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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琉璃锁(民国)-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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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咣啷一声,男人手里的茶碗落在地上,碎的不成样子。
  丁绍芸确实出事了。
  医生早上过来给她打营养针,针剂才推下去,女人的脸就蓦地水肿了,很快连带着喉咙也嘶哑起来。
  “这是过敏,随时会窒息。我没有带脱敏药,必须得去医院!”
  大夫话未说完,宋广闻已经把丁绍芸打横抱了起来。汽车开的飞快,一路疾驰,恨不得立刻就到地方。
  丁绍芸依靠在副驾驶上,下意识的抓着颈子,一张俏脸因为透不过气憋得青白。
  快了,就快了。
  宽慰的话男人说不出,只是皱着眉,油门轰的山响。
  圣马丁医院的白色小楼现于眼前,丁绍芸被早就得了信的医护抬到担架上,进了诊室。
  剩下的便只有漫长的等待。
  宋广闻从不知道时间有这么难熬。被捏碎了、揉烂了,一点一点浓酸似的侵蚀人心。
  “二爷,您坐下歇歇罢。”
  旁人的劝说他全然听不进去,只能焦灼的踱着步。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终于出来:“丁小姐缓过来了。”
  男人急匆匆冲了进去,病房里到处是刺目的白。丁绍芸倚在枕头上,肉眼可见的水肿消下去了些。
  “还难受么?”宋广闻问,语调尽可能放得和缓。
  女人摇摇头,又点点头。行动之间,耳鬓后挽着的碎发垂了下来。
  这么些天来,两个人头回在都清醒的状况下交谈。又经历了先前你死我活那一回,气氛略有些尴尬。
  停了半晌,宋广闻抬手想帮丁绍芸捋捋头发。才伸手,手腕子突然一热,却是丁绍芸攥住了他。
  宋广闻以为女人会斥责他的凶恶,抑或是说些扎心窝子的话。
  然而丁绍芸开口道:“我想吃颐和居的……枣泥……点心。”
  她声音嘶哑,一字一句说的费力。眼睛直勾勾望着男人,带着恳切的请求。
  “好。”男人顿了顿,方才应声。
  “我要你……亲手买的。”
  长这么大,头回有人使唤宋二爷。男人却笑了,那一点泪痣漂亮得不像话。
  他把她的手挪了下来,掖进被子里:“我很快回来。”
  *
  才出炉的枣泥点心是滚烫的,裹在油纸里,沁出香津津的油。
  宋广闻手里拎着纸包走的极快,生怕酥皮放久了会软化,黏成一团有失风味。
  丁绍芸方才休息的病房就在眼前。守门的手下见着二爷回来,压低了声音:“这都半天了,丁小姐一点动静也没有,怕是还休息着呢。”
  房内确实安静至极。她可真能睡,身子好一点了还净想着吃,跟小猪一样。
  宋广闻略有些纵容的笑笑。
  他担心糕点凉的厉害,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却让男人噙着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边。
  方才丁绍芸躺着的床上,如今空空如也。
  凌乱的被褥和随意抛弃的病服似乎宣告着逃离者走时的匆忙。床边的窗户大敞,现下门一开,穿堂风便涌了进来。
  一封原本在床头柜上摆着的信,被忽悠悠刮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宋二爷是有一定历史局限性的。大概还有两章结束,没写够,在专栏里放了个类似风格的长文《困兽》,明年开。

  ☆、琉璃锁(12)

  “给,我,追。”三个字从宋广闻的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凶狠的气音。
  这厢看门的手下也瞧见丁绍芸人没了,顿时慌了神,一叠声喊:“快快快!”
  在一片兵荒马乱的脚步声中,宋二爷捏着方才从地上拾起的信,坐上了汽车。
  车子登时弹了出去,男人把信封撕了开来。
  纸很薄,还带着丁绍芸常用的香水味。字迹是熟悉的,用的是女人最喜欢的墨水笔。许是时间赶,有几处涂抹的痕迹。
  信上写道:
  “广闻,
  展信佳。
  犹豫许久,我还是决定抽出些功夫,写下这么一封短书,算是给彼此一个交代。
  从来都唤你二爷,今儿个难得掏一次心窝子,就叫你广闻罢。若有冒犯,你大人大量,莫要记恨绍云就是了。
  若不是你昨夜说’咱们竟从没有好好说上过一次话’,我甚至都没有发觉,确实到了该讲讲心里话的时候。
  ——是的,我昨夜是醒着的。
  可我是个懦夫,不敢面对你。
  你能对我剖开心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毕竟你我之间的缘分,开始的太过迅猛,也太过不堪。
  短短的数日相处,肉|体的欢欣是有的。这欢欣太过汹涌,以至于我有时也会产生‘不如就此留下来’的念头。
  只是精神上,我受不住更多桎梏了。
  大抵面上越是嚣张的人,心里反而越是没底。欠了太多感情债,我还不清了。
  昨夜我一宿未眠,听见树叶在枝子上抖动的声响,间或有小鸟在枝子上跳动,忍不住想——它们是多么的自在!
  这让我记起了在坎郡的时光。小心翼翼攒着吃不完的面包,周末和同学跑到河边去喂天鹅。虽然有温不完的课、念不完的书,也依旧快活。
  如今学成归来,女同学一个个嫁做人妇,我也只能在应酬场上敷衍男人,替父亲的事业铺路。
  好像花的那些功夫与辛苦,全都白费了。
  只剩下一具鲜活的肉架子,而旁人爱的,也只是这么一具肉架子。
  虚荣冲昏了我的头脑,我从未细想过命运的每件馈赠,早就被暗中注好了价格。'1'
  被关在偏屋的这些天,独自躺在黑暗里时,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晰。
  这样的日子,我也是厌倦了的。
  我想了一夜——我暂时应该不会回家去了。慌慌张张嫁人也好,虚张声势应酬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长了一双手,也识字,靠自己的能力吃饭还是过得去的,无非是苦一些。
  但再苦,也比困在囹圄里强。
  广闻,我知道你的能力。如果你想,你是一定可以找到我的。纵是逃到天涯海角去,你也有办法把我捉回来。
  但你昨天亲口说过,我们是如此相似。
  所以你与旁的那些男人不同,你是真的懂我的。
  如果你爱我,像你说的那样真的爱我——请不要来找我。
  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也许日后有缘,我们会再相逢于同一条街巷,彼此寒暄问好,也许又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但在那之前——
  For man is man and master of his fate。  '2'
  绍芸亲笔。”
  男人放下手里的信,沉默不语。
  在静谧的思考中,周遭车流与手下的喧嚣呼喊,都再与他无关。
  *
  几条街外,丁绍芸上了等候多时的轿车。
  医生方才落跑时急出了一头汗,此时终于有机会坐下来,急忙摘下圆眼镜,擦了擦雾气腾腾的镜片。
  他边喘边说:“丁小姐,一会儿咱们出了城,您先在赵公子安排的偏宅住些时日,避一避风头。”
  “青函他人呢?”丁绍芸在病号服外面套了件披肩,靠在座椅后背上,嗓音有些嘶哑。
  “赵公子过两日就来……”
  “不必了。”丁绍芸略作思寻,打断了他的话,“送我去火车站罢。”
  “火车站?”
  “是。”女人淡声道。
  “可是赵公子那边……?”
  “放心,我之后会联系他的。”
  医生显得有些为难:“丁小姐,我能知道您想要去哪里吗?”
  丁绍芸没有回答。
  她侧脸看向一闪而过的繁华街景,好像坠入了一个永不终结的、绮丽的梦。
  *
  丁绍芸陷入沉思时,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人在一同前行。
  “二爷,看到丁小姐的车了。”追车的司机道,停在了拐角处。
  宋广闻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把手中信折了几折,塞进了袄子内里。
  “现在拿人吗?”手下跃跃欲试。
  “不急。”男人淡声说。
  透过玻璃窗,能影影绰绰看到丁绍芸在医生的陪伴下进了成衣铺的后门。很快她换了身衣服出来,手上还提着个半大的皮箱。
  汽车重又开动,行了段距离,这回停在了火车站前。
  丁绍芸是一个人下来的,她独自走着,汇进了站前攒动的人流中。
  “不用跟着了。”宋广闻嘱咐完手下,也拉了车门。
  他不紧不慢的走,多花了两个大洋,就被列车员恭送上了站台。
  而女人此时已经上了车,择了个靠边的位置上坐下,抬手把窗户拉了起来。
  她的气色依旧是苍白的,但精神头很好。金黄的日光洒在她纤长的羽睫上,停了停,翩跹欲飞。
  男人隔着湍急的人潮,没有再上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汽笛呜咽长鸣,要发车了。
  丁绍芸欢欣的目光扫过送站的人群,不经意间,落在了一处。
  她骇的杏眼圆睁。
  她看见宋广闻了。
  那个俊美的男人在大概几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她。他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冠不能更体面,眼角下的痣越发血红。
  他望向丁绍芸,要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完了,是枪!
  丁绍芸下意识低呼出来,正转身欲跑。
  然而宋广闻从心口处拿出的东西,让她停住了。
  ——那不是枪,是信。
  准确点说,是她留下的那封信。
  宋广闻抬手,把信举了起来,在她亲手写下的字迹上,烙下了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这个吻好像击穿层层纸张,透过丁绍芸旗袍的繁复罗绮,越过丰厚的乳,直印到她的心房上。
  男人移开了信,看向她,腰板拔的挺直。
  就在此时,火车启动了。车轮滚滚而行,喷出的蒸气迷了离人的眼。
  宋广闻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和繁华的天津城一起,消失在薄霭里。                    
作者有话要说:  '1'茨威格 《断头皇后》
'2'丁尼生 《国王叙事诗》。For man is man and master of his fate大意为“人就是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

  ☆、琉璃锁(完)

  三年后。
  天刚擦黑,小山坳里的炊烟就升了起来,远比天津来得早。
  时间在这儿是做不得数的——就连拉犁的牛都在田间闲散踱步,似乎掐准了农人就要收工,很是有恃无恐。
  在田垄旁,几间灰白瓦房因为刷得簇新,被东拼西凑成了小学校,显得颇为扎眼。
  丁绍芸就坐在顶头儿这间瓦房里。
  准确的说,是坐在瓦房当中的那张破罗圈椅上。
  今天给学生们放课放的早,教室里空空荡荡。所以她有余量盯着房梁,用修剪齐整的指甲一下下敲击油木桌面。
  一只肥胖的黑蜘蛛从房梁爬到它费力织成的网上,在那一方天地里极是心满意足的呆了下来。好像坐拥堡垒的君主,睥睨着眼下无依无靠的女人。
  “密斯丁!有你的信。”  
  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丁绍芸的观赏。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扬起手里的纸封,一口气跑进屋里。
  而她的到来,让敞开的门里忽的涌进一股风。
  看似牢不可摧的蛛网登时吹得剧烈摇晃起来,蜘蛛慌慌张张的爬了开去,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岔子。
  大抵每个深陷洪流之中的个体,在冲击来临之前,都曾经自满的觉得只要守住一亩三分地,就足以过好长长久久的一生。
  丁绍芸如此想着,便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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