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见你-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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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吞了一口唾液,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
“查尔斯,这个老家伙是——”安娜顿了顿,浅笑一下,声音甜蜜地说,“我的情人,谢菲尔德先生。”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响雷,在查尔斯的耳边轰然炸开,他睁大双眼,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得结巴了一下:“你、你刚说什么?”
谢菲尔德也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她,皱眉警告道:“不要胡闹,安娜。”
听见这话,查尔斯又生出了一丝希冀,强笑着说道:“原来是开玩笑,安娜就喜欢开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
话音未落,安娜已搂住谢菲尔德的脖子,凑过去,重重地吻了上去。
以前他们接吻时,身边都没有外人,这次却不同,他们在查尔斯惊诧、迷茫、不可置信,甚至有点儿受到惊吓的目光下接吻了。
这个叫人头疼的迷人精非但不觉得羞耻,反而用力缠紧了他的颈项,红艳艳的嘴使劲磨蹭着他的唇,甚至用舌轻触他的唇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即使竭力保持冷静,呼吸还是有些不稳。
她没有闭上双眼,黑压压的睫毛一眨一眨,眼珠子始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带了一点儿似笑非笑的亮光,仿佛她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猎人,终于用计谋套住了他,又像是在说:“你再怎么掩藏,我们那点儿肮脏事,还是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然而,他却无法责怪她,毕竟是他先用一年禁果将这个可恶的小猎人,诱骗了过来。
一吻完毕,安娜靠在谢菲尔德的怀里,两条腿搭在他的腿上一摇一晃,朝查尔斯投去餍足的一眼:“我没有开玩笑,我和他确实是一对情侣——唉,也不能这么说。”
她烦恼地拖长了声音,让查尔斯又升起一丝希望,不等他在心中帮她找到合适的理由,就听见她继续说道:“准确地说,是我在追求他,但他一直没有答应我。”
话音落下,查尔斯呼出两道凉飕飕的气,有些颤抖地捂住了胸口,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内碎掉了。
是心吗?
不,是他的想象力。一个妙龄少女在追求老男人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尽力啦……从早上写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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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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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下一秒钟; 谢菲尔德一手揽住安娜的后背,另一手穿过她的膝弯,突然抱着她站了起来。
查尔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还以为他们要离开; 谁知; 谢菲尔德一转身,把安娜放在了椅子上。他皱着眉,右手的食指关节轻叩着鼻梁,似乎不知道该拿安娜怎么办。
这时; 女佣推着餐车走过来; 将茶具、水果盘和三层点心架依次摆在玻璃桌上。安娜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巧克力蛋糕; 塞进嘴里。
查尔斯正思考着是告辞,还是坐下来和安娜一起吃; 就被谢菲尔德拍了拍肩:“查尔斯?”
“在。”
谢菲尔德侧了侧下巴,指向花园的另一端:“聊聊?”
“……好。”
查尔斯跟在谢菲尔德的身后; 不知道对方想和他聊什么。
他一边走; 一边仔细打量这个男人; 发现对方是真的高,几乎比他高四英寸。不知是否衬衫材质的原因,尽管他的头发已是灰白色,肩背、双腿却格外笔直,跟他的父母相比; 这个老男人更像是受过专业体态训练的演员。
这老家伙把他叫过来,想干什么,威胁他,还是警告他?就在查尔斯胡思乱想时,谢菲尔德停下脚步; 插着裤兜,转过身,问道:“抽烟吗?”
查尔斯实话实说:“抽。”
谢菲尔德微微一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嘴里,划燃一根长柄火柴,点燃了烟头。这一刻,查尔斯确定他已不再年轻,和安娜是生命线两端的人。即使被白雾模糊了五官,他的眼纹和法令纹依旧是那么明显,笑一下唇边都会出现几条纹路。
查尔斯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光滑而细腻,除了略微扎手的胡茬,找不到任何凹凸不平的地方。这么想着,他顿时找回了几分年轻人的自信,挺直了背脊。
然而,他和谢菲尔德聊了一会儿后,那些自信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而且,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变幻站姿,都没办法比谢菲尔德更有气势。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拿出表演子爵时的高贵姿态,却被谢菲尔德一个眼神比了下去——他并没有刻意打压查尔斯,眼神和口吻都像长辈般温和充满亲和力,查尔斯却莫名感到了一股威慑力,就像是学生见到教授,下属见到上峰,士兵见到长官般,让他没办法在谢菲尔德面前谈笑自如。
查尔斯悲哀地发现,与谢菲尔德相比,他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活得更久,比他拥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是,生命这种事,除了上帝,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谢菲尔德比他活得更久呢……够了,不能再想下去了。查尔斯晃晃脑袋,与此同时,他终于听懂了谢菲尔德话外之意:保密今天发生的事。
查尔斯同意了。就算谢菲尔德不说,他也不会说出去。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这事儿虽然罕见,却远没有到无耻的程度,是他大惊小怪了。要说无耻,这个社会上有太多无耻的事——女演员们在镜头前裸身上阵,X级影片大摇大摆地登上电影院的海报,单身女郎甚至可以通过邮购买到情。趣用品,纽约的一所中学,有一年甚至有240个女学生怀孕,堕胎和流产不再是稀奇的事情。①
跟那些事情相比,安娜不过是喜欢上一个比她大几十岁的男人而已,根本算不上无耻或不道德,虽然一开始,确实把他吓了一跳。
查尔斯自认为是个思想开放的年轻人,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件事,就是心里始终有点儿酸溜溜的——他今年刚满十八岁,体型修长而健美,但无论是谈吐气质,还是男性魅力,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这让他心里怎么不发酸?
然而很快,查尔斯就被谢菲尔德的博学征服了。进入青春期以后,他时常感觉父亲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强大,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不仅父亲如此,学校里很多老师都是这样。他不禁对这些大人生出一些鄙夷和轻视。
但他却完全无法鄙夷和轻视谢菲尔德。查尔斯一直觉得,所谓大人,不过是比他们多活了几年,根本没资格在他们面前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他却心甘情愿地露出谦卑的表情,向谢菲尔德请教人生或学问上的困惑。
一个小时后,查尔斯彻底叛变,把安娜在校园里的一切动向、音乐剧首演的时间,全部告诉了谢菲尔德,并且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他酸溜溜的情敌心态,也扭转为羡慕和仰望——羡慕安娜的身边有这么一位温和、博学、优雅的绅士,仰望谢菲尔德的谈吐和气度。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置安娜呢?”
谢菲尔德抽了一口烟,侧过头:“怎么说?”
查尔斯想了想,说:“看得出来,安娜很喜欢你……她虽然从不拒绝追求者的礼物,却不会草率地和他们牵手、拥抱甚至接吻,之前在剧组里,有个男孩趁乱抱了她一下,直接被她打了一耳光。她或许粗鄙无礼,却绝对不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她的感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还请你不要辜负她的真心。”
“多谢你的忠告。”谢菲尔德笑了笑,查尔斯却感到他眼中的笑意明显冷漠了不少,“我比任何人都珍惜她的感情。”
查尔斯有些尴尬,却并不后悔说出这一番话。作为安娜曾经的追求者之一,他有必要发出这样的忠告。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聊天结束,他们回到了花园的另一边。已是黄昏时分,金子般的余晖铺满了翠绿色的草坪,照出空气中飘舞的细小尘埃。安娜瘫在椅子上,仰起脸,打了个极大的哈欠,几乎能看见嘴里鲜红的小舌,然后捏起一块马卡龙,丢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吃掉了。
她两条腿伸得老长,脚底已脏得不能看,她却满不在乎,大喇喇地挠了挠腿上的蚊子包,嘟着嘴咕哝了一声,即使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也大概能猜到是在诅咒那只蚊子及它的亲属。
谢菲尔德掐灭了烟,走了过去。查尔斯识相地顿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们。
不知是否黄昏太多情的缘故,眼前的一幕就像是一部氛围禁忌的电影:谢菲尔德走到安娜的面前,单手撑着桌子,身体往前微倾,低声呵斥了一句。
安娜根本不怕他,板起脸,直接用脏脚踹了他一下。谢菲尔德皱皱眉,捉住她的脚踝,呵斥声大了一些,却始终称不上严厉。
他摇铃唤来了女佣。过了一会儿,女佣提着一双露趾拖鞋和一桶热水走了过来,蹲在安娜的面前,准备为她洗脚。安娜却扭来扭去,想要逃跑,还尖叫着喊道:“想要我洗脚,除非你当我男朋友!”
话音落下,谢菲尔德捉住她的脚踝,直接把她的脚掌塞进了热水桶里。
安娜顿时发出“咝咝”的吸气声,脚掌颤了一下,可怜兮兮地喊道:“疼!”
谢菲尔德半蹲下来,用手试了试水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小撒谎精。”
安娜立刻换了副面孔,露出甜甜的酒窝:“反正你的手已经湿了,就帮我洗脚呗!”
谢菲尔德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解开了黑钻石袖扣,将袖子挽到手肘,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垂头帮她洗脚。可能因为安娜的脚是真的脏,他的动作并不温柔,一不小心就洗得安娜尖叫一声,蹙眉抱怨他的手法野蛮极了,仿佛在给小母牛搓澡。
谢菲尔德平淡地问道:“那你自己洗?”
多嘴多舌的少女当即闭了嘴。她终于安静下来,歪着脑袋,凝视着谢菲尔德的动作。只要她不说话,就会散发出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查尔斯明知道她已经倾心谢菲尔德,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
许久,谢菲尔德把她的脚掌从热水里抬起来,放在他的膝头上,用毛巾擦干上面热腾腾的水渍。这两只充满肉感的脚掌,总算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脚背是偏白嫩的蜜黄色,脚底泛着洁净、健康的粉红。
他将两只脚送进拖鞋里,站起身,用湿漉漉的指关节叩了叩桌面,警告她不准再光脚乱跑。安娜却一把推开他的手,埋怨他用洗脚水弄脏了桌子。
不得不说,安娜烦起人来,恨不得让人打她一拳,谢菲尔德却毫不动气,拿出手帕擦干了手指,对她有一种几近溺爱的纵容。
谢菲尔德没有说假话,他的确比任何人都珍惜安娜的感情。
——
周末过去,安娜隐隐察觉到,谢菲尔德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丝细微的转变。但当她跑过去,问他愿不愿意当她男朋友时,他又投来一个冷冰冰的目光,命令她去写作业。她不由烦闷极了,恨不得在他的脖子上咬一个表示标记的牙印。
幸好,音乐剧的排演十分顺利,老师和导演都夸她“演戏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