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青雀台[重生]-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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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音冷笑,抓着已面露绝望的云栖,掐着她走向窗外。
魏司承一看云栖被挡在最前面,命令所有士兵按兵不动,太了解李崇音此人的无所不用其极。李崇音趁此机会,直接跳窗从屋檐上离开。
看,多么轻易。
一旦拿到王牌,就会瞻前顾后,而无法下达最有效的命令。
夕阳中,橙色的光线照在大地上。一男子带着一个全身无力的女子在旷野上飞驰,萧瑟狂风吹乱了他们的衣袍。
很快他们被后面的千人兵骑逼到一山坡处,男子不得不停了下来。
魏司承骑在黑马上,看着依旧被李崇音抓着脖子的云栖。
“云栖,别怕!”魏司承怒吼的声音随着狂风落入云栖耳中,她目光有些恍惚。
——别怕,我在。
——这辈子就算我死了,你也是魏家人。
——你想都别想,你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
——李云栖,你有没有心?
魏司承,我是有心的,这块石头被你焐热了,你听得到吗?
魏司承的话仿佛是让云栖起死回生的良药,她抬头,试图告诉他,她知道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其实很幸福,能得他这般情谊,她竭尽力气道:“别过来,是陷阱,是陷阱……”
但她的身体不由自己控制,声音只有身边的李崇音听得到。
她半垂着头,像是一条死鱼被李崇音单身拎到半空。
与此同时,山坡下,一排弓箭手探出了头,对准排头的魏司承等人,他们早就埋伏在此处,李崇音也是目的明确地将魏司承引到此处。
李崇音的队伍被魏司承的人杀得七零八落,即便如此,他依旧策划了绝地反击。
他扬声道:“让我不杀她可以,不如陛下亲自过来交换如何?”
云栖试图用口型警告魏司承:“别过来…别过来…”
魏司承看懂了,他从小在后宫被磋磨到大,哪里看不懂云栖的意思,但随着李崇音掐着脖子的手越捏越紧,窒息感迫使云栖在空中挣扎。
魏司承手一紧,几乎瞬间勒紧马缰绳,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
无数箭矢刹那间射向他,哪怕避开大多数,依旧有五支箭刺中魏司承的胸口。
魏司承从马上滚落在地,尘土飞扬。
他望着飞尘中云栖模糊的身影……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一直不想放手,你该怎么办,我好不舍得啊。
“——不”云栖眼睁睁看着他从马上掉落,崩溃大喊,泪流满面,心脏处情绪汹涌,疼痛仿佛要破土而出,从未有过的强烈悸动,胸口的蛊虫疯狂抽搐着,“啊,啊——”
泪水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地上。
不要死。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也许很早很早,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
蛊虫的波动也影响到了李崇音手臂上的母蛊,刺痛令他松开了云栖,云栖从半空掉在地上。
魏司承铠甲的缝隙间插着箭,单手将剑插入地中,半跪在地上,如同战神般跪立在两军中央。
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却摆手不许己方动手,以李崇音的惯常行为,一旦他发令,此人一定会将云栖作为挡箭牌。
也许是时间的流逝,也许是太过悲怆,云栖终于有力气动作,她拿出自己发髻后插着的金簪,她看着远处魏司承屹立不倒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对上李崇音的愕然的眼神,断断续续道:“是这里吧,它就是在这里。”
将蛊虫种在此处,就算知道,也没几个人能忍心刺下去,但如今的云栖无所畏惧。
胸口处的失血,让子蛊痛苦,血液是它赖以生存的根本,为了保命它逃向了手臂处。
云栖忍着剧痛,终于看到手臂处鼓动的东西,她惨笑一声,一把刺中它,活活将它从自己体内挖了出来。
鲜血连同黑色的蛊虫被云栖连着血肉扔到了地上,染满鲜血的手上,滴滴答答地掉落着,她却置若罔闻,仿佛感觉不到痛。
蛊虫在地上扭动,失去了宿主的供养它慢慢的失去了活力。
云栖摸着疼痛的地方,虽然很痛,但那儿终于不再空荡荡。
她的感情终于回来了,她看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即的魏司承,绝望地伏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地悲鸣。
“呜————”
李崇音畅快地笑了,这个对自己都如此凶狠的女人,才是他最爱的阿栖。
李崇音感到体内毒素蔓延,一把捞起已经没了求生意志的云栖。
此时漫天流箭射向背对他们的李崇音,他的背后中了好几箭,却并不理会,将云栖护在胸前,策马狂奔。
前方是一处峭壁,下方便是湍湍激流,李崇音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追兵,目中露出释然。
他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决定,就是天都不能决定,绝不会任由人屠戮他的尸体。
他从马上下来,将伏在马背上悲痛到昏迷的云栖抱了下来。
“陪着为师吧。”我养大的姑娘,就是死也不该在别人身边。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峭壁边,纵身跃下,狂风吹乱了两人的衣角,噗通一声,两人入水。
……
云栖是被冰凉的水浪浇醒的,一醒来就看到在她身边满是血污的李崇音。
他脸色苍白,嘴唇像是中毒了一般发紫,头发凌乱地披散在河水中,荡漾其中,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他们半边身子浸泡在湍急的河水中,上半身却在岸上,他背后的箭已被折断,箭矢扎入他的血肉中,血水染红了附近一片,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还活着。
云栖想到插满箭矢的魏司承,泪雾弥漫上来,又想到紫鸢死前煎熬的十二个时辰,想到母亲的以身挡祸,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她胸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控制。
她的簪子因为徒手挖蛊已经遗失,但他头上的簪子还在,而且他的东西定然锋利无比,能够杀人于无形。
她从未如此狠绝,冷得哆嗦着,坚定得将它取了下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崇音,狠狠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被在要刺中的档口,被他握住了手,她咯噔了一声,发现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虚弱地看着她,淡声道:“偏差了半寸,是这里。”指导她来到正确的地方。
云栖战胜了对他的恐惧,没有犹豫狠狠将簪子刺入他的胸口,鲜红迅速蔓延。
李崇音搂住瑟瑟发抖的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阿栖,你终于出师了。”
云栖一愣:“你叫我什么?”
阿栖,是只有前世的李崇音才知道的称呼。
他将云栖的头揽了过来,抵住她的额头:“别怕,我本就中了陛下的箭毒,比起他,为师更想死在你手里,第一次自己动手,害怕吗?”
他冰凉的手握住云栖颤着的手。
云栖摇了摇头:“你原来有记忆,怪不得……你错了,如果第一次动手就是你的话,我觉得很好!你有过哪怕一点点愧疚吗,那么多人曾因你而死?”
李崇音微笑着,像是没听到云栖的问题:“上辈子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这辈子,为师只想要你。”
他看似没回答,实际上却已经是答案。
在云栖愣神之际,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为师答应过你,待一切结束,就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为师恐怕要失约了……”
恐怕终其一生,李崇音都没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
云栖从震惊中回神,靠近李崇音,在他灰败的眼瞳中仿佛看到自己小小的缩影。他的眼里,终于映出她了,但她觉得格外讽刺悲凉。
她一字一顿道:“我两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贼为师,你我就此,恩断义绝。”
李崇音感觉她的离开,恍惚在虚空中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拉着他的衣角,渴望地望着自己,目光中是夕阳下的山间秀色,渐渐湮灭。
云栖已经从河岸边爬了上去,没有回过一次头。
她走在潮湿的丛林里,找到一根适合作拐杖的树枝,一撅一拐地走着。
胸口、手臂上挖蛊留下的伤口越来越疼,她撕下了裙摆,将伤口包扎起来,一变包扎,泪水不由自主地簌簌下落,魏司承中满箭的身影不断在脑海里闪现。
她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人等她回去,还有他,他不是天生帝王命吗,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要去哪里。
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像是在燃烧,热地她透不过气,直到她仿佛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呼唤她。
她缓缓睁开了眼,当看到来人的俊美脸孔,连日来的故作坚强突然瓦解了,呜一声扑了上去。
“青、青雀……”
第130章 终章(下)
魏司承还是第一次感到云栖如此需要他; 有些难以置信。然后微微蹙眉,总觉得这是自己太过渴望而产生的臆想。
他忍着身上的伤势,轻柔地替云栖擦着泪; 看着她不说话就是狠狠抱着; 使了个眼色给周围不知所措的士兵们; 众将士迅速转身; 并远离了几步。
魏司承回抱着; 她一个人在丛林里待了那么久; 定然是害怕极了。
他沉声道:“我来晚了。”
云栖摇了摇头,察觉到了他话语中满含的歉意; 他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云栖想开口说话却因喉咙干涸地厉害;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魏司承察觉到,立刻让人送来了水,自己喝了几口,如大婚当夜那般,直接用口渡水。云栖也同样想了起来,满心都是胀胀的酸涩感; 现在她的感情终于不会被偷走了。
从知道她掉到这条黑水河中之后,他就加派了兵力,沿着河岸日夜不间断地搜索。但黑水河有好几条支流,加上两人都受了伤; 又在如此冰冷又湍急的河流中浸泡,也不知道会被带到何处; 生死难料。
他们只在沿岸发现了李崇音的尸体; 在太阳下暴晒着,早没了生前半分气韵。他的胸前插着一根直刺胸腔的簪子,这才是致命伤; 是云栖做的吗?
魏司承有些不安,李崇音在,却没看到云栖,他既担心找不到,又担心找到。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不敢去思考最糟糕的结果,立刻兵分几路加大寻找范围。
他手中还拿着禄香鼎,里面微弱的光就是希望,他相信云栖一定还活着,还在某个地方,一直等着他。
所以,他绝不能放弃。
直到真正找到她,一颗不定的心才总算安稳了下来,那瞬间魏司承差点热泪盈眶。
活着就好,活着就足够了。
比起她的命,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忍,其他的都已经不再重要。
云栖差点以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直到手中碰到了他温热的身体,才终于确定他来了。
顷刻间,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身中数箭不可能活命的魏司承会出现在这里。
魏司承头一次感觉云栖如此需要自己,恨不得时间凝固在在这里。
触碰间,她滚烫的肌肤让他所有失而复得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再看她胸口的血液以及手臂上留下的血洞,简直触目惊心。
她对自己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发热多半是伤口没有处理导致的,魏司承恨不得将她打一顿,看她意识不清地往自己怀里钻,又爱又恨。恨得直咬牙,她为何就不能更珍惜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