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智-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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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你能不能去楼上看看应仰在干什么?”
卫诚那边静了几秒钟,像是在给自己时间缓冲,“我不在公寓,我回家了。”还怕她听不明白又解释解释,“有爹妈的家。”
卫惟失望挂了电话,垂头丧气走出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心里确实不舒服,年末时候大家都回家团聚,而应仰是孤单一个人,他说他有她就够了,可自己又不能随时陪着他。
走廊上壁灯明亮,晃眼的光让卫惟心里酸涩难受。心情低落走了几步,前面有人挡路,卫惟抬头,看见一脸严肃的苏夏。
卫惟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又装没事人一样,“妈妈,你困不困,我们去睡美容觉吧。”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和卫诚。”
苏夏没去自己的房间也没去卫惟的房间,她把卫惟带到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又不愿提及踏足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完全按照主人的喜好布置,奢华雅致,是七八十年代的千金小姐闺房。只是很多年了,再没有人住过。
苏夏不和她说别的,只和她说她们一众兄弟姐妹年少时的快乐事,就像今晚在天台上的他们一样。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母女两个已经都清楚。
“做人不能贪心,”苏夏说,“别人给你提供快乐机会,你不能只接受不给回报。”
“别让家人蒙羞,别让长辈失望。别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苏夏小心整理佣人打扫时放错了角度的物品,“你姥爷总夸你,你是最让他骄傲放心的孩子。”
晚上卫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妈妈是苏家最小的女儿,爸爸妈妈很相爱,爸爸妈妈也很爱她。但唯独这种事上,他们不说别的,心照不宣都是不可以。
她卫惟是这一代第一个找螃蟹的人,是苏家园林里唯一一条拐了弯的路。
可是,她想,我只是提前犯个错而已。
我保证,我一生只有这一个错处。我不会让事情变得难堪,只要相安无事度过这最后时间,只要能接受这一次,我一生都将无偿回馈。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好想写苏家的故事啊啊啊啊!
感谢阅读!再一次求收藏和评论。谢谢!
第75章 打工被发现
蒋弘敲开了应仰家的门; 先随意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阳台上。
阳台的水盆里泡着一身黑衣服,水也是黑的。蒋弘知道; 绝对不是那衣服掉色。
蒋弘叹一口气,气不过他日子过成这样,抬脚踹了一下地上的水盆。水盆晃了晃; 盆里的水溢出来湿了地板。
应仰过来找他时看见他这撒气动作。蒋弘还是站在原地; 也不躲闪,挑衅看着人。
对峙一会儿,蒋弘走出阳台; 坐在沙发上狠狠锤了一下他手边的抱枕。
他无比希望应仰因为他的不礼貌动作发火,干脆直接和他打一架,大家都痛快痛快。而不是应仰只看了他一眼,让他闪开,自己拿了拖把拖了地,又接了些干净的水小心地浇了浇阳台上那些他没看出来哪里好看的花。
疯了。应仰真的疯了。
大过年还他妈不回家认错; 倒是学会了洗衣服打工做饭。应仰肯定不想活了。等到应老爷子发火他绝对要丢半条命。
蒋弘又站起来去阳台上; 应仰还在蹲着捣鼓那些花。蒋弘走过去从水盆里拎起那身衣服,火焰都要从他眼里喷出来,“这衣服还能穿?你就不能直接扔了?”
应仰站起来把衣服从他手里放回去; 直言道:“能穿。”
“。。。。。。”
蒋弘冷笑一声,那双桃花眼里带了十足的嘲讽。
那是应仰打工时穿的衣服,来来回回已经洗了好几次,只不过上面沾的油泥根本洗不干净。但是他还得再穿几次; 能多挣点就多挣点。
“东西呢?”应仰问他。
蒋弘没理他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来一个首饰盒随便给他扔桌子上。应仰拿起来打开看看,是他看好的那条项链。
“等我会儿。”应仰说。
蒋弘不知道他又干什么,这回自己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他家的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应仰从内室里走出来,往他面前放了一沓钱,“数数够吗?”
蒋弘看了看那一沓新的旧的掺在一起叠整齐的钱,先是火冒三丈,接着像泄了皮的皮球,他揉揉额角,声音里有觉得对方不可理喻的怒气,“你他妈有病?!”
他本来以为应仰打工是供自己。一条项链没多少钱,他们从前一起玩都分不清楚到底花了多少花的谁的。现在他才搞清楚,应仰打工就为了买条项链。
还他妈是干脏活累活,一点一点攒钱买项链。
“拿着,”应仰说,“我给她买东西,不用你的钱。”
没人再说话,一坐一站两相僵持。
蒋弘长吁一口气冷笑,“我是不是得夸夸你?”
“行,我他妈夸夸你,”蒋弘拿起手边抱枕挡住脸,再叹一口气,“你真勇敢,真深情,我真佩服你。我们都要向你学习,学习你追逐本心,学习你贫贱不屈!”
抱枕被他扔下,蒋弘眼睛都泛红,“你真行啊你,我都快被你感动了,我等着,”蒋弘被气得说话都断断续续,“我就等着,我就看看,看看你是不是能用一己之力告诉我你能成功。”
蒋弘站起来就往外走,应仰拉住他,把钱塞给他,“拿着,”他声音平静,“别看不起我。”
蒋弘真是快哭了,任凭应仰把钱给他塞口袋里,他只扯开应仰往外走。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沓现金撑得他口袋鼓囊。蒋弘没乘电梯,慌不择路撞进楼梯间,掏出那一沓不干净新鲜的钱币抓在手里,蒋弘真的想哭。
冲破牢笼却满身伤痕的困兽不再光鲜,他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他感谢原来同伴为他送来的草药,却不知道,同伴身上带着枷锁,承认羡慕他的勇敢。
是一年前吧,还是很多年前。
穿黑色羽绒服的小姑娘从车上下来,她不会很甜的笑,但是她看见他总是很开心。
那天晚上,她和他说,“我大哥都往前走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试一试。”
因为你大哥不会成功。那时他想。
她又说,“应家的东西都和我无关,我要走了。我会一直记得你,也希望你能记得我。”
她说,“你记住我吧蒋弘,你别忘了我,就当给我留个念想。”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然后她走得悄无声息。
有些人一出生就被安排明白,有些人也没资格伸手拉别人一把。还有一些人,他没勇气。
——
苏定这段时间回家休假,军人的生物钟定时,他总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一个。卫惟这天起的也不晚,下楼来和他们吃早餐。
苏定咬一口包子,问卫惟:“今年生日怎么过?”
“随便过呗,”卫惟搅了搅她的红豆粥,“你给我生日礼物,和我说句生日快乐,我回你一句谢谢。”
她抬头看一眼人,“我再请你吃块蛋糕。”
苏定对这要求很满意,转头揶揄冯嫣,“你听听人家这要求,再想想你的。”
冯嫣无所谓笑笑,“我永远记得我十七岁生日会上,别人都是包装好的礼物,你送了我一座光秃秃的大金马。还放在最上头。”
苏定又咬一口包子,“我那是纯金的,实心的。”
“上面还刻着‘马到成功’。”
“你那年正好高考。”
苏定说完又看看卫惟和她另一边的温慈,“你俩明年也高考吧,正好我。。。。。。”
“不要谢谢。”
“不用了谢谢。”
两个人异口同声,接着又低头各自吃饭。苏定让两人堵的哑口无言,老老实实闭了嘴。
今年很巧,卫惟的阳历生日和阴历生日挨着。索性在苏家给她过了家宴形式的生日。
白天大人都不在,卫惟窝在自己房间里和应仰打电话。这些天看不到他,问问题都成了习惯,总要问问他在干嘛。
应仰的温柔笑意穿过电话,“你想我现在在干什么?”
“谁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你。”应仰说,“想你生日快乐。”
他在路上走着和她打电话,今天也上班,但是下午请了假。他想去看看给卫惟买什么样的蛋糕,他不太吃甜食,对这些没有研究。卫惟倒是喜欢吃,按着她的口味看了好几家,却都不算满意。
“嗯,你放心,我今天很快乐,”卫惟在床上滚来滚去,“你一和我说话,我就又快乐了好几倍。”
和他说着,又有人来敲她的门,卫惟趴在床上装房间里没有人,敲门的人却坚持不懈。
卫惟服气,悄声温柔和应仰说,“你等一会儿。”接着转脸变了口气,“谁呀?!”
“我!”门口的人也不甘示弱。
卫惟没听出来,没好气道,“你是谁啊?”
“大名冯嫣,别名苏安。”门口的人顿了顿,“又来一个,大名温慈,别名苏寒。”
“还有我!”又传来个小女孩的声音,“大名苏宁,小名宁宁!”
“。。。。。。。”卫惟服气,赶紧和应仰交代,“不要挂电话,给我一分钟,我把她们轰走。”
卫惟刚和他说完便急切放下手机去赶人。
应仰应了一声发现人已经走了,不禁失笑,拿着手机走到一旁的公共座椅处坐下乖乖等她回来。
卫惟把人挡在门外,先从小的入手一一攻破,连哄带赶把人弄走还反锁了门,来不及休息一会儿又赶紧拿起手机和应仰说话。
应仰笑着听着她呼吸休息,这样他已经很满足。
卫惟恢复原样开始和他喋喋不休,非要把最近没和他说过的事都说一遍,说刚刚门口那三个人,再说其他的人。
卫惟说到一半停下,问他:“我是不是说的乱七八糟的,你能听明白吗?”她自己小声念叨,“人挺多的,我这样给你说你可能对不上号。”
“能,你说就行,我一直都在听。可以听明白,刚才门口的分别排第四,第八和第十一。”
“你真聪明!”卫惟夸他,又想起什么自己笑笑,“等明年我就可以带你见他们了。”
应仰正在疑惑,卫惟又给他解释,“因为明年我的成人礼上一定要有你。”
——
今年的雪特别多,又是从早上下到现在。卫惟已经从苏家转战到卫家,她已经过了一次生日,没必要再过第二次,只是卫奶奶又亲自下厨给他们几个在家的孩子做了一顿饭吃。
吃饭的功夫没看手机,拿起手机来时发现有一条不认识的未接来电。
卫惟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
电话通了。
“你好,”卫惟询问,没想到是蒋弘。
蒋弘说,“不知道这事你知不知道,最好是我告诉你之前你不知道。应仰在打工挣钱。为了给你过生日。”
卫惟终于体会到眼泪在一瞬间要夺眶而出的感觉。家里还有别人,卫惟咬着唇憋了回去。
她跑到楼下去找赵禹,问他知不知道一家修车厂。
外面风吹雪飘,里面应仰正蹲着擦车底,还是那身衣服,又已经沾满了脏污。手里拿着一块不算干净的抹布擦着,没注意间手指被刮了一下,应仰下意识收回手来看看,整张手都不干净,也无须在意什么。
应仰有些心不在焉。
那天他和卫惟打完电话,刚从公共座椅上站起来,看见停车在一旁等他的齐康。
齐康表达的意思和蒋弘差不多,又比蒋弘深刻点,还结合时政提醒他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