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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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长天笑道:“我猜,文林和赵成哲的下巴都快掉了。”
姜雍容微笑。
文林和赵成哲当时又惊讶又震动,然后文林道:“娘娘果然识大体,没错,娘娘已经嫁进了风家,自然处处要为风家着想。”
赵成哲也十分感慨:“不错,娘娘从前是姜家女,而今是风家妇。其实想来,自娘娘嫁入宫中,陛下对姜家可没有一丝偏袒,文兄,是我等自误了。”
风长天听说之后,哈哈大笑。
这两个老家伙,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的雍容心里装的是什么。
风家与姜家的权势之争,从来都不是雍容在意的事。
他笑着,忽然停下脚步。
月色下,一处宫殿的琉璃顶流丽呈光,衬得深蓝天幕,美得出尘。
“还记得这里么?”风长天向姜雍容挑了挑眉,问。
姜雍容瞧了瞧,起初没瞧出什么眉目,蓦地,她脸上微微发红。
风长天知道她想起来了,揽着她的腰,凌空就带她上了房顶。
“别闹。”姜雍容脸上作烧,“快回去吧。”
脚下是金黄瓦,头顶是深蓝天。当初她人生第一次醉酒,就是在这里。
“雍容,你还记得当初你说了什么吗?”
姜雍容心说她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
“我是大央的皇后,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要让他们安居乐业,让他们老有所依,少有所养,让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太太平平快快活活!”风长天望着天下的弯月,一字一字重复她当初的话,“这便是我姜雍容与生俱来的使命!”
姜雍容捂脸:“别说了。”
酒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明明已经活得像口枯井的自己,心中居然有这样豪迈的理想。
风长天看着她,目中有闪耀的光芒,“雍容,你不知道你在那一晚有多好看,多迷人,我就是在那一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对天发誓这辈子若是要娶妻,一定要娶你。”
在那个时候他就坚信,那样的姜雍容,才是真正的姜雍容。
姜雍容还记得自己酒后写下的那幅大字。
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醉后糊涂,现在才隐隐有些明白,一直就有一个姜雍容藏在她的心里面,在循规蹈矩的生活中团起身子,只有在酒醉之后,才能挣脱枷锁,探头呼吸。
原来风长天比她更早认识到那个真正的她。
——匡扶天下,以安万民。
这不再是醉后的狂言,而是她将终身为之努力的理想。
*
第二天风长天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到文家和赵家,皇帝和保皇党一派前所未有地融洽。
国子监祭酒林鸣又为他的传奇人生再添一笔——因救驾之功,升任吏部侍郎。
摇摇欲坠的保皇党再一次稳如泰山,此行无异是往姜家脸上甩了一次耳光。
姜原的脸色十分难看。
然而更大的耳光还在后面。
每年年底,各地赋税上报,北疆的赋税不单供应了河道的修整,上交给国库的还超出了以往的两部之多,一时之间,朝进驻震动。
细问之下,才知道北疆推行新法,城富民安,短短一年时间,已经让昔日地广人稀的北疆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于是,在大年初一的大朝会上,风长天宣布了新年第一条政令。
——举国效仿北疆,推行新法。
第132章 。 厮杀 天冷,风大,您多保重。
大朝会散后; 皇帝照例要在宫中赐宴,一是款待诸方来使,二是犒劳一年到头辛苦的大臣。
皇后也要在内廷宴请诸命妇。
酒席行到一半的时候; 一名小内侍悄然过来告诉笛笛一声,笛笛点点头让他下去; 然后低声道:“娘娘,家主大人在隆德殿等娘娘。”
“让他去御花园的梅林。”姜雍容吩咐。
天气寒冷; 御花园中梅花盛开; 是冬日盛景。
梅花林中有亭。
姜原一袭深紫官服; 束金玉带,佩金鱼袋,立于亭中;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姜雍容走过去:“父亲。”
姜原缓缓转身,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身上,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目光比此时的寒风还要冷。
“好; 很好。”他慢慢地; 一步一步走近她,一字一字地道; “阿容; 你可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女儿。”
“父亲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地方改在这里么?”姜雍容看着他手背的青筋微微隆起; 平静地道,“父亲如果在这里打我的耳光; 不消一炷□□夫,整座皇宫的人都会知道。”
她身上穿着的是皇后大朝服,后冠与袆衣华彩非凡; 争光耀眼。
远远的地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御花园徜徉,不少人往梅林中来,看见他们父女俩人在此,不好打扰,便遥遥行个礼,逛到别处去。
“阿容,你糊涂!”姜原低低咬牙道,“推行新法对你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你姓姜!”
姜雍容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那你还帮着风长天对付姜家?”姜原道,“风长天现在是宠你,但帝王的恩宠哪里作得了数?你现在的容貌又还能维持几年?五年?十年?就算他再长情,十年之后你容色衰退,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待你吗?天下底下的美人多得是,一个比一个年轻貌美,到时候你以为后宫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只有姜家才是你真正的靠山,姜家一日不倒,风家就一日不敢薄待你,姜家一朝不存,你以为你后头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雍容轻声道:“我若是想过好日子,大可以在宫中过我的逍遥日子。”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国泰民安,我想要天下太平,我想要一个人人富足的盛世。”姜雍容看着姜原的眼睛,“父亲,这是您以前告诉我的。我生来就是皇后,百姓是我的子民。我的使命就是让他们平安喜乐。”
“……”姜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阿容,我竟把你教成了一个傻子。”
人在少年时代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一点一点从周围人的评价中去确认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年人的灵魂是在大人们的评价中成形的。
自从有记忆以来,姜雍容都是从父亲的评价上去判断自己。
父亲称赞她,她便朝着称赞的方向去靠拢,努力让自己活成父亲所期望的样子。
父亲责备她,她便尽量避开责备的方向,努力不让父亲失望。
就是在父亲的评价中,她活成了一个循规蹈矩母仪天下的自己。
而真正的那个自己,生来便自有形状的自己,反而被她关进了身体的最深处。
如果是从前,单只是这一句话,就能让姜雍容羞愧低头,无颜面对父亲。
但现在不同了。
“我要多谢父亲,是因为父亲的教导,我才成为今天的我。”
姜雍容的视线不避不让,笔直地迎向姜原的视线,语调不徐不急,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恢宏的光,“父亲应该也明白吧,新法已经在北疆推行成功,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它在别处推行,包括父亲您。”
姜原清俊的眸子里一下子闪过暴怒的光。
“父亲请息怒。”姜雍容道,“女儿挨一记耳光不要紧,但这里人来人往,被别人看见,有损父亲的声誉。而且……”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陛下应该就快过来了。”
“阿容,我是你的父亲,你竟如此防备我?只是跟父亲见个面,还要找陛下来保护你?”姜原眸子里的怒气转瞬即逝,快得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依然是清逸出尘的家主大人,脸上一派温和,“难道你觉得父亲会伤害你么?”
姜雍容看着姜原,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露出了巨大的哀伤。
她没有让人去找风长天,但姜原来找她的事,风长天一定会知道。
然后他一定会过去。
有件事情,风长天发现了,她也发现了,但姜原好像没有发现——这世上唯一会伤害她的人,就是将她一手教养大的父亲。
她轻声道:“为了权势,您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姜原微微眯了眯眼:“阿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远远地跪下了,不用回头,姜雍容也知道是风长天来了。
她知道他正穿过梅花林,身上的大朝服团龙锦绣,通天冠垂下十二道玉毓,他身上有着天底下最强大的武力,手上也握有全天下最强大的权力。
他会站在她的身边。
有他在,世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再让她受一丝伤害。
“父亲,您请回吧。”姜雍容的声音悠悠凉,一阵风过,花瓣簌簌而落,“天冷,风大,您多保重。”
姜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也没有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他已经不再年轻,但身形依旧挺拔,腰杆依旧清瘦,风吹起他的深紫朝服,梅花的花瓣在风中打着卷儿往他的衣袖里钻。
风长天踏进亭中,望着姜原离去的方向,“怎么我一来,你爹就走?”
“因为他非常生气,已经不打算再在你面前装臣子了。”姜雍容转身看着风长天,目光在他脸上巡梭,“长天,当年先帝和傅知年所经历的一切,要轮到我们身上了。”
风长天折了一枝梅花,选出开得最好的一朵,簪在姜雍容的发间,然后端详一下,满意地笑了。
“让他放马过来吧。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反正这一回,谁也挡不住新法了。”
*
姜家,姜原的书房。
姜家家主大人的书房坐落在姜家花园最中心的位置,四面环水,池塘里的残荷已尽,水面上结着厚冰,在檐下一排灯笼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寒光。
书房极大,坐满了人。
每一个有资格进入这间书房的,皆是姜家一派的心腹。
每个人都是一身官服,因为宫宴一结束,他们就立即往这里赶来。
上一次这间书房像今天这样坐满人的时候,是在那年先帝启用傅知年推行新法之时。
而今天,这些人也是因为相同的理由坐在这里。
“北疆推行了新法,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
姜原的声音不带一丝怒气,只是凉丝丝的没有一丝温度。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还能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北疆都护邬世南是姜雍容一手提拔上来的,姜家派系所有在北疆的官员都默认邬世南是姜家的人,对邬世南俯首贴耳,惟命是从。
就算有个别不听话的,邬世南也有法子堵住他们的嘴。
再加上后来林鸣因救驾之功成了吏部侍郎,主管各地外派官员的考核与调动,数月之间已经换下了一大批地方官员,但因为换的都是七品以下的小官,而当朝大佬们的习惯,只有五品上才能勉强称作为“官”,五品下充其量就是个打杂的。
姜原自己也清楚答案,越是清楚,便越是怒不可遏。
但越是怒不可遏,他的声音便越是冷静。
这世上他最厌恶的就是新法。
如果说姜家是一株雄踞在大央的参天巨树,那么新法就像是啃噬树根和树干的白蚁。
它会毁灭姜家,毁灭得彻彻底底。
“姜昭何在?”他问。
姜昭是吏部尚书,是姜家的直系子弟,也是林鸣的顶头上司。
林鸣动的都是小官,而且完全是根本考核水准,或升或降或迁,全都有案可查,姜昭一来是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