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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吾皇-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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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风长天问:“还有什么事吗?”
  姜雍容知道他忙于军务,道:“没什么事了。”
  风长天一点头,熟门熟路将她拦腰一抱,将她从书桌后抱了起来。
  “!”姜雍容连忙抓住他的衣襟,“干什么?”
  风长天低头朝她一笑:“带你去点兵。”
  这些天,他日日和士兵们一起操练,脸上晒黑了一些,笑出一口白牙。
  自从开始募兵,她和他就各自忙个不停。在北狄那两个月还能朝夕相处,一起看日升,一起看月落,这阵子却连见个面都难。
  这个笑容让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下,几乎想捧住他的脸亲上一口。
  我很想你,风长天。
  你有想我吗?
  这句话在心中回荡,当然姜雍容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口。
  撩人容易,收场难。
  得忍住。
  *
  昔日的天虎山下路人都不敢经过,而今还没到跟前,就看见乌泱乌泱的大军。
  风长天直接施展轻功,从帐篷上方掠过。
  底下的人立即发现了,顿时高喊:“风帅!风帅!”
  还有眼尖的,看到了风长天怀里的人,也跟着高喊:“姜夫子!姜夫子!”
  姜雍容心说这可真不愧是沙匪头子带出来的兵。
  一般严明的军纪中,头一条就是禁止喧哗。
  “他们叫你‘风帅’?”她问。
  “嗯,爷自封了一个‘征北大元帅’,怎么样?响不响亮?”
  风长天直接将她带进了天虎山大厅,从这个角度望下去,山下的兵士们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
  紧跟着底下传来深长的擂鼓声。
  姜雍容忽然想起了她头一次听到的战鼓,那时她还在坤良殿对镜描眉,准备以死殉国。
  一年的时间过去,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初那个心如死水的姜雍容,怎么样想不可能想到,当她今天再次听到战鼓时,血液都好像跟着沸腾了起来。
  募兵的章程、前期的准备、兵员的安置……每一个步骤里都有她的心血倾注,但她的努力仅限于在幕后,看到这么多士兵齐聚于眼前,还是头一回。
  没有亲眼目睹之前,十万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这个人数到底有多庞大,多惊人。
  山下的兵士们随着鼓声排布阵法,喊声直入云霄。这还是隔着半座山,她已经觉得心跳加速,假如身临其境,不知该是怎样的热血沸腾。
  风长天告诉她哪边是骑兵,哪边是步兵,各有多少人,都有什么阵法什么武器,以及什么时候怎么打。
  姜雍容看着他。
  阳光十分明亮,但明亮不过他的双眸。他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眼中的光芒可真耀眼啊,和当初在京城里看奏折时的风长天截然不同。
  她忽然间明白了,皇宫对于风长天来说就像一个笼子哪怕再富丽堂皇,再高贵非凡,笼子就是笼子,风长天绝不会喜欢。
  这里才是风长天想要的天下,天高地阔,无边无垠,可以任他挥洒,纵情驰骋。
  忽地,她瞥见远处好像还有一队人马。
  “那么是什么兵?”
  风长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他的眼力要强得多,“嗯?杨猪头的人?”
  那一小队人马徘徊在远处,显然没有加入的打算,只是在观望。
  姜雍容皱了皱眉:“快送我回去。”
  “做什么?”
  “叶慎悄悄截到了杨天广发往京城的公文,我还没来得及看。”
  风长天便又带着姜雍容回私塾。
  公文上皆有火漆朱印,姜雍容先将火漆烤得微软,然后拿书刀轻轻拆开。
  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火候分寸十分紧要,烤得略久一点或是离火略近一点,火漆会糊塌变形,烤得不够则无法轻易打开。
  里面是两份折子。
  姜雍容打开其中一份,果然是向朝廷汇报风长天募兵的事。
  北疆人人称快的北征,在杨天广的奏折里变成了沙匪纠结群党,图谋不轨,恳请朝廷派兵镇压。
  杨天广身为北疆都护,眼看着风长天坐大,不能坐视不理,上折求助,十分正常。
  只是,因为邬世南的刻意传播,云川城人人都只道她和风长天这两个月是去了京城,杨天广却只字没有提这一点,是知道他们不在京城,还是直接无视,还是想将风长天以沙匪论处?
  姜雍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点起灯,将奏折凑上去烧了,然后将另一份奏折放回去,照旧封好朱漆,交给叶慎悄悄放回公差的包袱里。
  叶慎听命而去。
  风长天忍不住道:“直接少了一份,别人不会觉得奇怪么?”
  姜雍容失笑:“枉你当了那么久的皇帝。封疆大吏上奏章的时候皆要上一份请安折子,若无事启奏,则只上请安折子,每月一封,以示边疆太平无事,所以又称‘太平折’。”
  “嗐,当皇帝那段日子,爷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因为你,爷早就跑路了。”风长天说着摸了摸下巴,“杨猪头这是在跟爷玩两面三刀的花样啊,昨天爷还去问他借马,他嘴里明明肯了,反手就写了个奏折。”
  姜雍容微微皱眉。
  此次北征,最好的法子是联合杨天广一起出兵,一来更加名正言顺,二来多一份助力,那是如虎添翼,又加了几分胜算。
  但杨天广这个老滑头,又是说粮饷不足,又是说兵员缺少,最后还抬起一面大旗,表示他要为风长天镇守后方,保住云川城,安定民心。
  总之说来说去,打死不出兵。
  现在看来,他不单不打算出兵,他还打算扯风长天的后腿。
  这就有点麻烦了。
  京中那些高官大佬们——包括她的父亲姜原——皆不赞成北征,一是因为国库空虚,二是因为北狄人过于悍勇。
  他们担心,一旦开战,若是战胜了,自然是好,可若是战败了,北狄了长驱直入,到时候京城都保不住,大央可就完了。
  所以这封奏折如果真的送到京城,一定会为风长天招来一片反对声。
  风长天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他的指尖永远是那么温暖,姜雍容的眉头真的松开来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风长天道,“既然杨猪头不太听话,爷就去跟他讲讲道理吧。”
  众所周知,风爷是个讲道理的人。
  在风爷说完这句话的半个时辰后,云川城所有的人都看见,督护大人被风爷从府邸中拎出来,然后被风爷拎出了城墙,转眼消失在城外广袤无垠的草原上。
  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去了哪里,只知道当督护大人回到督护府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成了一摊烂泥,站都站不住了。
  风长天回来的时候则是神清气爽,拎起茶壶直接灌了半壶茶。
  “你怎么跟他讲道理的?”姜雍容忍不住问。
  “哦,我把他带到天女山,扔进了北狄大营。”风长天轻飘飘地道。
  姜雍容:“!”
  “当然了,人家是咱北疆都护,爷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问他要不要爷救。”
  答案当然很明显。
  “所以你问他要了什么?”
  “北疆所有的战马,还有马上的骑兵。”风长天说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爷这个道理讲得好不好?是不是可以亲一个?”


第100章 。  药丸   带我回哥哥身边
  杨天广虽然把骑兵和战马交了出来; 当天就写了一封书信,命心腹直送出城。
  当然又被叶慎给劫了。
  这封信是写给姜原的。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名义上监国的皇储年年还没有断奶; 大央真正的掌权的人就是姜原。
  傅静姝进来的时候,姜雍容刚把信看完; 傅静姝道:“忙么?”
  姜雍容搁下信,微微一笑:“什么事?”
  傅静姝递过来一只锦匣:“给你吧。”
  姜雍容接过来一看; 只见是一篇篇文章; 字迹俊秀挺拔; 令人见之忘俗,再看得几句,蓦然明白这是什么; 整个人怔住了。
  “你在北狄的时候,我进过你这书房,看到了你默的安庆新法。你竟然能逐字逐句默出,可见确实用心,我之前还曾经怀疑过你; 是我不对。”
  傅静姝说着; 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这里面有些在新法中删减了; 有些则在新法中扩充了。给你看看; 做个比较; 也许更能明白哥哥的想法。”
  锦匣里是傅知年的手稿。
  这对于傅静姝来说,显然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多谢你; 静姝。”姜雍容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我默得出安庆新法; 并非是多用心,而是我过目不忘,看过便记得。”
  傅静姝看着她:“……”
  姜雍容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我不想瞒你。”
  傅静姝转身就走。
  姜雍容心下叹了口气。
  糟糕,交朋友这种事情,她还是很不擅长。
  忽地,傅静姝在门口站住,回头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姜雍容心头一亮。
  这种明亮的感觉,就像初春是看见枝桠上第一抹嫩芽,就像闭上眼睛时,感觉到的第一缕春风。
  叶慎忍不住问道:“大小姐,这封信如何处置?”
  “信留下,人扣住。”姜雍容吩咐,“让盯的人再仔细些,杨天广等不到回音,还会有其它动作。”
  叶慎垂手退下。
  姜雍容拄着拐杖,和傅静姝一起出门。
  出门有马车,隔着车窗只见街上是车水龙马,熙熙攘攘。
  马车一步三挪,实在走不快。
  “我刚来云川城的时候,这里没这么多人的。”傅静姝望着车窗外道。
  这确然是事实。
  随着大量的募兵,云川城人口激增,一部分是随军而来的眷属,一部分是想多卖点货的小生意人,还有一部分是看准云川城热闹,准备来大干一场的大商户。
  最后还有一些人,是曾经因为受不了劫掠之苦而逃往他乡的云川人,听闻风长天北征的消息后,纷纷回到了故乡。
  现在,云川城的每一条街道都变得热热闹闹,再偏僻的屋子也有人来租住,房价涨了一大截。
  “什么是天下?天下便是人啊。”姜雍容轻声道,“当你看到这么多人,便知道大央真在复苏,重兴之时,指日可待。”
  大央曾经是世界的中心,它辉煌峻丽,引无数小国前来朝拜。
  可惜花无百日红,到了风长鸣手里时,大央的疆土皆有缩减,外敌环伺,内乱四起,内忧外患之下,傅静姝从来没有看到过风长鸣哪怕有一次展颜。
  他的眉头永远紧紧皱着,每一次提起大央与子民,仿佛就皱得更深了一些。
  但同样的词由姜雍容说来,却好像充满了希望。
  姜雍容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美丽而流畅,无形中自带一丝端凝之气,高贵,优雅,不凡。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折服的气度,比如此刻的姜雍容。
  少女时代的姜雍容好像还没有这样的气质,入宫为后时更不用说,那个时候的姜雍容眼神比死水还要沉寂,整个人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现在的姜雍容,身上像有什么东西舒展开来,周身有无形的气脉流动,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仰望她。
  姜雍容没有注意到傅静姝深深的视线,看着车内道:“不如我们下车吧,用走的说不定还快些。”
  傅静姝收回视线,道:“你腿都这样了,走什么走?”
  姜雍容道:“无事。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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