥哥是自尽的风声最近越来越盛,可我不相信,他是那样让人欢喜的人,绝不会自尽。”
“所以,他只能是被人逼的。为什么最近会有这样的风声,因为是三爷当政,只有他才是真心待刘都统的,只有他才可能给刘都统平冤昭雪。”
芝娥看着琼琅嘴唇颤抖,眼中红了一片。
“我要去找二爷,找二爷。”琼琅呢喃着要起身被芝娥一把摁住。
“若是二爷毫不知情,你去找他就是害他,可若他知情,你也会闭上嘴 。”
琼琅摇头,嘴里说着:“不可能,你没有证据,我不信!”
“京兆尹府有我们的人,他手里的就是证据,那把犬戎的刀就是刘都统在边境缴获的,一直留在身边没有给过任何人,这件事和他一起的边境戍卫知道,可那个人就在三爷查到他后不久就被人害死了,包括其他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一一灭口,这不可能是巧合。”
芝娥说道这,低声道:“而且他们兄弟二人是什么关系你我清楚,若为长的有这样的计划,为幼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他的人。从一开始把刘都统派去世子府就是有目的的,不然按常理那个小的怎么会不把刘都统留在自己身边,你细想便知。”
琼琅咬住唇,泪水止不住滑落,恨恨道:“这样的世道害死的都是良人,心怀忠直正义的人难得善果,而贪腐结党之人却逍遥享乐,我早就厌烦了这些,却无力改变。”
琼琅冷眼看向芝娥道:“圣上是个有野心疑心又重的人,说他为了出兵扫清障碍而下了这样的命令倒不是不符合他的所为,但你们那党我也是瞧不上的,为臣不纯,以下犯上,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芝娥见琼琅心如死灰就知道她是信了,也不恼,只说一句:“妹妹认为谁来坐着天下都是混账,但只一点,你觉得谁才可能给你家阿鹄哥哥平冤?”
芝娥抚着那酒壶喃喃道:“好一个长长久久。”
虽是入秋,天还热的很,彼薪在宫里闲了空,抱着金陵那边回了的三百字小信来回的读,实在是不过瘾了,自个上了桌子又写了封三千字的家书。
主子在桌案上写东西写得勤奋,李和端了份绿豆百合粥来搁在彼薪手边。彼薪略看了看,也没有要吃的意思,终于是写完了通篇大作,彼薪倚了倚扶手,顺手摸了杯茶喝。本就天热,那茶搁了一会倒是不烫了,却更觉得苦了,彼薪皱眉放了下去。
牵羽正好撩开珠帘进来,瞧见彼薪喝了口茶一脸苦相,边上搁着的绿豆百合粥也不喝,就在那用笔杆子敲桌子。
“想是皇上吃腻了这个,你且去拿些西瓜露来。”牵羽对李和道。
彼薪正听见这话就道:“现如今还有西瓜露吗?过了时节怕吃不上了。”
“回皇上,现成的是没有了,奴才让御膳房去问。”李和道。
“回皇上,宫里头有现成的冰鉴,咱们不如自个做了倒比御膳房的快。”牵羽道。
“他不在,那御膳房就是照猫画虎一时也学不来,不如紫宸殿的自个儿弄了。”彼薪道。
“是玄主子的法子好,奴婢倒偷学了些,不如试一试。”牵羽福了福道。
彼薪起身道:“朕也乏了,就当歇歇,瞧瞧你们做吧。”
奴才们行礼称诺,牵羽引着彼薪往小厨房里去。平日彼薪是不爱去那些脏地方的,只那流复爱捣鼓些吃的,偶尔也在门口看着他弄。
牵羽叫人把炉灶搬到院子里来,给彼薪置了椅子,这才缠了襻膊去做。
牵羽取了之前熬过的果子胶丢进锅里,边上小丫头用细纱布过滤西瓜汁,瞧着熬好了冲进西瓜汁里,小太监们把冰鉴拖过来,把撇了沫子的汁子冻进去。
这做着的功夫,牵羽道:“回皇上,奴婢也做了几回胶,就是不如玄主子的好,明明是瞧着他弄的,就是学不上来。”
“谁就知道他哪里学了这些,竟比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要好。”彼薪嘴上说着这话,面子上却得意的很。
“奴婢是瞧着玄主子是知道皇上天热了就喜欢西瓜汁子,这才琢磨着弄的,不如旁人也做不成这些来,真真难为他这份心,竟比奴才们还仔细的多。”
说着话,牵羽又用锅子熬起砂板糖来,兑了水在锅中搅和起来。
牵羽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胶熬的不粘,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彼薪道:“你且再做一回,朕瞧瞧。”
小丫头也冰上砂板糖化的水,牵羽让人把果子拿来切成块丢进锅子里加冰糖用水炖。
牵羽道:“奴婢瞧玄主子把这果子熬的烂烂的,收了汁,再加烧酒搅拌均匀铺在外头晒,那胶就很黏。奴婢也这样做了,胶却也是胶,就是没有那么黏的。”
彼薪瞧着下人们在那切果子,便起身过来,拿起一个瞧瞧,然后笑道:“你们用的是普通果子,他用的是冻僵的果子,朕还说他费冰,原来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冰鉴里一时也没有冻僵了的果子,便让人去冰窖里冻。这一会的功夫西瓜露也冰好了,浇上砂板糖的汁,彼薪坐在树荫下吃的高兴。
蝉鸣渐弱,这西瓜露的滋味也是最后一遭了。
第110章 稚子献羹薄情斥 秋雨梧桐叶落时
此已是己亥年后半年,时局愈发微妙。不知何时什么时候出了个王不见王的传言,说这贵子之间已非从前,渐渐羽翼丰满不好相见。二爷常年在江南改制,三爷虽在朝中却早放权与他,并不常与大爷商议国事,只是寻常上奏,圣上少有不允的。
填川的事算是正真有了眉目,之前为了加快填川事宜朝廷派了官兵前往楚地一村一村地押送民众入川,还闹了些不愉快,后三爷接了这案子使了些法子从中调和最后也算办了下来,南方一带土地不均之事大大缓解,今年川渝一带税收翻了一倍。
三爷又办了犬戎与中原来往经商诸事,身负功绩,名声愈发盖过旁人。有些明眼的心疼三爷,只怕他功高震主反倒不好。可圣上那里竟也不猜忌,更放权与他,而三爷对朝廷圣上一向恭敬,也看不出有半分不臣之心,有人说这是君圣臣贤,还有人说这早是君臣异梦了。
就在年底的时候,终于这场暗流涌上了明面。
犬戎大军忽然在边境集结,朝廷震惊,赶紧也调大军往边境对峙,一时间局势十分紧张。
这犬戎国书还没进京,京城先出了乱子。
不知谁写的讨伐檄文,拿多年不在京中的玄亲王开刀,列罪数条。与之前讨伐熠王的檄文不同,不但在民间传看,而且在朝中也有人拿了这话做文章,渐渐有风声是要拿这檄文清君侧。
皇帝当时震怒,放出的话是谁敢提清君侧就是明了造反,校事府抓了一帮人严刑逼供,还没问出主谋线索,一封折子入京,威夷王挑开了这所有的面纱。
威夷王历数开国以来易家为朝廷做的贡献,光本朝就平南方罢考,灭北方叛乱,如此忠良却多被猜忌,若只是压制兵权他威夷王为了江山稳固,百姓安乐愿意受屈。只朝廷听信谗言,抓楚民入川,种种暴行罄竹难书,若他威夷王连自己子民都无法相护,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对不起先帝重托。楚地将士军民共起大势必要清君侧,还朝廷清明。
彼薪拿着折子双手颤抖,大战之后为休养生息节约国库,曾放了一批将士归家,国中兵力不比先帝在时。最近犬戎集结军队,调拨一批人过去后,北方军队被削去大半战力,此时若和楚地撕破脸皮,怕要吃亏。
但国中军队都集结起来自然胜过楚地,只威夷王手中兵力都是精英,若真打起来怕要死伤惨重,徒增内耗。彼薪是不想打的,但清君侧,绝不可行,历代造反都是先清君侧再摄政王,最后傀儡退位,他熟读史书,这样的局面他心中十分清楚。
时局危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众矢之的,玄亲王二爷却在江南失踪了。朝廷一路人马,楚地一路人马还没到金陵就都扑了空,两下都以为是对方先出了手。
一时间,京城戒严,楚地兵马待戈。
庚子年正月,飞雪漫天,屋中火盆燃着忽明忽暗的光,从前种种化作一缕青烟入梦。
“父亲,儿子给您热的羹汤。”
“啪”的一声后,床榻上的男人咳着嗽支起身对那孩童吼道:“谁教你的这些?君子远庖厨!别把心思放在这些小女子的东西上!滚回去读书!”
“爹爹病了,儿子想……想您快点好起来。”那孩童跪在床前哭泣。
“为父的还没入土,别在这里哭丧,让你好好在屋子里读书,不要偷懒,别忘了自己身份。”
孩子被吼得直哭,答不上话来。
“王妃呢?”
“妾身在。”屋子外头进来一个唯唯诺诺的身影。
“带回去好好教导!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若教不好就送到祠堂里看着。”
“妾身有罪,孩子孝心,只是不该做成这样。”
“他若真有孝心就好好读书,做出点嫡长子的样子来,这种事自然有下人去做,不要在这种事上费心!”
“夕儿,快,给父王磕个头认错。”王妃牵着孩子磕头。
“我没错!”一声惊呼,礼吉从梦中醒来。
“我没错,没错。”又是一句呢喃,挂了满头的汗。
青天里看不见白日,风雪不歇,虽在正月里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模样。礼吉裹着件白绉面香狐皮的鹤氅,脖子身上绕了黄绫貂领,大袖里捧了什么,踏着雪进了紫宸殿的内殿。
“你来了?”彼薪窝在榻的角落里,冷冷瞧着他。
礼吉施了一礼,顺着榻的另一面坐了。彼薪挥挥手,边上人便都下去了。
礼吉从袖中露出手中的东西,轻轻搁在小几上。彼薪瞥了一眼,神色便变了几变。
“陛下不会不认得这个枫香染的荷包吧?”礼吉将那荷包往前推了推,然后整理了整理衣衫,端正坐了。
“你什么意思?”彼薪窝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
礼吉端过那荷包细细观摩,便道:“这样的图案全京城也做不出第二个来,更何况这冰裂纹也不是京中流行的样式,陛下应当是认得出的。”
“你若尽力伪造,也不是不可。”彼薪身子已经忍不住抖了一下。
礼吉不慌不忙的把枫香染中的小瓶子取出来,打开来,一股子鱼腥味从里头飘了出来。
“彼薪,你我也不必绕弯子,我把这话说开。流复,在我手里,而我,只要这京城所有的守卫兵权。”礼吉把瓶子重新封好,“啪”地一声搁在小几上。
彼薪眼中翻出红来,不知是冷笑还是无奈,他颓颓地缩在那。
“流复待你如兄弟一样,你却拿他要挟朕?”
“不是要挟,是护着他。我的人不先带他走,如今这风声可是要害死他了。”
彼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