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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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当恨我。”
沈弃的声音融在夜色中,像虚无缥缈的浮萍,“只是时间太久,我都快忘了,原来最开始的时候就错了。”
丁元施自然是向着沈弃的:“您那时候并不知道,日后会对她……另眼相待。”
沈弃摇摇头,并不说话。
自小,父亲以训练他保持清醒与警惕为基准,希望他能在任何恶劣的情况下都持续稳定的思考。
所以哪怕是对林寒见背叛之事难以接受到痛苦难当,他还是能清楚地剖析出林寒见某些行为对应的想法。
她不杀他,不对他出手,反而选择了动摇翙阁的根基。
如果她怀抱着不死不休的心来恨他,不该是这样的作为,她的思维方式会将她的报复倾向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最终她出于某种不知情的权衡,选择了将目标瞄向翙阁在西北境的薄弱之地。
只能说明——
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偿还。
但同时,她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处境和反应。
她用一种非常干脆果断,又划出毫不相关界限的方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我做完了该做的事,要走了。
比她直接一刀更甚的,是这个清楚得出来的结论。
她从没有在意过他。
第二十九章
夜深月明。
林寒见并未睡着; 她在想兔子精说的那些话,对于窥探陆折予的梦境他没什么兴趣,她是在想所谓的陆折予修为被削弱的时刻。
按照兔子精的说法; 陆折予修为会被削弱,本身也会陷入深度安眠。
那时,应当是他警戒最薄弱的时刻了。
她想去试一试那块冥雪玉。
曾经陆折予将冥雪玉从霜凌剑上取下来过; 但是她观察了许久; 发觉冥雪玉似乎是嵌入了那处凹槽,有种焊死了的感觉。她不确定是陆折予后来是不是做了点别的什么; 比如加了禁制或是他们陆家特有的方法,将冥雪玉更紧密地同霜凌绑在一起。
——该不会真的焊死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兔子精说的都是假的,陆折予捉到她的把柄又要生气也没关系; 她已经准备好了后手,不会让情况太失控。
林寒见胡乱地想着; 又想起当初有位同门对她说冥雪玉意义的事,还有这个所谓的条件本身; 到底是拿到过就算是成功,还是非要将四个一起持有才能算成功……
陆折予回来得比预计时间还晚。
他朝林寒见的洞府看了一眼; 沈弃说过的话还在脑中盘旋,可现在已经太晚,总不好去打扰。
凌遥峰没什么特别的景致,这里本就是星玄派最寒冷之处,不光是地势高; 还蓄着一方寒池; 底下埋着大量的千年寒冰; 再加上陆折予修炼的功法和这霜凌剑的加持; 说一句“苦寒之地”毫不为过。
宁音不喜欢这里的冷,他给她送了赤炎珠,宁音却不要。
她总是不稀罕他的东西。
可惜他很久之后才明白这点。
但宁音基础不稳,又心浮气躁,偏偏剑招使得很好,这样的相悖很容易让她走火入魔,陆折予不能放任她不管。
凌遥峰不光是冷,因着各种因素,是镇定心绪的绝佳地方。
他不会害她。
否则司阙真人怎么肯就这么将徒弟交给他,让他带到凌遥峰上来修炼一段时间?
这点道理,陆折予觉得实在太过浅显,不必多加解释。宁音的反叛行为被他视作某种不服气的心理,她分明大多时候都很乖巧可人,唯独总在他面前露出利爪。
只要不伤到自己,她想怎么折腾都行。
这点无伤大雅的叛逆心,在她身上也显得尤为可爱。
陆折予在那间设了结界的屋子里停留了许久,这里面全是宁音住过的痕迹,他很少走进去,或者说不敢走进去,但更怕别人破坏。
宁音的性子很决绝,别人碰过的东西她就大概率不会再要。
曾经他们在山下历练时,救了一位小国的公主,那位公主不知是为着什么,很喜欢同宁音说些奇怪的话,有一次他在场,手中拿了给宁音买的东西,这位公主跑上来抢了过去,他当时也非常不快,又不好为了这点事情说些什么。
之后他再去为宁音买了一份,他记得很清楚,宁音当时挑了挑眉,道:“我看公主大人这么喜欢,送给她比较合适。”
陆折予只以为她不愿意接受,加上后来的事,更觉得她是早有端倪地嫌弃他,只是反复思量她的过往,逐渐又将这件事联想到了其他的事。想起宁音曾经说过:一样的东西有什么意思,独一无二才说得上是特别。
大约……她那时不是在讨厌他,只是讨厌了那位公主的行为。
月亮隐入云层后。
四下昏暗寂静。
沈弃那里的茶水有安神静心的功效,掺了特有的配方,助眠功效卓越。
陆折予却迟迟没有入睡。
他静坐良久,将那颗好梦珠拿了出来。
他对魔气与妖气以及邪祟等有很敏锐的直觉,这颗珠子上确实没什么不妥之处,是以纯净的灵力结成。
往日他也曾将这颗珠子拿出来过,只是为了确认有无异常,这一次不同……他想试试,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让人做好梦。
因为,他最近连做噩梦的频率都减少了。
他自认为从未有片刻时间淡忘过宁音,不知为何,老天连这点看似折磨的念想都不给他留下,宁音似乎要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不该如此行事,他应当保持清醒,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宁音只是他的一个梦,一个即将远去的梦。
陆折予这般想着,无声地将灵力灌入了好梦珠内。
珠子周身发出一阵浅粉色的光芒,扩大之后近乎纯白色,光晕落在了陆折予的身上,并不刺眼,十分柔和,犹如春风拂面,让他立时生了睡意。
陆折予未做抵抗,任由这股力量将他拉入梦境。
闭眼片刻,宁音便出现在他跟前。
她穿着紫色的罗裙,正在和身边的同门女弟子说话,还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那位女弟子问她:
“宁音,你为什么每次喊大师兄,都和我们喊的不一样啊?”
“嗯?有什么不一样?”
宁音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大师兄’这个称呼啊。”女弟子强调着,适时加了重音,“你在真人掌门面前会这样喊,其他大多时候却都只喊大师兄作‘师兄’,可是派中师兄如此多,怎么知道是在喊谁呢?”
喊其他师兄时,会在“师兄”前面加个姓氏以作区分。
但大师兄不一样,他作为派中大弟子,又颇有威信,地位自然特殊。
宁音表情一时间有些微妙:“因为‘大师兄’这个称呼,往往会让我联想到二师兄……”
女弟子:“啊??”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宁音偶尔会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他当时想了很久都没明白,还注意着宁音是否和他的师弟、其他人的“二师兄”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否则怎么会在喊他的时候都想起别人来?
宁音莫非是喜欢那位师弟?
被他有意无意注意地久了,师弟还特意来问他,是否近日自身有什么不妥,还望大师兄指教。
师弟并无不妥。
是他想起宁音可能喜欢这个人,心里不妥。
陆折予站在树下,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宁音,分明那里站了两个人,同样的视野,他的记忆却完全不记得另外一名女弟子是谁、何种样貌,连穿的衣服颜色都模糊不清。
只有宁音,一如既往地鲜亮明媚,毫无顾忌、张扬肆意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梦境在这时开始与曾经的现实分岔。
宁音同那位女弟子说着话,突然转头准确地往他这个方向看来,没有如记忆中那般毫无所觉地转身离开。
“师兄!”
她一眼发现他,脸上顿时浮现灿烂的笑容,轻快地抬起手,同他主动又欢欣地打着招呼。
陆折予下意识地握紧了霜凌剑:
“……”
是假的。
她很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更不会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如此期待。
见他不动,宁音竟然直接朝他跑来。
陆折予能深刻地感觉到胸腔中那颗心脏的剧烈跳动,他慌乱无措地垂首,试图掩盖现在这心绪纷乱的狼狈模样,可连扇动的睫毛都在颤抖,让他无所遁形。
宁音就这样跑到他的跟前,脆生生地喊他:
“师兄!”
陆折予闭紧了眼,数秒钟都不敢睁开。
“师兄?”
宁音的声音还在身前,随着她上前来查看的动作,忽远忽近,“师兄,你为什么突然闭上眼睛啊?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不是!”
身体反应比大脑意识还要快,陆折予的呼吸散乱不已,否认得却非常肯定断然,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我怎么可能不想见你,我最……”
最想见的就是你啊。
宁音背着手,歪着脑袋,左右打量他的表情变化,不许他借用垂首的动作藏起来:
“你最如何?”
她的嗓音里都掺着明晃晃的笑着,带着毫无恶意的打趣,只可恶的多了一种胜券在握地笃定,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我,最想……”
陆折予的脸红了一片,从脸颊往上染红了耳根,往下蔓延至脖颈下的衣领中,他别开脸,不堪忍受地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没有半点威慑力地道,“你是女子,怎可随意与男子贴得这样近?”
宁音果然不再往前,可是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待他受不住了抬眸看她,视线相对,她弯了弯眉眼,开坏地道:“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师兄啊。”
陆折予的脸烧得通红。
手中的霜凌剑跟着震颤起来,这被人敬而远之的冷寒在此时毫无作用,再厚重的坚冰都会在她的眼前融化。
“师兄。”
宁音又换了个调子来喊他,语声婉转,倍惹人爱,“你总这样不看我,我会以为你厌了我。”
陆折予最怕她说这句话。
他怎么可能讨厌她,年少时心高气傲,听见她对司阙真人说的那些话,便一派无所谓地给出相悖的回应,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在意。
往后的日子里无数次地后悔:如果他那时候就肯折断傲骨,不顾一切面子地同她解释清楚,她是否不会……离开得这样决绝,不留半点余地。
去做那些错事时,她会不会多生出一星半点的顾忌?又会不会,他能知道那一晚的人就是她,不刺出那一剑?
“我怎么会厌你?”
陆折予停了停,尾音带出一丝错觉般的哽咽,“我便是千百倍地责怪我自己,都不可能厌了你。”
宁音茫然地眨了眨眼,上半身悄悄往后退了些许,目露担忧地问:“师兄,你的眼睛红了……你想哭吗?”
陆折予抬手,错愕地抚上自己的眼角。
父亲死后,他就没有哭过。
他是陆家的大公子,是星玄派的大师兄。
哭泣是最没用的东西。
就算想一想,他都不该去想这种软弱的可能。
“……没有。”
陆折予敛眸,平复心情,“你看错了。”
宁音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调侃道:“确实有看错的可能,毕竟师兄的脸和脖子,也都很红呢。”
陆折予侧了侧身,想躲开宁音这磨人的视线。
宁音笑嘻嘻地追上来,为了看清楚些,手指甚至搭在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