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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一次[三季全] 完结+番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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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教授的家在旧城,那是一个邻近音乐厅的街区,闹中取静。车一路开进去,小马路两侧都是遮天蔽日的梧桐,再拐进一条小巷,里面的房子都是解放前造的西式排屋,一楼有院子,处处可见爬满围篱的蔷薇。
  他们进了门,两位老人早等在那里,待余白十分亲切,又不过分客气。爷爷说起法律系的事,就好像早跟她认识似的。奶奶也是A大退休教授,从前教的是法语。
  这样一对夫妇倒是完全符合一般人对知识分子的想象,平和,高洁。虽然年纪大了,精力难免不济,但日常生活中仍旧保持着琐碎别致的小情趣,醒一斛红酒,听一曲爵士。赞叹之余,余白又有些奇怪,如此书卷气的家庭怎么就养出唐宁这么一朵奇葩来。
  家里有保姆做饭,也不用她去厨房假客气。等着吃饭的时候,唐宁的奶奶翻出照相簿来给她看。其中不免就有唐宁小时候的丑照,比如穿开裆裤蹲在院子里,面目狰狞地啃苹果,或者爬山爬到一半,耍赖在地上哭。余白看着忍不住笑,再翻两页,便是一张他父母的合影。看那彩照的色泽已经有些年月,但几十年前的唐嘉恒也已是西服革履,颇有大律师的风范,身边站的那个也是美人,眉目纤柔,过眼难忘。
  不知是为了遮丑,还是别的什么,唐宁偏不让余白继续看那本相簿,又找出几本更加年代久远的盖在上面,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一招倒是奏效了,他家祖辈出身大户,存着的老照片也比一般人家丰富——从晚清时老宅里的家族合影,到民国初年一个个孩子的百日,三岁,五岁,十岁纪念,以及后来漂洋过海戴方帽子的毕业照,穿白纱与西服的结婚照,然后容颜老去,身边孩子渐渐多起来,又变作一张张新的全家福。
  余白一页一页翻过,感觉自己宛若在读一部编年史,意外丢失了文字,只余插图,却还是可以讲出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来。
  但在这些照片中,却有一张与其他的都不一样,画面里的一男一女不似一般照相馆出品的正襟危坐,而是指间夹着雪茄,对镜头展颜笑着,漂亮得招摇,好似复古风格的时装大片。男人身上穿三件套西装,挂着金表链,那眉眼与唐宁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黑白照自带滤镜,轮廓看起来更加精致了几分。女孩却只是学生模样,身上一件白色斜襟布旗袍,一只细白的手与深色粗大的雪茄形成强烈的对比,一望之下竟有一丝情色意味在其中。
  “这是我太爷爷,1930年代锦枫里的律师。”唐宁点着那张面孔介绍,言语间有些自豪,似是等着余白发出惊叹。
  “锦枫里?”余白却并不知道这小弄堂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
  “就是青帮啊,”唐宁大失所望,然后侃侃而谈,“当时帮中掌权的老头子把那里整片的房子买下来,供帮派里的人居住,大家说起锦枫里就知道是青帮……”
  “这帮派的律师与别的有什么不同?”余白打断他问,一半是好奇,另一半也是要难为一下他的意思。
  却没想到唐宁对此真有研究,细细说起老早法租界的烟馆与四马路的长三堂子,在当时也是灰色生意,但只要是生意,便有个买进卖出聚散离合,与如今的收购兼并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只是货色特殊,帮派律师的专业价值就体现在这里。
  余白听着失笑,不禁佩服自己,真是慧眼识人,从前就觉得他跟流氓有那么点关系,原来还真没看错,他这朵奇葩果然有祖传的基因。
  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去餐厅帮着摆桌子,趁旁人看不见,又闹在一起。直到外面门铃响起,保姆出去开门,隐约传进来一声唤——“唐律师回来啦。”
  保姆唤爷爷为“唐教授”,叫唐宁“小唐”,唐律师这个称呼是专留给他父亲唐嘉恒的。


第23章 
  听到这声“唐律师”,唐宁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他抬头,正好奶奶进来,两人的目光遇到一起。
  “是我叫你爸爸过来吃饭。”奶奶解释,语气仍旧温软。
  唐宁一怔,似是看了一眼余白,这才点头说:“那我再去拿套餐具。”
  他转身进了厨房,余白一人留在那里,恰好与从外面进来的唐嘉恒打了照面。
  虽两鬓微染霜色,这位唐大律师还是很见年轻,没有唐宁高大,但举手投足自带气场。
  一时间余白不知如何称呼,竟如会见客户一般欠身伸手过去,开口道:“唐律师,我叫余白。”
  这话说出口,她便自觉有点蠢。
  所幸那边已挂上一个笑脸,伸手与她握了握,带着半分戏谑也叫她一声:“余律师。”
  唐宁拿着碗筷出来,听到这番对话重重一笑,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牵了余白的手,按她在餐桌边坐下。唐嘉恒亦脱掉外套交给保姆,洗了手吃饭。
  这顿饭倒是吃得十分和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五个人围一张圆桌坐着,聊的都是些不相干的小事,比如这个春天A市的天气,比如他们在A大读书时的旧闻,或者饭桌上的那条鱼。
  聊完了鱼,唐嘉恒又问余白:“听唐宁说你在BK工作?”
  这一问来得有些突然,余白还未开口,唐宁已是轻笑:“我什么时候跟您说过?”
  唐嘉恒面色未变,只当作没听见。
  余白便也配合,点头说是。
  “做哪方面的业务?” 唐嘉恒又问。
  “主要做收购兼并。”余白回答。
  唐嘉恒哦了一声:“认识吴东元吗?”
  余白不禁想起昨夜跟吴东元吃饭时听说的那点渊源,但她并没有与唐父套近乎的打算,只是简短回答:“我现在就是跟着他做事。”
  唐嘉恒也只是点点头,便把这一页揭过去了。倒是唐宁,原本只是吃菜,听到此处,手中筷子停了停,抬头看了一眼余白。
  待到一顿饭吃完,唐宁是立刻要走的意思。奶奶已经切了水果叫他们吃,两人才又在客厅坐下来。
  “有几句话跟你讲。”唐嘉恒对唐宁道,示意他进书房。
  唐宁看一眼余白,坐着没动。
  还是奶奶劝了一声:“难得见一次,去吧。”
  他这才站起来,跟着父亲进了书房。房门一关,两个男人在里面谈了一阵。至于谈的是什么,余白听不到。
  等两人说完话出来,唐嘉恒便称有事先走了,倒是唐宁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这才与两位老人道别离开。
  出门上了车,余白还在想方才的事,甚至在脑中演绎出数个版本,比如1970版《爱情故事》,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但对于她与唐宁来说,情况又有根本上的不同,他们早已自力,上天入地都凭自己本事,分与和,也只在于他们自己。
  像是听到她心理活动,唐宁对她道:“他说什么,你根本不用管。”
  余白觉得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有些好笑,坦言回答:“要是你父亲对我有什么看法,你只管告诉我。”
  “你在想什么啊?”他却是笑起来,伸手过来揉乱她的头发,“不是因为你。”
  余白不禁为自己的患得患失尴尬,打掉他的手,索性摊开来问:“那是因为什么?”
  他顿了顿,方才回答:“是为了我自己开事务所的事。”
  余白恍然,心想这事倒是有一阵没提了,此时才问:“你父亲反对?”
  唐宁点头:“他要我留在至呈。”
  “那你打算怎么办?”余白又问,她本以为他自己出去独立,多少是借了父亲的荫蔽,却原来恰恰相反。
  “早跟你说了,管他做什么?”唐宁只是笑,似乎根本不当回事。
  余白见他这样,又觉与她方才的想法一致——他们早就是自立的人,做什么,与谁在一起,都只是自己的决定。
  “你那边进展如何?”她换了话题。
  “很顺利,” 唐宁回答,一一说给她听,“合伙人、投资人都已经确定,办公室也看过几个地方。当然没有BK或者至呈现在的水准,但条件还算可以,面积也足够我们用。等收拾出来,我就带你过去看。”
  “那就好。”余白放心,嘴上却只是轻描淡写。
  唐宁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笑看着她追问:“所以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余白继续装傻,说不清是为什么,她并不打算把自己计划告诉他,至少现在还不想,“这阵忙得要死,没时间考虑别的,手上有个大项目要争取。”
  “Quanta?”唐宁像是随口一问。
  “你怎么知道?”余白倒是有些意外。
  唐宁笑了笑,没有回答,发动车子上路。
  余白也没多想,他在至呈工作,也算是圈子里的人,多半是至呈也在争取这个客户。不过,对于Quanta,BK的机会恐怕要大得多,虽然在中国境内无法执业,但毕竟Quanta的注册地在美国,做的又几乎都是跨境交易,那是吴东元最擅长的领域。
  车开到她家楼下,唐宁侧身过来吻她,一双手又不老实。余白知道这是求留宿的意思,难得周日无事,准了也无妨。然而这一次却似是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唐宁的吻是有些霸道的,手上也加了力道,像是要将她掰开揉碎了据为己有。
  两人在车里闹得难分难舍,直到外面有脚步声经过,余白手抵在他胸前推他,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回事?”
  唐宁却不相让,在她耳边道:“这次再不让你走了。”
  “我走到哪里去?”她又觉好笑。
  “去美国几年,临走前一天才告诉我。”他却说得挺委屈。
  余白看他的样子,起初只想嘲他几句,这等旧事竟然还要提起,转念却也是不甘,指着他鼻子质问:“知道我一走就是几年,不留我倒也罢了,临走前一天约你,你还说没空。”
  唐宁却不辩解,只是看着她,许久才道:“那天,我去找你了。”
  “你去了?”余白反问,像是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哪一天,去的又是哪个地方。
  他点头,仍旧看着她。
  余白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早应该猜到的,他就是那天夜里看见他们show box演出,才知道她对吴东元有那份心思的。
  她很想对唐宁说些什么,可一时间却又脑中空空,许多言辞混杂在一起,反而一句都辨不分明,最后只是伸手抱了他,依着他说一声:“这次不走了。”
  次日,两人睡到很晚,醒了也不起,裹着被子趴在枕头上说话。直到余白的手机很没眼力见儿地响起来,是客户打来,要与她核对一份合同上的条款。她随便套了件衣服,起来拿了电脑,趴在床上打开。
  唐宁撑着脑袋在一旁看,却是一边看一边笑。余白讲着电话,瞟了他几眼,也没看出此人究竟在笑什么。
  等到电话挂掉,唐宁仍旧笑而不语,她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在笑个啥?”
  “没笑什么啊。”唐宁起初不肯说。
  余白不想遂了他的心愿缠着他追问,干脆起床洗漱去了。
  唐宁见状反倒忍不住跟进浴室,贴在她身后抱着她说:“我刚看到你的开机密码了。”
  余白一滞,却还是嘴硬:“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界限感?我的开机密码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唐宁还是笑,“你拿我名字的缩写的当密码,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余白闻言一惊,感觉竟像是做亏心事被抓了现行,心里暗骂这人还真是眼尖,可嘴上却不认输,只是轻描淡写道:“BK的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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