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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八千里路-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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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昀指控:“她怎么回事啊,这么偷懒?”
  陈樾也望着它,说:“她很像你。”
  孟昀:“???”
  陈樾唇角有极浅的笑意:“读书的时候,逃课,打瞌睡,不听讲。不像么?”
  “……”孟昀的手缩在冲锋衣里,挥着袖子就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啪!”
  打完才意识到这举动有些暧昧,微微红了脸。
  陈樾抿着唇低下头,踢了踢脚底的石子,才抬头说:“逗你的。”
  他说:“她没有不努力,是方向不对。”
  “啊?”
  “她主要接收西北风,秋冬季的时候威力比较大。”他往前走了,孟昀还留在原地望着那6号风车。云雾正散开,天空露出淡淡的蓝。6号白色风车静止伫立在天幕中,美得纯粹。她拿手机拍了张照,听见陈樾叫她:“孟昀,你过来。”
  他站在山崖边的一块石头前,风吹得冲锋衣贴裹在他身上。
  孟昀踩着碎石迎着风走过去。视野渐渐开阔,一个巨大的山谷铺陈眼前,稀薄的云雾悬在山岭间。山风卷动,浮云奔走,阳光洒在上头,折射出一道道细小的彩虹,云雾的河流在奔腾。
  孟昀惊叹,不自禁还要上前。陈樾拉住她手肘,又迅速松开,说:“别往前走了。风太大。”
  她停在离悬崖三四步的位置,谷底的风穿堂而上,山上的风奔涌而下,冲撞在悬崖边。狂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拍打着他们的衣衫。
  风中,她听陈樾说:“看着。等几秒。别眨眼睛。”
  她立在群山之巅,天空蔚蓝高远,山与天的交界处,山脉如细小的海浪般蜿蜒起伏。脚底的山谷如娇羞少女遮掩在薄雾之下,美得朦胧;可忽就在那一瞬间,阳光积蓄的温度扩散升起,雾气散开了,化作几团云朵镶嵌在山头,金色的光线彻底洒满山谷,一时间如薄纱掀起——墨绿的山林,青黄相接的层层梯田,镜子般的水塘,一层一层画卷般展开在天地间。
  孟昀深吸一口那清新的风,情不自禁地踮了脚,展开双臂,仰起头冲着蓝天笑了。陈樾瞥一眼她侧脸上大大的笑容,嘴角轻抿。
  她大笑起来:“为什么人站在高处就会自动伸手臂啊,好傻哈哈。对了这地方叫什么?”
  “地图上还没有名字。”陈樾说,“附近有个苜蓿草场,当地人就叫苜蓿山谷。”
  孟昀回身望,日头升起,身后的大雾早已散去。风车在阳光下变得格外清晰。苜蓿花开满山坡,三三两两的牛儿马儿正在吃草,远处有零星几间小屋,是家畜的主人家。
  她走离悬崖,脚下踩到碎石子打了滑,正当山风狂涌,她在崖上朝后晃了一下,吓得来不及发声,陈樾已速度极快抓住她小手臂将她一把扯离悬崖边。她猛地踉跄扑去他身旁,冲锋衣擦在他身上摩挲得唰唰响,额头也撞在他下颌上。
  她心脏狂跳。风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
  陈樾紧握她小手臂,把她带开数步远了才松开她:“风太大,别去那边了。”
  孟昀红着脸,气息紊乱,嘴上却轻轻一哼:“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风筝。还会被风吹走呀?”
  陈樾愣了一愣,移开眼神说:“你太轻了,还真,像风筝。”
  孟昀说:“你怎么知道我轻不轻,你……”话到嘴边,想起昨晚自己晕晕乎乎,必然是他把她抱回阁楼的。
  她一哑口,他也懂了。
  两人之间只剩了风声。
  他往来的方向走,孟昀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用力吸了一口气。
  陈樾问:“怎么了?”
  孟昀脸很热,小声:“突然有些呼吸困难,是不是高反了呀?”
  陈樾一愣:“这地方不会吧。”
  孟昀一手着胸口,一手朝他伸过去:“不信你摸我脉搏。”
  男士冲锋衣袖子很长,她的手只伸出来半截。陈樾把她袖子往上拉开了点儿,拇指肚托着她手,食指和中指摁在脉搏上,三指捏住她的手腕。她的心跳,咚,咚,咚,搏动着传递到他手指上。
  “有一点儿快,但,”他抬眸看她一下,轻声,“好像是正常的。”
  “正常吗?”孟昀又吸了一口气,“那好吧。可能是我心理作用。”
  他松开她,手落进了兜里,继续往车那儿走。
  孟昀落后他一米,边走边踢小石头,一颗石子蹦跶着击打在他鞋子上弹开。
  孟昀:“……”
  陈樾感受到了,脚步顿了一下,慢慢开口:“苜蓿的英文名很有意思。”
  孟昀立刻小跑去他身侧:“叫什么啊?”
  “cattail。”
  孟昀一笑:“猫尾巴?”
  “嗯。”
  “好玩。”她说,“我好像记得你英语也很好,总是在背单词。”她无意的一句话叫他忽又想起了大学。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面包车旁。山风仍然很大,但上了车有阳光照着,很快就热起来了。孟昀脱了冲锋衣,从自己兜里摸出他给她买的跳跳糖来,撕开包装,问:“你好奇怪的,怎么会给我买跳跳糖?小孩子吃的东西。”
  陈樾也不知昨天在路西镇那“便利超市”里头是怎么想的,说:“随手买的,觉得挺像你的。”
  孟昀刚仰着头往嘴里倒了小半包,眼珠挪过来:“我像跳跳糖?你是想说我炸吗?”
  陈樾:“……”
  炸是炸么,但也很有意思,很甜啊。
  孟昀还要说话,但嘴巴里噼里啪啦,糖果在口腔里欢快地蹦跶。她眼睛一亮,抿紧嘴唇鼓着脸颊笑眼弯弯。
  安静的车厢里,她嘴里糖果炸开的快乐声响清晰可闻。两个人都没说话,拿眼神传递着快乐。
  渐渐,那欢跳声消弭下去,糖果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晕染开,是草莓味的呢。孟昀含着融化的糖,怀里还抱着他的冲锋衣,手指无意识在衣料上摩挲了两下,说:“陈樾,其实,我有时候还蛮好的,有时候。嗯,你……”
  他主动说:“我没有。”
  没有讨厌你。
  说完便想到她一贯如此,这样单薄的话对她是没有效力的,她总存疑心,认为是出于礼貌。于是,
  “我还蛮喜欢你,”他迅速瞥了下后视镜里她的眼睛,说,“的性格的。”
  她眼睛微微睁大,轻易就闪过一丝开心,嘴上却说:“为什么,我性格又不好,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看向前方,发动了车子:“不藏不掖的,直来直往,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喜欢就夸,不喜欢就怼,不挺好的吗?”
  他挂了档,放下手刹,车子启动了。
  孟昀盯着他看几秒,一下子扭头看窗外,抿着嘴巴无声地笑开。
  陈樾在后视镜里看一眼她偷偷开心的模样,又道:“你知道杨临钊怎么说你吗?”
  孟昀扭头:“他说我凶。”
  “是。”陈樾微笑了下,“但他也说,来过的志愿者老师里,也只有你跟本地老师一样敢凶他们。其他志愿者容易抱着同情怜悯心态,纵容他们。他蛮喜欢你的。”
  “小屁孩。”孟昀说,手指放在车门上轻敲着节拍。
  她看见风车在后视镜里迅速后退变小,被山林一挡,不见了踪影。她忽意识道什么,说:“你今天要在刚才那地方工作?”
  陈樾说:“不是。”
  孟昀没忍住笑:“那你来这儿干嘛?”
  他起先没说话,过了会儿,说:“带你看看。”说完补了一句,“你不是说想到处看看吗?”
  孟昀继续笑:“我就是想随便转转,你上你的班,带我去厂子里也行啊。我就是好奇你的工作环境。”
  陈樾开着车,扭头看她一眼:“又好奇了?”
  孟昀不答。
  “我工作环境……没什么好看的,车间里全是蓄电池、变压器、各种重工器械。你看见应该会觉得很无聊。工地么,都是光秃秃的山顶,挖坑打地基,不是灰就是土,风又大沙子也多,有时眼睛都睁不开,没什么好看的。”陈樾说,“也就这里还能看看,有点样子。”
  “我也是工科生好不好?不要说得像我没见识过一样。”孟昀说,“你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我好奇一下很正常。”
  陈樾说:“大学成绩说明不了什么。班上成功的人很多,比如你。”
  孟昀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的松树林,道:“是这圈子发大水,钱挣得容易,跟成功不搭边的。”
  她靠进椅背里,叹了口气。


第20章 
  太阳升到半空; 蓝天爽朗。面包车在青色山脉中穿行,大片大片的高山草场延展眼前,马儿牛儿三三两两在斜坡上吃草; 稀稀拉拉的草棚矮屋点缀其间。孟昀落下车窗; 说:“这里风景真好,有人来旅游吗?”
  “很少。不过扶贫组的主要项目就是开发旅游业。”
  “清林镇要搞旅游?”
  “嗯。这地方除了风和太阳就没有资源了。土地贫瘠,山多; 几乎都是梯田; 没有大块的地; 也不肥沃,农业搞不起来。山里没矿,工业更别想了。只有自然风光跟民俗文化。”
  孟昀恍然:“难怪镇子里头在修缮民居,也是哦; 要是能发展起来,就业不是问题了。不过,只有云海山谷; 景点不够吧。”
  陈樾说:“还有梯田,但梯田有季节性。”
  孟昀道:“什么季节性?”
  陈樾解释:“种植有季节性。大部分时候; 梯田是青色的; 成熟了变成金黄色。但最漂亮的时候; 是谷物收掉之后。”
  孟昀奇怪:“收了不就光秃秃了?”
  陈樾打着方向盘:“在下次播种前会蓄水。”
  孟昀还在想象; 陈樾提醒:“像镜子; 无数片镜子。”
  孟昀懂了:“……哦!!!”
  前头,中X电力的厂房出现在山路边。
  陈樾靠边降速,略略回忆:“葛林村; 前段时间早稻收了; 夏稻还没种; 那边梯田应该蓄着水。”
  孟昀兴奋道:“能去看吗?”
  陈樾将车停在厂子前头,孟昀忙改了口:“你工作去吧。”
  陈樾斟酌着,拉起手刹,熄了火,说:“你等我一会儿,大概一个小时,好吗?”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和,反倒像是在征询她。
  孟昀轻轻点头:“好啊。”
  陈樾拿上电脑包跟器械包下了车,孟昀见他离开,解了安全带趴在挡风玻璃前看他背影。可他没走几步就回了头,她一愣,不自觉起身坐直。他折返了,走来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弯下腰看她,眼睫上有阳光闪烁,温和说:“想进去看看吗?”
  孟昀眼睛亮了:“我可以进去啊?”
  陈樾微笑:“下车吧。”
  这处基地并不大,院子里一长一短两个呈直角的白色厂房,像长方形的两条边。长的那头是车间,短的那头是办公室。
  陈樾带孟昀从车间进去,如他所说里头全是庞大繁杂的变电器、蓄电池等设备。人步入其中,像走进高耸的机械丛林。
  车间纵深约两百米,尽头出去拐个走廊就到了工程师办公室。条件十分简陋,跟上海的写字楼格子间远不能比。一张大桌子是所有人的工作台,连陈樾的师父董工也坐在桌旁。当然,此处驻扎的工程师不多,加上陈樾也就四个人。
  孟昀没有进办公室,隔着玻璃窗坐在走廊上等陈樾。她玩了会儿手机,抬头时见陈樾站在玻璃窗那头,拿着记号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又是图形又是公式,密密麻麻的,在跟他师父和另外另个同事交流。或许为了书写方便,他的袖子卷到了小手臂上,很干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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