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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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辰不知道368次列车的惯性作用究竟有多庞大,得预留多少刹车距离,如果预留距离太多,根本起不到警示的作用,惨剧依然会发生。
可是预留距离太远,司机察觉不到前方驶来的87次列车,可能根本不以为意,只会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
王宇辰沿着铁轨走了近一公里路,一眼望去,四周一片白茫茫,近期这一带刚刚下过大雪。
他停了下来,左右四望,附近隐约能看到几幢村居,旁边是一个小山包,旷野里四下无人,就选这里吧。
王宇辰和蒋阿婆两人在铁轨边的小树林里憩了下来,蒋阿婆从行李里掏出两条厚厚的毯子,披在王宇辰和自己身上。
王宇辰不敢点火取暖,怕被巡视铁轨的工作人员看到,把自己和奶奶奶从小树林里带走。
咣当咣当,不时有一列列火车从铁轨上驶过,透过明亮的车窗,能看到旅客疲惫的身影,王宇辰迷迷糊糊闭上眼,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陈利群正满头大汗地挤在西安火车站的售票口,他这几天紧紧跟在王宇辰身后,又要小心暴露自己的行踪,倒比王宇辰还累。
以至于当王宇辰在西安下车,转车前往兰考杨庄时,陈利群居然错过了站点。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过了站后,忙又搭车回到西安车站,重新买前往兰考杨庄的车票。
售票员不耐烦地道:“今天到杨庄的票都卖完了。”
陈利群心急如焚,追不上王宇辰的踪迹,就找不到他身后的世外高人,那自己这一回千里迢迢的奔波可不就全都白费了。
他忙道:“站票也行啊。”
售票员板着脸:“站票也买完了,最近的只有下一班,15日夜里的了。”
陈利群把钱推向窗口:“那就买15日的吧,得,我就在候车大厅里眯一会儿吧,也不去旅舍挤大通铺了。”
1978年12月15日早上,郑州。
368次列车副司机阎景发按惯例来到单位郑州机务南段学习。
到了段上得知当天的学习任务是看一部电影,阎景发点完名后他就悄悄回到了家。
和大多数在铁路工作的普通职工一样,阎景发的家狭小憋闷,各种家具和杂物胡乱堆放在一起,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阎景发多次向领导提出来想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可是领导两手一摊,段里哪一家不想要大房子,他又变不出来。
和阎景发一个工资级别的人多了去了,都向他要房子,他又向谁要去?
阎景发在心底叹了口气,默默地开始打扫房间,他用了一个上午来收拾家里的杂物,快到中午时,又忙着给家人做了顿午饭。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想起今天晚上还要值夜班,阎景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上床休息一下。
可没想到,才刚上床,3岁的孩子就趴在他身旁哭闹起来。
阎景发无奈地起了床,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孩子哄睡。
下午2时,阎景发的爱人下班回家。
阎景发刚想睡一会儿,爱人抱怨道:“别光顾着睡觉,家里的自行车税牌还没办呢。没有税牌,这自行车就上不了街。”
阎景发强忍着瞌睡,又出门办税牌。
办完税牌回到家,爱人已经上班走了,而孩子还在哭闹。无奈之下,他只得再哄孩子。
从早上到晚上7时,阎景发不是做家务就是哄孩子,还要出门办事,没能踏踏实实睡上哪怕一分钟。
晚上7点,阎景发打着哈欠来到了郑州机务南段的机车库,搭档马相臣早就等在那儿了。
这几年,两人一直合作执行陇海铁路郑州至徐州区间的列车牵引任务,相处得还好。
阎景发和马相臣对0194号机车进行一番检查调试后,于晚上9时30分将机车开出库。
10时30分,他们驾驶的机车驶入郑州站三股道,等候牵引368次旅客列车。
当晚,368次旅客列车缓缓驶入西安站,陈利群混在旅客中上了车,他愁眉苦脸,不知道自己到了兰考后,还能不能找到王宇辰的踪迹。
368次列车行至开封东站时,一天没睡的阎景发觉得太困了,就对马相臣说:“我打个盹。”
这个盹阎景发直打到兰考站。
12月16日凌晨2时59分,列车从兰考站驶出,阎景发看看没什么异常情况,就又闭眼睡了起来,只剩下马相臣一人在驾驶。
列车即将行至杨庄车站时,早已困倦不堪的马相臣实在坚持不住,喊道:“伙计,醒醒。该你当班了。”
然而阎景发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马相臣摇了摇头,没有再喊,他将列车时速调至40公里每小时,进入杨庄车站侧线准备停车。
但就在此刻,一阵阵疲惫感袭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瞌睡起来。
凌晨,正是夜色最浓时,也是人们睡意最深沉时,368次列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沿着铁轨咣当咣当行驶着。
列车上,大部分旅客都在安睡中,少部分清醒的,也没人察觉火车头的异样。
杨庄车站一公里处,王宇辰趴在铁轨上,将耳朵凑近冰冷的铁轨,感受着来自远方的震动,他跳了起来,来了。
火车来了。
在远处,火车头雪亮的灯光已经照了过来,如利剑一样劈开了浓重的似乎抹不开的夜色。
王宇辰跳了起来,跑到铁轨旁,在那儿,趁着白天时,他和奶奶从小树林里捡来了不少枯枝落叶,在铁轨旁堆起了三座柴堆。
王宇辰的手有些哆嗦,他从怀里掏出偷拿的父亲王建设的上海梅花手表,使劲盯着夜光指针--3点零5分。
没错了。正在驶来的一定就是368次列车。
因为,惨烈的相撞发生在3点12分。
王宇辰只剩下7分钟时间,来阻止这场灾难。
王宇辰拎起水壶,将里面早已经备好的汽油浇到了柴堆上--那年头火车站在安检并不严格,不要说汽油,把雷管、火药带上车的都有。
他掏出火柴,划了好几下,才将火柴点着,一抖手扔到了柴堆上。
火柴微弱的火苗在夜风中抖了几下,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是突然,轰一下,熊熊大火从柴堆上腾空而起,在汽油的协助下,火势越燃越大。
王宇辰抽出了一根火棍,点燃了另外两堆柴,在黑夜中,这沿着铁轨一字排开的三堆火光是如此刺目而又耀眼。
第52章 刹车!
劈里啪啦,枯枝在剧烈燃烧中发出一阵阵暴烈声,前阵儿刚下过雪,不少树枝表面是潮湿的,但幸好有汽油助燃,火堆越烧越旺。
在冬夜寒风的撕扯下,扭曲升腾的火焰变幻出古怪的光影,数里之外,都能看到夜色中的那三个火堆。
王宇辰手持一根燃烧的树枝,稳稳站在铁轨中央,远处,火车头的那道前灯灯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
脚下的铁轨在剧烈颤抖着--
枕木中央的道砟石互相撞击着,滚下护坡--
“停车!停车!”
王宇辰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拼命挥舞着手里燃烧的树枝。
这个时候,只要车头的两个司机有一个是清醒的,那他就会看到三堆大火,然后立刻刹车。
可是,列车并没有丝毫刹车的迹象。
眼见着如同钢铁怪兽一样的火车头呼啸而来,王宇辰再也坚持不住,跳出了铁轨。
他的双腿战战而抖,眼睁睁看着火车头那巨大的车轮从自己身边滚滚而过。
车头带起的风差点刮熄了王宇辰手里燃烧的树枝,但三堆火是王宇辰刻意布置过的,离铁轨有一点的距离,就是预防火车经过时带起的风把火堆给吹散了。
大火依然在燃烧,在呼啸而过的列车身上投下扭曲的火与焰的身影。
然而,王宇辰心中却一片悲凉,因为他知道,两个司机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不约而同的睡着了。
自己千辛万苦,在冬夜里挨饿受冻点起的示警火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一节又一节绿皮车厢从王宇辰身边驶过,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并不快,足以让王宇辰看清列车车身上的车次号--(西安--徐州),没错,这就是368次列车。
再数分钟后,它就将在杨庄火车站与87次快车轰然相撞。
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拯救。
只要列车上的旅客或其他乖务人员看到铁轨熊熊燃烧的火堆,就会意识到情况紧急,有可能会拉下紧急刹车--
这个年月的人们,有着极强的警惕性和高度责任感,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王宇辰迈开小腿,跟随着列车跑动着,边跑边挥动手里的简陋的火把,扯着嗓子嚷嚷着:“刹车。刹车。”
他稚嫩的声音很快被夜风撕碎,在列车的轰鸣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王宇辰依然拼命叫喊着,奔跑着。
列车上终于有了动静,没有睡着的个别旅客透过窗户,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堆,和跟着列车奔跑的挥动火把的王宇辰。
他们惊讶地站了起来,推醒了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多的人们清醒过来,拉开了车窗,冲着火堆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列车里的这些动静,给了王宇辰希望,他更大声地嚷嚷着,跑得气喘吁吁,跌跌撞撞也不停止。
就在这时,他突然从一扇窗户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陈利群。
王宇辰猛地顿住了脚步--我操。为什么陈利群会在368次列车上?他不是应该在甬城吗?见鬼,自己改变的究竟是什么历史啊?
电光火石之间,王宇辰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陈利群!刹车!”
陈利群是被一位好心的旅客推醒的:“小家伙,醒一醒,你不是说要在杨庄下车吗?前面就是杨庄车站了,可别坐过站点啊。”
陈利群打着哈欠谢了好心的旅客,他因为怕错过火车,干脆在西安车站的候车大厅长椅上睡了一会儿。
上了火车后,又累又乏,勉强打着精神和身边的旅客客套了几句,麻烦对方到站叫醒自己,趴在小桌板上,埋头就睡起来。
被好心的旅客叫醒后,陈利群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正准备起身走向车门口。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无数旅客争先恐后挤向一侧的窗口,冲着窗外指指点点:
“快看。火。有火。”
“是哪里着火了吗?”
“不像,好像有人在铁轨旁边放火。一、二、三,好家伙,整整三堆火。”
“一定是有敌特在搞破坏。快通知列车员。”
“别瞎嚷嚷,什么年月了,还敌特搞破坏呢。是一个小孩子胡闹放的火。瞧,就是铁轨旁的这个小屁孩,他还追着火车跑呢。”
“这谁家的孩子啊,要是落到我手里,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陈利群顿住了脚步,拉开了自己一侧的车窗,探出身去,果然,在前方百来米远处,三堆火熊熊燃烧着。
陈利群在肚里暗骂了一声,这种贫穷落后的地方,小孩子生出来都没有爹妈管教的吗?连在铁轨旁边放火这样危险的事都做得出来。
陈利群所在的车厢离火堆越来越近,借着火光的照耀,他看到火堆旁还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是蒋阿婆!
蒋阿婆正静静地站在铁轨旁,目送着一节又一节车厢从身边呼啸而过,风带起了她的衣角,但她的表情却是如此淡然。
陈利群对蒋阿婆再也熟悉不过,因为蒋阿婆和王宇辰一起住在实习基地,经常会给王宇辰做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