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冰走火-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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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能力和怎么用是两码事。”洛铭回头扫了他一眼。
他又认真把这个龟孙子前二十年的人生轨迹仔细看了遍,依旧没什么头绪,无头苍蝇似的问:“那下一步怎么办?难道要我亲自去找他?”
“你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随意出行我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刚才我已经和叶先生谈过了,这件事将以侵害名誉权的理由移交司法机关,我会给你请全国最好的律师。”洛铭搬来电脑坐到他身边,心平气和地讲给他听,“现在原论坛关于你的帖子已经被封,警方也开始介入调查了。”
“具体怎么操作?”
“他敢这样诽谤你,必然是因为知道你拿不出直接的证据,但警方调查情况并不会仅凭他的一面之词。in Touch系统研发的初衷之一就是为了便于破解陈年旧案以及研究罪犯心理,这是在全球都达成共识的事情。”
杜清劭恍然大悟:“所以只要他同意协助调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翻阅他的聊天记录。”
“而且事情闹大了,他没法不同意。”洛铭少有地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踌躇满志的笑,“只能说他选了一个惹不起的人。”
说到这儿,他还抬腕看了眼表。杜清劭挨着他,看身侧美人垂眸思考的侧颜,突然感觉完全不同了。
从洛铭下飞机到现在,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毫无头绪的事情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原来人自信勇敢的时候真的会让旁人如此着迷。
前几天被糟糕回忆和舆论压力反复鞭尸的糟糕心情也一扫而光,杜清劭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处在众人目光的焦点处,像个烧红的铁球,又渐渐在洛铭这腔冰水里渐渐冷静了下来。
“其实你不用帮我连律师都找好,毕竟我妈也是商界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好的。”
“沈女士工作繁忙……”洛铭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发现不妥,支支吾吾地接上后半句,“其实、其实我只是想帮你们分担一点事情罢了。”
“真的只是如此?”杜清劭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趴上他的肩膀,像逗狗一样挑弄他的下巴,“老师,你到底喜欢我吗?”
此话一出,他明显能感觉到被自己裹住的那具身体肩膀猛然倾斜。洛铭被他的大猪蹄子缠得死死,不好意思地扭腰,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边说:“问题还没解决,你怎么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叫不务正业?”杜清劭把他缠的更紧了,“和那些惹是生非的小人比起来,难道不是终生大事更重要吗?”
洛铭说不过他,脸上瞬间烧起一片红晕。两人僵持了一阵,被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打破了尴尬。
“接个电话。”他总算得以脱身,拿起手机往窗边走。杜清劭听对方以极快的语速飚英语,懵逼地坐在床里。
一番激烈地交谈结束,他终于放慢语速,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走回去。
“这么沉着脸?”杜清劭朝他眨了下眼,“对方不配合调查吗?”
洛铭咬着嘴唇,不置可否地摇头,脸色很复杂。
“有话直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可现在是你需要面对的问题。”洛铭抬头看他,狭长的凤眼周围透着圈细细的红色,“对方同意调查了,in Touch总部的首席技术官也给了我回应。”
“……他们说,在对方手机里并没有要诬陷你作弊的直接记录,而是和另一件事关联。”
他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听到杜清劭也心里没底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接给你看聊天记录吧。”洛铭把手机递给他,小声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杜清劭啥也没看到,就已经能感受到对方言语里浓烈的自责,拍了拍他的肩才接过手机。
【2016…12…28】
同学A:明天音乐课咱们让他唱歌,然后偷偷录下来,每天在教室里放,让同学们笑死他。
【2016…12…29】
同学B:放心邱哥,我们全录下来了。
同学A:语音30’
邱育林:干得漂亮!这歌就唱得尼玛离谱,叫着小逼崽子再抢我保送名额。
【2017…01…10】
邱育林:靠,这小逼崽子怎么心态这么好?这样数学还能提前交卷考满分?
同学A:老大,这下可怎么办?
邱育林:没事,我想好办法了,明天英语考试继续搞他,我就不信他本事这么大。
【2017…01…11】
同学B:邱哥牛逼,这小崽子被弄进德育处了。
同学C:这样一来保送名额肯定是老大你的了。
邱育林: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等我明天再羞辱他一波。
短短几条聊天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杜清劭看完心情却迟迟不能平复。
这段聊天记录足以成为洗白的证据,但因为其中必然的因果关系,他想自证清白,就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五音不全的事实。
花滑是艺术加技巧的运动,他硬是凭借苦练,在大众印象里留下了几套影响深刻的节目。
可如果大家知道他是和连节拍都听不懂、唱歌五音不全还不自知的音乐白痴时,会怎么样呢?
才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啊……
他终于明白洛铭反复强调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了,就连自己瞬间也忍不住鼻子酸了一阵。
“你没事吧?”
他机械地摇头,在喉咙里咳嗽了几声,点开了那段30秒的录音。
手机里立刻传出一个稚嫩的男声,扯着像鸭叫一样的声音,叽里呱啦地唱《明天会更好》。
现在再听一遍,他明显能听出好几段个跑调的地方,而且那时候唱歌也没技巧,只会扯着嗓子乱喊。
看着进度条一点点被推到底,他不知道哪来的倔劲上来,又拖到起点重新放了第二遍。
洛铭不太听得懂中文歌,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听到第三遍才意识到不对,冲上去抢过他的手机:“你在干什么!?”
“别管我!让我听!我也想知道当时我究竟唱得多恶心人……”他瞪着通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攥着手机,迟迟不肯松手,又一次点开了音频。
“Du,我不许你再听了!”洛铭鼓足劲从他手里抠出手机,重重砸在地毯上,扶着他的双肩正色道,“别做傻事,为那些人不值得。”
他没有接话,也哭不出声,双眼无神地坐在床里安静了很久。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年来还要经历多少个第一次。
洛铭也不说话,安静地坐在边上陪他。半晌,杜清劭偏头靠到他的肩上,小声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方法吗?”
“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洛铭如实回答,“舆论战必须尽快解决。”
“那如果我以后不想滑冰了呢?”
洛铭一惊,厉声反问:“你在说什么!?”
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眶,又重复了一遍:“…我累了。”
洛铭听他自暴自弃的发言,彻底愣住。杜清劭不可能放弃滑冰,这是他刻在骨子里、要用一生去爱的事业;而且就算真的退出体坛,这件事不解决,他永远没法重新回到阳光下。
理智告诉他,现在绝对不是逃避的时候,是时候做出老师应有的表率了。但洛铭不知道该如何开启这个话题,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在书桌的笔筒里撞见了一枚熟悉又精致的银色小刀。
他记得去年杜清劭就和自己提过,这是一位外国友人送给他的礼物。
洛铭眼眶一阵温热,趁他没注意,从笔筒里取出小刀悄悄揣进了口袋里。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带你去个地方。”
杜清劭没有抬头,只是问:“哪里?”
“一个我必须带你去的地方。”他故作玄虚地卖关子,杜清劭这才抬头,无精打采地和他对视许久,起身披了件外套,算是同意了。
洛铭很快安排司机低调地从体育馆出发,一路上只剩满窗的月色,车里安静得可怕。杜清劭总觉得并不是单纯带自己出来散心,一直观察着窗外的景色,试图猜测他的意图。
车往偏远的环线外使去,很快开上了杨江大桥,两侧灯火通明,清冷的光晕中带着一丝的暖色,如同梦境般迷离的光线照得他有些恍惚。
这儿很像一年前他送洛铭回国时分开的地方,也更像另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车戛然停在了大桥的坡顶,洛铭替他拉开车门:“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非要当你的老师吗?今天我就告诉你答案。”
语毕,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精致的银色小刀,笑声中掺杂一丝极力克制的哭腔:“我的小男孩,记起我是谁了吗?”
一年前,芬兰赫尔辛基。
腰伤复发导致托举失误,他亲手摔断舞伴的首席之梦,也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身心的双重打击下,洛铭的焦虑症和恐惧症如同决堤之水彻底冲垮了他的身体。
几个月的治疗无果后,他被送回儿时关押的住所休养。高纬度地区的黑夜特别漫长,加上对这幢房子发自内心的恐惧,情况每日愈下,即使吃安眠药也会经历四五天都无法合眼睡觉的绝望。
他的生命全靠一瓶瓶营养液吊着。
在被病魔践踏完全部尊严后,洛铭终于做出了一个有仪式感的决定——他要攒够力气去死。
三月的赫尔辛基积雪未退,他鼓起勇气吃了几顿饭,又认真地规划了自杀路线:选一个适合离开的夜晚,带一把小刀,悄悄从家里走出去,找一片森林把自己埋进雪地里,然后割腕自杀。
于是他选了三月底的某天晚上。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结果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走到途中的一座大桥上累得停住了脚步。
当然,他只是想歇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段无比熟悉的旋律,像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但仔细一听才发现,这是剪辑版。
没错,就是一年前西塞琳老师拜托他给一个中国小男孩剪的花滑背景音乐。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帮别人剪音乐,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洛铭心心念念走向死亡的脚步被这首曲子绊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靠在大桥栏杆上,任凭乐声越来越清晰,然后一抬头,目光撞上了一个穿运动装、身材干瘦的男生。
此刻的杜清劭正因为短节目失利,次日夺金无望,漫无目的地在赫尔辛基街头闲逛。因为看街上没人,就任性地外放了明天自由滑的音乐。
虽然背光看不清细节,洛铭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的疑惑。对视良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礼的行为,仓促地转身,想赶快逃离他的视线。
结果慌乱的瞬间,一直攥在手里的小刀片咣一声砸响在地上。小男孩见状眼疾手快地捡起那枚被他焐热的刀片,眼神在两人间不停地徘徊。
那时洛铭已经有几个月没和人交流过了,又因为药物原因发胖,自卑得坠入尘埃,赶紧拉高围巾压低帽檐,把自己裹成了大粽子,就剩一条缝勉强能看路。
善于察言观色的杜清劭很快发现了其中蹊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自我介绍说他是来自中国的花样滑冰运动员,很喜欢这把独居北欧特色的小刀,能否作为礼物送给他。
洛铭僵在原地,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