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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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绍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起晏重寒刚才说的那句乌旦话。
“苏……什么苏。”
格尔娜面露疑惑从他手里接过来。
厉绍悄悄搓了搓手,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她手指,温温软软的,像一朵蔷薇花,轻轻用力就会被碰碎,他双手握惯了冷铁金戈,想为花朵遮风挡雨,还怕她不喜欢,不知要怎样才好。
厉绍咽了口唾沫,忽然听格尔娜轻轻说:“尺苏。”
少女眨了眨眼,低声又说了句乌旦话,似乎在感谢他。
厉绍笑了笑,一时找不到别的话说,迟疑片刻问道:“你想不想……听胡琴?我会弹你们的牧野曲。”
格尔娜睁大眼,似乎听懂了,随后微笑着说了句话。
厉绍听不懂,慌忙伸手招呼晏重寒过来帮忙翻译,格尔娜却突然又低声说了句话,转身进帐了。
晏重寒看厉绍心急如焚,连忙按住他,“她刚才说的意思是你和她说话叫我来干什么,虽然上一句我没听到,但想必是答应你了。”
“行啊大哥。”
厉绍摆摆手,止不住欢喜道:“哥哥一会儿请你也吃糖。”
晏重寒却拿肩膀撞他一下,“你为了那罐糖拿我们试了多少次了,我不吃,再吃就得掉牙了。”
·
除夕夜宴后李绎回东宫守岁,太子妃杨晗英唤人摆了一桌点心。
“殿下,新岁安康。”
李绎点点头,递给她一个红封,“辛苦。”
今日百官宴上谢几辰提了首诗,惹得李阜龙心大悦,恐怕年初工部修缮溱河堤的差事又要被李维抢去了,他为此事与工匠准备了许久,杨彦也给皇帝提过几次,却不了了之。
李阜不喜欢陶皇后,哪怕他做的再好,到现在还是偏心他四弟。
杨晗英看他闷闷不乐,拈了块条头糕递到他嘴边,“殿下似有心事?”
李绎笑容勉强,伸手接过,“无事,只是今天有些累了。”
杨晗英把参茶放到他面前,“那我吩咐备好热水,殿下早些洗漱?”
李绎起身,“不用,我还要去一下澧华殿。”
澧华殿后间设有一个小祠堂,李绎给孟槐序在此留了个牌位。
杨晗英知今日是他恩师祭日,也陪着他一同上香, “孟相朗月清风,可惜未能得见一面。”
李绎闭目,“今时今日,愧对先生。”
杨晗英看他神色哀恸,轻声叹息,“天地逆旅,生死如归,殿下不必太过沉湎于过去。”
“听闻孟相公子可是去了漠北?”
李绎出神间点点头。
“幼时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杨晗英微笑道:“等他回汴京,我们在东宫设宴请他叙叙旧,行事也多帮衬他些。”
李绎却不知为何,闻言微微变了脸色,传人去准备沐浴。
“今日还有年初工部差事要准备,我就歇在书房了。”
平日里杨晗英也没计较过,但今日除夕,家家户户都在一起团圆守岁,李阜做皇帝的恐怕都没有他这般忙。
杨晗英看他转身欲走,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殿下?”
自从李绎承蒙天启便再没有碰过她,一直不肯与她结缔约,她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尽到太子妃的本分还是李绎已经厌倦了她,可她自问成婚后行事从无遗漏,而李绎也格外洁身自爱从不沾染别人。
李绎闻到空气中一缕梅香,轻轻摇头,“是我不可以。”
他缓缓呼出口气。
“前路未卜,祸福难料,你还可以随时抽身而退。”
若是将来他错失皇位,恐怕会连累东宫一众,但杨彦保下独女不算难事,杨晗英在与他和离后依旧可以继续做众人追捧的杨家掌上明珠。
何况……
何况他自己还有一份不为人知的私念。
自他如愿成为天乾后,少年耳骨那颗红痣,如心上一点朱砂痕,那分艳色入骨不褪,化作他心头血,日夜萦绕神思,难舍难忘。
本已不抱希望应下婚事,偏偏在成婚后夙愿得偿,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后悔,在没有选择时抱怨天意,而上天给了他选择,他却踌躇不定。
他不想伤害杨晗英,也不想失去孟棠时。
不过是命运可笑,造化弄人。
杨晗英目光坚决:“你我既已成婚,我便从未想过独善其身。”
李绎却避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那杨大人呢?”
若是杨晗英执意与他生死相系,那她父亲杨彦,甚至杨家上下也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李绎接着道:“你可知缔约不可解除?”
杨晗英低下头敛目不言,那缕梅香渐渐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乌旦语和名字皆为胡编乱造:)
☆、第二十二章 末路
晏重寒后来又去和格尔娜再问了一遍。
她的确从不认识卡舒。
卡舒的姐姐莱珂号称坦纳草原第一美人,拉莫托又很好色,她当初嫁到乌旦部联姻正是泰辛部为了向拉莫托示好,拉莫托对这个妻子应该很满意才对。
但格尔娜说她从未在乌旦王庭见过这个嫂子,而卡舒话语里又似乎很敌视自己姐夫。
乌旦王妃深居简出,无只言片语可查。
·
新雪带着冷香气息漫延天地,旷野间有胡琴声响,依偎在风里,尾音悠然,是首温暖的歌。
晏重寒和岑予月一左一右的蹲在主帐门口,瓜分厉绍送的零嘴,自从晏重寒帮忙进行了一番追妻指导,厉绍茅塞顿开,甚至触类旁通,格尔娜现在也会和他搭话了,还让厉绍教她学启周的语言。
晏重寒把乳酪干挑出来包好,剩下的都留给了岑予月,岑予月不满:“我也爱吃这个。”
晏重寒笑了笑,晃晃包裹,“这也不是我跟你抢。”
岑予月眼睛一转懂了,打趣他:“我都没发现公子爱吃这个呢。”
晏重寒得意说:“你以后也不用发现了,我倒是发现严老大有好多吃的,你吃完了就去问他要呗。”
岑予月瞪他一眼,转移话题道:“你问了那公主后有发现什么吗?”
晏重寒摇头。
“所以为什么要杀卡舒呢,乌旦到底不想让我们发现什么秘密?”
岑予月小声嘀咕道:“发现拉莫托跟小舅子不和?还是和王妃不和?他的家务事又没人想知道。”
孟棠时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垂目扫过他俩的分赃现场,突然开口:“或许还和一个人有关。”
岑予月问:“谁?”
“卡舒被抓最开始说的。”
晏重寒反应过来:“他说他是穆奇的弟弟。”
岑予月并不清楚,疑惑道:“穆奇?”
严戈也从帐中出来,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阴暗。
这段时间的交战中穆奇始终没有出现,从伯吉那里套出的消息是他还在轸阴郡卧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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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们查到些什么,穆奇就先有了动作,他竟然冒着凛冬风雪开始攻打轸阴郡防线。
严戈还要留在风月关大营接着盘查,接到消息,便调了三万兵马给晏重寒带走,赤羽营剩下的四万人留营驻守风月关。
从除夕到十五,卧龙城外战火不熄,穆奇战术多变,晏重寒适应得有些吃力,但大雪很厚,兵马速度都慢,背后还有盘柱峰积雪摇摇欲坠,穆奇每次出兵进犯都不敢拖延,双方都只能束手束脚匆匆交战,一直打到了三月底,雪开始化了,穆奇才终于露出一个沙场老将真正的实力。
七日内离火军防线被逼退十里,晏重寒派人左右突袭敌军后方,留下六万兵阵埋伏,自断粮仓设计引出穆奇兵马。
真假谋略穆奇一眼就能识破,和他斗兵法几乎毫无胜算,想引诱他只有牺牲掉真正的物资,用这种破釜沉舟的打法才可能有反转余地。
听探子回报穆奇兵马出城后,晏重寒一刻不停,立即带人直取卧龙城。
山巅红日孤悬,一只鹰盘旋在天际,寒风渐止,四野寂静。
晏重寒兵临城下,还未等他下令攻城,紧闭的城门却突然打开,一人策马而出。
竟是穆奇,他没有中计!
晏重寒心里一惊,只得重新盘算。
“区区小利就想调虎离山,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穆奇立马城前,而他背后不知还有多少兵马,晏重寒只带了两万人来,暂且也按兵不动。
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口问:“小子,你叫什么?”
打了这么久晏重寒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直面穆奇,觉得他比印象里苍老了很多。
“晚辈晏重寒。”
穆奇审视他,微微眯眼道:“你不是启周人。”
“半个启周人。”晏重寒不打算提起苏塔族,当初苏塔族为了躲避战乱才迁居启周,但在胡人眼里却一直是向启周屈服的懦夫。
穆奇并不好奇他血统,转而低沉开口:“伯吉是你杀的?”
“是,”晏重寒直视他,轻扬下巴挑衅笑道:“卡舒也是我杀的。”
穆奇闻言目光一凛,那一眼带着十足的威慑,晏重寒也算是身经百战,仍觉得如芒在背,威压难扛,心想:果然卡舒和穆奇有关系,甚至对他来说很不一般。
他随即绷稳表情,故作轻松地礼貌询问:“不知贵部王妃可好?”
而穆奇听了却倏地一笑,眼神变得轻蔑:“你不知道?”
晏重寒暗骂糟糕,还没套话就被这老狐狸看出来了,他面上不显:“我不知道啊,只是想帮卡舒了个遗愿。”
穆奇闻言轻哼一声,稳坐马背。
晏重寒一时拿不准穆奇的态度,他们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套话也无从下手,接下来只得碰碰运气,他便语带三分嘲讽道:“听说拉莫托要把格尔娜嫁给泰辛那老头,整天又娶又嫁的,你们乌旦是不行了吗?”
出乎意料,穆奇并没有生气,反而神色倨傲,看向远处漠北的土地。
“王庭肮脏手段并不代表乌旦。”
晏重寒闻言笑起来,朋友般打趣道:“让乌旦王听到你可就麻烦了。”
穆奇却嗤笑道:“拉莫托,他也配?”
晏重寒一时被他的语气震惊,瞬间心念百转:传言都说穆奇和拉莫托父亲,也就是上一任乌旦王赫科亲若手足,就算传言有误,穆奇为乌旦征战一生,对王庭也不该是这般态度。除非穆奇是和拉莫托不和,甚至可能已经和乌旦王庭决裂了!
那拉莫托不可能放任他继续掌军权,其中又或许还有王妃莱珂的参与,她的弟弟卡舒……卡舒跟着的是穆奇。
那这就说得通了,至少说明决裂后泰辛部支持的是穆奇,所以拉莫托还动不了他,他现在也还能带兵,怪不得拉莫托要把格尔娜嫁去联姻,他想重新拉拢泰辛部!
而杀卡舒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乌旦内部的分裂。
“拉莫托不配,”晏重寒勾起嘴角轻声道,“但卡舒跟着你死了,你说泰辛部又会支持你多久呢?”
穆奇果然微微皱眉,似乎开始重新打量他。
晏重寒却突然提刀策马上前,他被穆奇的赫赫凶名给唬住了,现在有点回过神来,穆奇不该这么多话,他宁愿和自己周旋恐怕是他想拖延时间。
当然,他敢一个人出来孤身对峙大军,或许身后确实有大量兵马。
但晏重寒想赌一把,他抽刀拍马,龙城落雁破风而来。
“是调虎离山,还是空城计,我来请将军指教。”
穆奇眼中精光一现,“是请君入瓮。”
他也挥刀直上,电光火石间刀刃嗡然相接,这一刀的力道随刀柄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