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 完结+番外-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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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挽枫是许久没睡得这般稳妥了,那股安详气儿就扎在他怀里头,世上真是再没更贴心的了。
“燕子,我盘算着,等这些破事都了结了就带你走。”
“走?”燕星何迷迷糊糊地问道,“上哪儿?”
“哪儿都好。你若不愿奔波,我也能给你买处宅子的。不是你说的么,一屋一水一树,好好过这短短的一辈子。我先前给不了的,现如今都能许给你。”
“哦,那若是我要月亮呢?”
“你不会提那般不切实际的事。”
“啧,你倒是挺懂。”
“燕子,我定要……”
燕星何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道:“你别随意答应什么。这世上不是你觉得你能做成什么就能做成什么的。”
燕星何自然明白胥挽枫又要答应什么了。无非就是他身上的睚眦的那点破事。
可他明白,就算是找到了阿甘多说不定也解不了毒,毕竟睚眦只是有玄武炭木一味药材在其中,并非全然是玄武炭木制成,否则他早就能凭着姑苏阁中的那点蛇毒好全了。
他这副破身子,多年来体内陈年旧毒积累,靠着睚眦与蛇毒制衡才得以苟活,注定是无法久留于世的。可他有私心,不想将胥挽枫拱手让人了。
没必要。
胥挽枫喜爱自己,若是自己非要学人大家大院里的正室装大度这才会叫胥挽枫有千万个不痛快。
只是将来,胥挽枫千万别想不开脑门一热非要跟他一同下阴曹地府就成。
翌日一早,巫祝晨起后没听着彻辰练刀,到了一层也没见他人。这个时辰宫里也没人起,他便自己去寻人了。
彻辰坐在铸刀房的木头门槛上,撑着自己那柄用上了北域狼骨铸就的弯刀寐狼,百无聊赖地哼着歌。
那调子比起赤鹿磐更像是中原的。也的确是。是巫祝教给他的,他想学,巫祝也没理由不教。
“你给我安静一点。”
彻辰哼哼了几声,不要脸道:“做什么?晏梓不给你好脸色你也不让我开心?”
胥挽枫又磨了几下流月,道:“你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
“打什么架?!”
彻辰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巫祝面色不愉,走到他身旁揪住了他的领口,道:“给你添麻烦了,少卿大人。”
“不必。陛下别再在这里跟我一个劲儿地炫耀就成了。”胥挽枫正烦着,彻辰又跟个蚊子似地叫个没完,他脾气自然不好。
过了辰时三刻,铸刀房的门又给人推开了。燕星何被迎面上来的热浪冲了个头晕。胥挽枫揽了他一下,赶紧把流月放下,去开了窗户。
“你在这儿干嘛呢……”
“磨一下刀而已。这边东西多,好修补。”胥挽枫急急忙忙地清了一把地面上的灰,道。
燕星何看了一眼那一早就燃起来的炉火,道:“你的眼睛不疼么?”
“还成吧,没有一直盯着的,都是看一会儿歇一会儿的。”
燕星何把流月捡起来,道:“得啦,我来替你磨。你带子呢?给蒙上,省得眼睛更坏了。”
“我想多见见你。”
“……之明啊。”燕星何叹道。
“你也明白我这眼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丁点儿大的时候没瞎最后让我见着你了这是天赐的福气。可福气也有底的是不是?我也保不准我哪天瞎了,但我当下还看得见的,是不是?”
燕星何摇了摇头,过去将流月端端正正摆在了一方软垫上,有些吃力地踮脚抱住了他的那毛茸茸的脑袋:“可你眼睛疼我也要心疼的。”
胥挽枫乖乖点了点头,将绑在腰带上的眼带抽了出来。
“我会去问叶參,托他好生看看你这眼睛。他懂这些,再怎么说也不会把你治瞎了,再坏也不会比如今更坏了。”
燕星何替他系好了眼带,两个人坐在炉子前倚着对方,燕星何慢条斯理地磨着流月的刀锋,倒像是终于在没头没尾的忙碌里松了口气。
胥挽枫道:“你这样了,对侯爷和夫人如何交代。”
燕星何道:“交代什么?他们可比我讲道理。”
胥挽枫笑道:“听闻瞰桉侯当年好歹也是草青的风流公子。”
“我娘也说过这个。可我爹年轻时再不正经,也是个比我讲道理的主。放心吧,之明,就算我爹娘托梦来了也不会对你如何的,有我担着呢。”
胥挽枫轻笑了一下:“你若永远都是少年,那便好了。”
“乖啊,别说胡话了。”
“若当年我在,定要先来你家呆着,赖着不走,这样我爷爷也定会上心。”胥挽枫想了想,又道,“再告诉他你是我童养媳,他定会调一大批的辟邪坞来。”
“……胥之明,我看你是睡傻了。”燕星何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那点龌龊心思不得解放,快堵到脑子了吧。”
胥挽枫蹭了蹭他的头发,并不接话。
“行啦,像个什么似的这般黏人。”燕星何将流月放回了刀鞘中,在胥挽枫脸上亲了一口,“知道你那点心思。可以啦,之明,我答应你了,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成吗?”
“答应做什么,太束手束脚了,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事儿以后心里还有个结。”
燕星何又道:“之明,你不要给我道歉什么的了。先前是我的错,我晓得……你别给我开口,等我说完!我只想了这么多年没人给我开解,这么多年就我一个担着,钻牛角尖想不明白罢了。但你于我、于我燕家,实则无半分有错可言。”
“燕子……我有错的。当初没在霂州,拦不下老爷子,都是我的错。”
“你再跟我闹别扭,我就掐死你。”
“……”
刚刚是谁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勾他的来着?
第109章 厂房
胥挽枫与燕星何二人修整了一日后便循着罗盘往赤鹿磐的西北一面去了。他们本就不欲多留,彻辰更是嫌胥挽枫烦,明着暗着要赶他。
大抵男孩长大了都是这样,幼时和伙伴关系铁,长大了就好像越嫌弃了。燕星何不大明白。他幼时只跟晏雨絮在一道,没什么玩伴,这种事自然不太能反应过来。
出了漠多后两旁便只剩茫茫的雪与沙地了,燕星何与胥挽枫凑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他们二人中途在荀城落脚歇息了一阵,紧接着便又是赶路,在傍晚时那罗盘终于有一些不大对劲之处。
在他二人路过一处雪山时,那罗盘上的指针竟然向西南偏了一些。
胥挽枫又戴了眼带,看不见,噶努就听了燕星何的话,折回去了。
“燕子,你的扇子还好用么?”
燕星何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给问得一愣,道:“自然。”
“那昨夜睡得舒服么?”
“还成……”
“今日早饭吃得可好?”
燕星何一头雾水地正想答话,谁想他那腿根处突然叫人给极有技巧性地摸了一把,腰一下子就软了。
“胥挽枫!”
“我不弄你……”胥挽枫拥着他,贴在他脸皮上的嘴唇烫得仿佛是在拿烙铁往他脸上印吻痕,“碰一下就好了……”
“你他娘的……这办正事儿呢!你别给我闹……!”
“燕子,假若我办不到,我一定会陪着你,就算是死也一样。”
燕星何被胥挽枫在满天飞尘中的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震得一愣。他抿紧了唇,竟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事到如今,他是当真无话可说的。
劝胥挽枫惜命?
那太没道理了。
是他先撩拨的胥挽枫,两个人胡搞到最后也筋疲力竭了,他挑起的事,他自然没道理让人放下。
其实细想,说到底还是胥挽枫这人心悬忒高,心思缜密的人惯常的老毛病了,总是东想西想,只图拿那点命来吊着心上人。
“好吧,之明。”燕星何安抚道,后仰着去蹭了蹭他的脸,“你还要学金屋藏娇不成?行啦,就是去找个药厂罢了,不会出事的,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噶努突然趴下不走了。
他们二人远远望去,只见白花花的山谷里一条铁轨横卧其中,上有一座黑色石壁筑起的厂房,热浪融了四周的雪地,红彤彤的火光映亮了整个山谷。
铁轨上架着一块铁板车,放了几个麻袋,一个人赶着一头牛拉着铁板车正往厂房缓慢走去。
日头偏西,此时正是下去的好时机。燕星何担忧胥挽枫的眼睛,本不想让他一同下去,但胥挽枫死活要粘着他,便也没什么办法了。噶努就呆在了山脚的一处岩石后,他们二人顺着石块的遮挡逐步往铁轨靠近。
铁轨这玩意儿在明翰境内极少用到,大多都用在了各地的玄武炭木到京城的运输上,因造价不菲,技术也不好把握,盘元中是专设了一处做铁轨的铺设的,谁想睚眦中也有人懂这门技术。
赶牛的人距厂房的门洞还有一个弯,燕星何趁着对面天黑了看不清,摸过去眼疾手快地把他给掐晕了。
“嚯,”胥挽枫拿手挡了一下眼,走到了铁板车边,“看不出你还会这个呢。”
燕星何一面去开那麻袋,一面笑道:“我会的可多着呢,今后有的是日子陪你玩,先办正事。”
胥挽枫不大自在地搓了搓鼻子,凑过去抱着他的腰往麻袋里张望。奈何燕星何拉着那麻袋口子开不大,他没看到什么就给燕星何拉上了。
“怎么了?”
燕星何叹道:“是人。孩子。同在琅琊谷时大哥说的一样。”
“死了?”
“没气了。”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胥挽枫,把他从背上撕下来,道,“走吧。”
厂房疏于看守,进去了之后他们二人虽说是谨慎地走一步看一步了,却是绕了一圈也没见着个人影。
厂房之中分为了两层,他们上到二层时,一个烧得火光冲天的大炉子边,有三个人分别站在三面,正往炉子里扔幼童。
燕星何的胃一阵绞痛,几欲呕出来。
“若非我今日亲眼所见……我当真不知道竟然还有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燕星何道。
胥挽枫提了一下流月,拍了拍他的肩,如鬼魅一般迅速绕道,靠近稍远的一人。
燕星何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比起自己,胥挽枫这位辟邪坞卿自然更会在暗处办事。按他所处的地方,要想悄无声息地靠近左侧的人并非什么难事。
胥挽枫是看着燕星何行事的,待他到位这才动手。毕竟这三人面对面而立,一人倒下其他二人都会看见。
胥挽枫手起刀落,纵使流月是一柄长刀,在他手上仍然是挥舞自如,自刀锋没入那名睚眦教徒的胸口到他被胥挽枫一脚踢下炉子也不过一息之间的事。
燕星何见他动手,便也干净利落地扭了这边这位的脖子。
他们二人杀的是两侧的人,这只有两边有楼梯可以到一层去,正巧断了中间那人的退路。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一面仍是不紧不慢地解开一口麻袋,一面道:“你们是谁?”
燕星何遥遥向胥挽枫那处望了一眼,又看向那人。
“不说话?你们莫不是两个哑巴罢?”那人轻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闪闪的铁片扔向炉子。
胥挽枫眉头一抽,向燕星何喊道:“杀了他!快!”
他们二人默契非常,话音未落,那头燕星何已经将刀片投了出去。
“之明,到底怎么了?!”
胥挽枫死死盯着那没渐渐被淹没的铁片,咬牙道:“我们被摆了一道了。他们本就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