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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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小天冷哼一声,公良友琴眉头一挑,微怒的扫了公良小天一眼。
公良小天毫不在意的站出来,说道:“青焰军将十二寇盟的四千余势力封锁在暗日寨、天魁寨、北陵堡之间,将清江上的水寨势力封锁在洪江水道,却抽调最精锐的宿卫营进入台山北麓一线,对山寨势力进行清剿,一个半月的时间,已有十一家山寨被其攻破,我们若是继续在乐清、金华一带与樊家纠缠,等我们攻克乐清、入主清江,却是一无所得。”
赵威胥沉声说道:“虽然不甘心,还是不得已的承认,我领军进入抚州以来,处处受制于青焰军。”
公良小天并未因为他将过失揽下而心生感激,厉声说道:“抚州民寨势力集中在抚州西部一线,将崇义、清江的山寨势力与我们分隔开来,我们只有楔入崇义境内,才能整合崇义、清江两邑的山寨势力。”
“民寨与山寨的势力对比,在过去的一年内,已经颠倒过来。在被攻破的十一家山寨中,有六家是民寨出兵的,青焰军的抚州步营建制只有两千人,我以为是徐汝愚的示弱之计。在清江、崇义、抚州三地,徐汝愚应当可以组织到两万左右的战力。加上溧水河谷的青焰军本部,徐汝愚拥有三万五千余兵马。此时,我们贸然在抚州西北一线开辟新的战场,未必恰当。自从我军在莲花山一带集结,青焰军也向台山北麓一带集结,徐汝愚已经意识到我们的意图了。”
“台山北麓一带民众迁移有加速的迹象,显出徐汝愚并无与我们在台山北麓会战的信心。”公良小天洋洋得意的说道,“若是真让他将四十万流民尽数迁入溧水河谷,不出两年,青焰军的势力在越郡之内将无人能制。民寨势力在徐汝愚相助之下,实力有所提高,却并非赵将军担心的那样,可与山寨的战力相提并论,更不说与我们普济军相比。一个半月内,十一家山寨陷落,缘于十一家山寨各自为阵,被青焰军与民寨近十倍的兵力强攻所致。如今青焰军攻势渐缓,显然是强弩之末,再过一段时间,青焰军修整过来,清江府内的山寨又将面临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那时可为我普济所用的山寨势力还能剩下几许?”
“百夷一族呢?徐汝愚与百夷一族两相媾和,焉能不考虑百夷一族的一万五千余精锐战力?”赵威胥说道。
“暗日之战,百夷一族并未出兵。”
“那一战徐汝愚胸有成竹,故而不需百夷出兵相助?子阳秋未必真的就此归附徐汝愚,但他心中怎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这种种利弊,公良友琴怎会想不到?在抚州与青焰军进行会战,胜负乃五五之数。若是错过眼前机会,让徐汝愚将四十万平民尽数迁入溧水河谷,将再无会战的机会。
难道真的是徐汝愚为我设下的两难之局吗?
公良友琴心头掠过一丝寒意,虽是一闪而过,却予他一种不祥的预兆,他站前一步,双眼逼视赵威胥,沉声说道:“百夷一族参战,青焰军与樊家之间脆弱的盟约势必崩裂。”虽然不愿意,还是不得不提这个名字,“徐汝愚即使能够调动百夷的军队,也将是最后关头才会调动,你看到那时樊家会有什么举动?”
赵威胥思虑片刻,说道:“樊彻应是乐于见到我们与青焰军直接相对,但是乐清城夹在我们与青焰军之间。”
公良友琴会意一笑,眯起双眼。
公良小天说道:“樊家怎么将乐清城拱手相让?”
“不容他不让。”公良友琴蓦然睁开双目,精光闪过,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樊家竖守乐清城十多年,就是畏我统合清江的山寨势力,从西侧对余杭府形成合围之势。若是徐汝愚显出足以与我普济相抗的实力,樊彻会乐于坐壁观火的。”
赵威胥暗中称是,心想:徐汝愚大力打压清江府内的山寨势力,给我普济造成相当大的压力,也加深樊家对青焰军的顾忌。
形势至今虽然依旧错综复杂,但是摆在普济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行险,派遣大军进入台山东北麓,干扰青焰军迁民、清剿山寨的计划,寻机决战,要么将大军收拢至温岭城中,向世人宣告普济军再次受挫于徐汝愚。
赵威胥知道公良友琴心中早有决定,便不再多言,只说:“主公,我愿领军楔入台山东北麓,与青焰军寻机决战。”
公良友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与小天留守此处。”
赵威胥暗叹一声,心想:你终是无法漠视东海失利。
公良小天说道:“小天能够应付此间事。”
“哦。”公良友琴看着公良小天一眼,沉吟片刻,说道:“樊家若从乐清城撤军,不得衔尾追击,占据乐清城,将金华城外的两万精锐迅速开往台山北麓一线,确保台山战役不失。”过了半晌又说,“樊彻未必愿意徐汝愚一败涂地,金华方面的两万兵马不容易脱离啊,你一定小心从事,莫要给樊家钻了空子。”
~卷九 第七章 相疑之势~
萧逸之与顾长淮从台山密林里钻出来,显得有些狼狈。
青焰军控制台山西麓,亲普济的山寨势力控制台山东麓,为了防止对方斥候的渗入,双方在各自的控制范围内密布哨岗。
萧逸之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眉头轻皱的说道:“台山最高不过三百丈,却巍峨险峻让我们如此不堪。我若主持青焰军,必定全力控制台山,即使他日抚州、崇义等地被公良友琴所占,青焰军也可以居高临下的威慑普济军。”
顾长淮嘿嘿一笑,抬眼远望。云溪在五六百步外曲折蜿蜒,粼粼波光晃人眼睛,一个削瘦的人影蹲在溪边,顾长淮生出他与这浩浩汤汤的溪水溶为一体的玄异感觉,若非亲眼看去,定然发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逸之循着顾长淮的目光望去,浑身一震,正对着红日,乍短还长的光芒在那人周身吐夺,看不清那人身形与衣着,心中却明白那人的修为要远高过自己,看着顾长淮的反应,心想:莫非长淮也看不透他的深浅?
萧逸之脑子迅疾转过数人姓名,随之又将心中的念头否定。
顾长淮笑道:“莫要多想,他应是青凤将军。”
顾长淮应比自己看得真切,虽有一丝怀疑,但想到徐汝愚擅奇策,却也不是没有可能。萧逸之不无担忧的说道:“不要误会才好。”
那人抬首望来,虽然看不真切,却清晰感觉到他绽如莲华的微笑,粼粼水波瞬然生动起来,随之那人削瘦清俊的面容清晰呈现于眼中。萧逸之诧异万分,心想:徐汝愚玄功之妙竟能影响他人的视界。
“与长淮兄、逸之兄在此相会,汝愚真是万分荣幸。”徐汝愚隔着这远,徐徐作揖。
萧逸之诧异的作揖回礼,心想:未曾得缘与他相会,他怎么一眼就识出自己?侧头望了顾长淮一眼,见他也是一头雾水。
徐汝愚边走边说:“伯英昨夜致信,说及二位离开溧水河谷。”
萧逸之恍然大悟,前日自己与长淮不告而别宣城,许伯英想必料到自己会入抚州,定然在信中详述他俩面貌,故而徐汝愚一眼认出。但是宣城信使竟比自己脚程还健,想来另有妙法。徐汝愚丝毫不加掩饰,萧逸之心中却是十分受用。
隔着远,徐汝愚敏锐灵觉的五识将萧逸之与顾长淮的神情尽收眼底。
萧逸之与顾长淮未曾与宣城诸位接触,隐踪潜去,今晨现在此地。
徐汝愚不由想起许伯英在信中的话:“世人对抚州、乐清局势议论纷纷,但是以为不利青焰军者居大半,我看萧顾二位即使看好我方,也应有限,此俩人突然销声匿迹,十之八九潜去抚州,汝愚可图之。”徐汝愚暗暗一笑,我这不是偶遇来了?徐汝愚五觉归心的内识,在清江静谧一刻,与天地溶为一体,感知延伸至十数里距离。萧逸之与顾长淮晨间避过泯寨的势力,急于从晨露挂枝的台山里出来,难再去控制丹息的溢离,自然也就逃不过徐汝愚刻意安排的偶遇。
四月初旬,集结于莲华山的三万五千余普济海匪离开乐清的背腹要地,深入抚州西侧,前夜到达云乌荒镇,离台山济寨不过三十里路程。
台山四寨控制抚州与溧水河谷之间的通道,台山东麓的济寨、邵寨控制在普济海匪中,西麓的远桥寨、升云寨则被徐汝愚移交至百夷一族手中。针对普济海匪突然大规模集结于台山东麓,子阳秋将百夷万余精兵遣至武陵山青牙岭。
云乌荒镇位于云溪上游水域,徐汝愚集结五千民寨将士星夜赶往云溪东畔的玉案岭一带,距云乌镇一百二十余里。崇义、清江一带的民寨近万将士奉令向此集结,而宿卫营和还不为世人所知的抚州步营却不知所踪。
徐汝愚指着薄雾轻笼的玉案岭说道:“杲日未升,这雾还要厚些,乳色如玉,故而这山便唤作玉案岭,这还是顾明山顾先生说于我听的。”
迁移民众进入溧水河谷的几处路线都集中在玉案岭以北,徐汝愚在玉案岭集结兵力,显然是为了阻截普济大军由此向北。
萧逸之对徐汝愚在此做出与普济海匪会战的姿态,却有几分不解。
迁民之始,以徐汝愚、邵海棠之能,不难料到今日之窘境,却是一直未曾未雨绸缪,拔除台山东麓的几处山寨,给公良友琴留下一条台山与云溪间的安全通道。
萧逸之觉察出几分蹊跷,却猜不透徐汝愚后招在何处。
怕是公良友琴心中也有这种疑问。
普济三万五千兵马前夜行至云乌荒镇就停滞不前,公良友琴将自己闭于大帐之内,将行军事务交于赵威胥,一直未曾集众军议。
赵威胥暗暗心忧,徐汝愚布下此等疑阵,委实让人难以决断,然而主帅久不言事,在三军将士面前露出志气被夺的样子,志气如何得以振作。或许徐汝愚就是需要这样的结果。
公良友琴见赵威胥掀帘进帐,问道:“台山东麓的几处山寨,除了邵寨、济寨,战力均在四百到六百之间,以青焰军的实力应当不难攻克,为何徐汝愚留下如此破绽?我也是行军此处,才突然意识到这点。”
赵威胥听他声音喑哑,抬头看去,见他眼中布满血丝,心中一惊,不想他竟为徐汝愚的故布疑阵困惑至斯。总不能此时劝言撤回乐清背腹要地。
赵威胥脑中将徐汝愚往日事迹一一梳理,却发现他用计施策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无疑是当今用兵诸家中最会借势生势之人。要与他针锋相对,不能用奇,惟有正兵相陈。用奇,势变难以预料,稍有不意,就会被徐汝愚所乘。正兵相陈,自然不惧他虚张声势。
徐汝愚笑道:“台山,除去四寨之外,东麓与西麓并无信道阱关相连,即使出兵占据台山东麓的山寨,也只是获得几处独立的据点,究其价值不过是延阻普济军些许时日,普济海匪反攻下这几处山寨也不用多大气力,我们终是无法威胁在台山与云溪间行进的普济海匪,还不如变这样让公良友琴多疑神疑鬼几日,也算假计延瓮之策。”
玉案岭开满不知名的野花,色泽素雅暗香远拂,徐汝愚淡淡而言,浑不在意的看着萧逸之。
萧顾俩人与徐汝愚在云溪之畔刻意偶遇之后,就被徐汝愚挽留在玉案岭为客三天了。
屠文雍轻轻一笑,心想:此时岂容你俩在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