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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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符腿还陷在雪里,暂时追不上去,急忙道:“不是,等等,我也可……”
晏重寒一夹马腹迈出几步,把他甩在身后,低下头对孟棠时轻声问:“还疼不疼?今晚给你捏捏。”
孟棠时歪头看着他,反问道:“只是捏捏?”
晏重寒一缕头发没绑好,正好落到他面前,孟棠时便轻轻启唇叼在齿间,笑得眉眼弯弯。
黑发朱唇,明眸皓齿。
“孟大人别勾我了。”晏重寒叹了口气,觉得冻人霜风都降不下来他周身血气。
孟棠时轻笑出声:“行乐须及春啊,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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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清汤面和干粮,杜符抢先坐到孟棠时旁边。
晏重寒端着碗出来,眼神不善:“一桌四条凳子容不下你,坐那干嘛?”
“我在这胃口好,不行吗?”杜符瞥他一眼。
这人挨着他媳妇坐,还敢对他一脸不爽,晏重寒指节轻响,缓缓握拳。
孟棠时笑了笑,掰了一块面饼递到他面前,“将军胃口也不好吗?”
晏重寒立即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当着杜符的面小小地咬了一口,就半块面饼,他竟然能一直吃到饭后,杜符在洗了碗出来看他都还剩一小块,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低声警告他:“你有媳妇了就不要去纠缠孟大人。”
“不行吗?”晏重寒把最后一口饼咽下去,也挑衅道,“我媳妇知道也不敢怎么样。”
他刚说完就见杜符幸灾乐祸地朝他身后看,“孟大人,你听到了吧!”
孟棠时慢悠悠走出来,朝晏重寒似笑非笑道:“是吗?”
晏重寒心里一紧,不吭声了。
杜符见此又接着煽风点火:“这厮道貌岸然,就不是什么好人!嫁给他的才是倒霉!”
晏重寒怒道:“打一架?”
见孟棠时也凉凉地看了自己一眼,杜符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死要面子道:“打就打,今早上是我让了你,你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
他俩没出去多久,孟棠时突然听到杜符在门外大叫:“你还我挂坠!”
他走出去,只见杜符躺在地上,眼里似乎还闪有泪光。
孟棠时疑惑问:“怎么了?”
晏重寒黑着脸在地上刨雪,“他脖子上的挂坠不见了。”
“就是你挑断的!不然怎么会丢。”杜符躺在雪里,生无可恋,“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我太公的太公的东西……”
“你打架戴什么挂坠,技不如人都要怪我啊?”
晏重寒翻了半天,终于在雪里摸到块小铁牌,拎到杜符面前问:“是不是这个?”
孟棠时眯起眼睛,那铁牌上有个古怪纹印,似是一条龙形,晏重寒也多看了一眼,觉得那纹印的线条走势隐约有些熟稔。
杜符坐起来,高兴地一把接过,“就是它!可算找到了。”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孟棠时一眼,轻声嘀咕道:“我还要留着传给我子孙呢。”
晏重寒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拍了拍靴上的雪,转身道:“棠时,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孟棠时点点头,也跟着他走了。
杜符闻言飞快爬起来追上去,气愤道:“你叫孟大人什么?出来我们再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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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鹰拂掠过天际,绕着雪峰盘旋不去。
伊鹿坐在草扎上抬头凝望,风吹起他额发,深冬的寒意入骨,他却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
尼朗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眯起眼看向天边,片刻后又收回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我什么也没做。”伊鹿看也没看他,还对着半空出神,像一具眼神空洞的精致偶人。
尼朗声音冷淡:“你最好如此。”
他在伊鹿身侧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前又突然道:“拉莫托回来了,你很高兴吧?”
伊鹿置若罔闻,等他走后才轻声开口,“高兴,我怎么不高兴。”
他勾起嘴角,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希望你们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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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远苍山,四顾茫茫。
唐栖夏独坐在雪原上,衣袂飘飖,似是风雅趁兴对山雪抚琴,起弦引霜风,旷野白草折,她右臂上还戴着个厚重的牛皮套,一曲至尾,空山凝云,她复又曲指打圆勾挑,琴音泠泠如碎玉,突然一声鹰唳于长空相应,如知音破云寻来此处,骤然收翅落到她臂上。
“人生一世,天地蜉蝣,多谢知音客。”唐栖夏收起信放走它,抱琴走进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公费谈恋爱。
☆、第五十三章 俗事
拉莫托在井淮郡不慎染了风寒,他许久未生过病,突然这一病就迟迟未见好,来时山倒,去如抽丝。
伊鹿日夜在帐中照顾他,祁桑来看过后备好了药,手指对他比划道:大君需要静养,你跟我回去吧。
伊鹿脸上露出个冷笑,祁桑见他不答应,又伸手去拉他,拉莫托正睡着,伊鹿也不敢在此发作,出了帐才一把挥开他的手。
“害我来这的是你,如今拉我走的也是你。”
伊鹿勾起嘴角微笑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呀?哥哥。”
祁桑脸色惨白,也不会为自己辩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真可怜。”伊鹿又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跟你回去。”
伊鹿匕尖顺着祁桑脸颊轻轻拂过,点了点他眉尾红痣,片刻后又停在他眼睛上。
启周人的眼睛都黑如点漆,不知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伊鹿兴致上来了,刀口抵在祁桑眼角,缓缓用力。
突然一把弯刀将他手中匕首打落。
伊鹿见此笑出了声:“哥哥,有人要英雄救美呢。”
他对祁桑说话,眼睛却看着尼朗。
尼朗弯刀还未收,脸色阴郁。
祁桑着急地摇了摇头,连忙站到尼朗面前,挡着伊鹿。
“祁桑,你让开。”尼朗低声道,“他早晚有一天会真的杀了你。”
祁桑却看他走近,一把抱住伊鹿,对他不停摇头哀求。
尼朗虽然一直在帮他,但他也和拉莫托一样,伤害过他弟弟,他不会再让别人从他面前带走伊鹿。
“哥哥。”
伊鹿抱着祁桑的腰,靠在他怀里,眼神顽劣,“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亲了亲祁桑唇角,斜着瞥过尼朗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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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托咳嗽刚好,便召来维什议事。
维什进帐,首先扫了伊鹿一眼,伊鹿坐在拉莫托身侧,目光不闪不避,朝他浅浅一笑。
维什面色沉沉,问安后劝道:“请大君为日后南征保重身体。”
“等冬雪退了……”
“不。”拉莫托突然开口打断他,“过几日我就要带人去七星郡。”
他们在井淮并未讨到什么好处,这一年只在七星郡有所截获,却也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物资,还要打下漠北土地让盟友泰辛部稳定军心,举族倾力至此,乌旦已经无路可退了。
维什闻言沉思,一开始是严戈后撤不及,而现在恐怕他早已安置了重兵把守七星郡。
“那里也并不好打。”
“总能再进一寸。”拉莫托哼笑一声,不以为意,“我们胜在兵多,七星郡严戈不敢来硬碰。”
“大君三思。”维什劝导道,“我们如今的粮草耗不起雪里长久行军。”
拉莫托耐心终于用尽,拍桌怒喝:“那你来说打何处!”
维什立即俯首,前额抵地,还未开口却突然听到伊鹿的声音响起。
“严戈不敢把人分散,战线拖长了就是破绽。”
伊鹿垂目看着维什,“维什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若绕开风月关,打轸阴郡才是最好的选择。”
乌旦主要就兵马多这一个优势,若是分散兵马拉长战线,虽然比逐个击破更加有效,却也更加冒险,稍有差错严戈只是吃亏,而他们会是一败涂地。
拉莫托闻言却没有呵斥他,反而缓缓重复道:“打轸阴郡……”
伊鹿捏起一颗苕鬲果轻轻递到拉莫托嘴边,“大君不是说过因为我们人多,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垂下眼笑了笑,“不如就让他们继续觉得我们人多。”
“你是说……”
·
夜雪霏霏,裴回绕空。
晏重寒之前在客栈门口做了个泥炉,现下正好借炭灰焐地瓜吃,还在炉上温了壶酒。
他拿铁钩拨开炭火,忍不住回头一笑。
身侧大雪纷飞,心里却暖和得很。
孟棠时裹着裘袍坐在檐下,支着头看他,眼神温柔。
夜深雪静人也静,该寻一角落拥炉依偎,促膝取暖。
晏重寒搓了搓手,低头去扒地瓜,外皮都被烘至微焦,热气里散着甜香,烫得他在两手间抛来抛去,待凉了些,晏重寒把它拍了灰掰开,递给孟棠时。
他发梢落了点雪,脸上也沾了道灰,整个人笼在炊烟的白雾里,偏偏惹人心动,如见往后岁月相和。
孟棠时张嘴咬了一口,眼睛盯着他不放,没一会儿还是倾身过去捧住晏重寒侧脸,用指尖轻轻把灰印擦去了。
“委屈将军洗手羹汤,宝刀劈柴。”
晏重寒手脏,还给他拿着地瓜,不敢抱人,借着对视与他言明情意。
“怎么不说话?”孟棠时却装作不懂,随手又勾勾他下巴,笑问:“就这么高兴?”
“怕惊动我梦中人。”晏重寒低头亲他手指。
他喜欢跟他光阴蹉跎,做尽人间俗事,纵是如此消磨一生也算值得。
是风月快活,神仙不为过。
而眼前人比幻梦还要美好,他此生所求,一一完满。
“雪下煮酒,朝暮闲坐。”孟棠时轻声笑道,“晏将军好大的志向,那要何时衣锦还乡?”
晏重寒与他额头相抵。
“此心安处是吾乡。”
昭西漠北于他,逆旅为过客,身后从未有过故乡,他只有孟棠时,举头低头,挂念的唯此心上明月。
琐碎烟火事。
是一生归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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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深夜严戈急信传来,晏重寒立即收拾行装。
天还没有亮透,苍穹冥蓝,风雪小了些。
孟棠时披衣起身,随他出门:“我送你。”
“棠时知道我舍不得。”晏重寒抱了抱他,又给他拢好衣襟,低声认真承诺道:“今后再逢不远行。”
孟棠时握住他的手,“好。”
晏重寒跨上马背,孟棠时没有拿伞,站在风里抬头凝望他,一片雪花落至睫上。
晏重寒忍不住心生亏欠,手指紧了紧缰绳,低沉道:“对不起。”
孟棠时却摇头不应,看着他的眼眸温煦明澈,胜过山川霁雪色。
“我的将军姓晏,是海晏河清的晏。”
他微笑着,眨眼间那片雪花轻轻落下,触地作白屑。
“我送你走,但你要记得回头来看我。”
晏重寒心软意动,挥手展开大氅,借这一刻,隔开了周围视线,从马背上俯身下来,在他唇上落了个一触即分的吻。
若前路无凭靠处,望月影浮云,千里伴君行。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我手动把杜符关了小黑屋叭
☆、第五十四章 萧鼓
年初李绎便准了袁迁再次递来的致仕折子,赐他全俸归养,由孟棠时升迁正二品御史中丞,苏珙接任大理寺卿。
御史台与大理寺和刑部统称三司,主管百官监察弹劾,孟棠时这样升官也在意料之中,当年他父亲孟槐序就官运亨通,二十三岁任御史,而立之年拜相,已经算是得上天眷顾的平步青云。
可他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