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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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夜昙顿时一手鲜血——这老男人,真凶!咬人的狗不叫啊!她不敢乱动了。
乌玳已经迫近身前,双斧斩下,天地动摇。玄商君身边以琴音形成的屏障片片碎裂,一个调的失误,让他一路被动。他在瞬间将其重新凝结,双手却已然滴血。风卷狂沙,利如刀剑。他血入琴弦,连一曲一调都遍染猩红。
他用三十六弦描绘日月星辰、山海无边。乌玳坠入其间,已经收不住自己的杀意。夜昙的背紧贴他的胸膛,浑身都被这森冷杀意浸透。她屏住呼吸,蛮蛮更是紧紧缩在她胸前,瑟瑟发抖。
这样下去,魔族会输的。夜昙眼角一瞟,玄商君正专注应敌。这样的距离,是个偷袭的好机会!只要抽冷子给他来一下子……
夜昙将全身力量贯入美人刺,杀气如针,根根散开!
“少典有琴,受……”她手中美人刺正要反刺玄商君,突然玄商君弦音爆发,像是整个世界轰然毁灭,乌玳、顶云和烛九阴沉溺于琴音织就的幻象里,顿时灵识被重创,身上伤口炸裂,鲜血喷溅,当场败退。
夜昙就站在玄商君面前,高举兵刃,满脸杀气。“受死吧”三个字就喊出了第一个。空气中死一般地寂静,半晌,她双膝跪地,面不改色地接着道:“受我一拜!”
然后流畅地给玄商君磕了个头。
……
此女真是半点不省心!玄商君脸色阴沉,也不叫她起身,只掏出丝帛擦拭手中琴。
夜昙等得不耐烦了,眼角一瞟,发现他擦的不是琴上血,而是琴身方才与自己相贴的地方!
这老男人!他居然嫌弃自己弄脏了他的琴?混帐啊!
夜昙磨牙,这时候,清衡君仓惶赶来,跪在夜昙身边,说:“兄长,青葵公主走失!远岫保护不利,请兄长降罪!”
咦?少典有琴的弟弟啊?夜昙转头瞟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也正一脸狐疑地偷瞟自己。
玄商君看也没看跪成一排的两个人,冷冰冰地说:“看护不利,自行前往弼政殿,领受三重雷火之刑。”
清衡君倒是不意外,恭敬地说:“是。”
“呃……”夜昙迟疑片刻,问:“少典有琴。如果你们抓住魔妃,会怎么样啊?”
玄商君将琴上血迹擦拭干净,地上神魔两族兵士的尸身横陈一地。魔族的挑衅显然触他之怒,他回身凝云成梯,说:“杀以扬威。”
我个篮子的!夜昙一脸严肃正直,说:“有性格!我离光青葵最欣赏你这样的男人了!”
……
此时云梯已成,神兵相护,夜昙磨磨蹭蹭,却也只能跟随玄商君等人直入天界。
行至云端,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却只见云海千层浪、丹霞红欲燃。
帝岚绝,你特么的真是坑爹呀!
魔族,三个打一个还跪了!人家那是皇子,你们这充其量是孙子啊!
青葵啊青葵,你又是去了哪里啊?!
第14章 :
神界,一座天宫掩映在云霞深处。门前匾额上,“天葩院”三个字正闪闪发光。
夜昙现在就站在这匾额下,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身后玄商君脸色不佳,显然方才对战中已受内伤。但他仍站得笔直,声音也听不出端倪:“今后你便暂住天葩院,尽快背熟天规、学习神族礼仪,以便参拜父神、母神。”
夜昙轻嘶了一声,感觉有点牙疼。她不是很乐意进去,然而玄商君就堵在她身后,催促道:“入内。”
夜昙不情不愿地走进去,里面倒是一处清净小楼,一股奇异的香气甘中带苦,充斥整个庭院。
庭院中,一部石书竖立中庭。这东西比夜昙还高,虽是石制,但每一页都可以翻动,只是厚重无比。夜昙用手指敲了敲,还挺好奇,问:“这是什么?”
清衡君看看兄长,玄商君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天规。”
我去!夜昙凌乱了:“这么多?!全都要背?你们神族是不是吃饱撑的,闲极无聊啊?”
玄商君御下严厉,素来最是不喜旁人牢骚抱怨,然这偏偏是她最擅长的。清衡君少典远岫赶紧说:“来到神族,当然要牢记神族禁令。”
可夜昙就是打算讨价还价。她咬了咬手指,说:“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回离光氏,等背熟了天规,再来神族。怎么样?我发誓,只要回到离光氏,天规什么的,一天之内我肯定倒背如流!”
玄商君根本不看她,转头对清衡君说:“你亲自督促她,面见父神、母神之前,须牢记天规禁令、熟悉神族礼仪。”
话落,拂袖而去。
“喂!”夜昙追过去,“你到底有没有长耳朵啊,我是说放我回离光氏!”
玄商君没有回头,好像他真的没长耳朵。
清衡君吹了声口哨:“别喊了,他能忍到现在才走,已经很给离光氏面子了。你先诵读天规啊,我过一会儿来看你。”
夜昙瞪他:“你要去哪里?”
清衡君摊手:“我护卫不利,得去弼政殿领受三重雷火之刑啊。你没听我兄长说?”
“你也太听话了吧?”夜昙气哼哼的,“我饿了,先给我弄点吃的。”
“饿?”清衡君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字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扒扒头发:“哦哦,你尚未修习辟谷之术。你等着,我让仙婢送些糕点过来。神族的素糕纤云弄月不错,你可以尝尝。”
“听名字就不怎么样。”夜昙嘀咕了一句,又说,“算了。这个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你解决?”清衡君倒是有点好奇,“嗯,一直听说离光氏的青葵公主温婉贤淑,琴棋书画乃至医术、厨艺都十分精通,你自己做也好。”
“呃。那倒不是。”夜昙低下头,开始解自己的衣带,“我给你看看我的大鸟!”
“啊?!”清衡君双眼睁大,一脸悚然,“大、大大大……大鸟?”
夜昙却很快从自己胸口揪出一只青赤流光的怪鸟来。她揪着怪鸟的翅膀,不顾它双爪乱蹬,将它提到清衡君面前,说:“对呀,大不大?”
少典远岫差点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心肌梗塞的上神。
“大……大。”他含糊两声,一边擦汗一边说,“蛮蛮乃是天生灾兽,你将它带入天界作甚?”
夜昙说:“这鸟做得一手好饭,你先去受刑吧。完事后赶紧回来,我等你开饭。”
清衡君仍心有余悸,看看她又看看那“大鸟”,说:“那我先去了。天界禁令颇多,你不要乱走。”
夜昙挥挥手,赶他如赶狗。
蓬莱绛阙,仙乐空灵、清风浩浩。
玄商君跪拜神帝、神后:“父神、母神。”
天帝少典宵衣正凝视殿中溯源镜。只见镜中一片雾海茫茫,似水却无波。玄商君心里一跳,这不是别处,正是归墟。
传说中,充斥着混沌之炁的天地裂隙。
他低下头,天帝问:“此行迎接青葵公主,可还顺利?”
玄商君说:“回父神,归来时与魔族起了点纷争,但青葵公主已经成功迎回天界,安置在天葩院。”
天帝微微颔首,旁边神后说:“既然已经入了天界,为何不带来让母神和你父神见见?”
那自然是因为此女跳脱顽劣,恐驾前失仪,不宜直接面圣。玄商君说:“已经让远岫教导她天规礼仪,不日后便可前来拜见父神、母神。”
他这般说,殿中顿时一阵沉默。
三人同时看向溯源镜,镜中灰白一片。天帝食指轻拨,镜面轻移,只见古铜色的封印如同一条巨龙,将这天地裂隙环抱禁锢。
远远看去,龙腹如同半透明。
当溯源镜掠过龙目,便能隐约看见琉璃般通透的龙目中一条黑色的裂纹蜿蜒开来。烟灰色的雾气正从中缓缓溢出,丝丝缕缕,如烟如雾。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不祥。
天帝右手食指轻按龙目,镜面如水波漾开:“蟠龙古印破裂在即,必须尽快修补。你……”他眼神坚毅,然而说到这里,却也是微微一顿,“早作准备。”
神后双唇颤抖,欲言又止。玄商君跪拜道:“儿臣随时候命。”
他双手合在双胸,一施礼,手上紫黑色的魔息分外显眼。
神后一眼看见,急问:“你受伤了?”
玄商君垂手,以衣袖遮掩伤处:“一点小伤,母神不必担心。”
少典宵衣的神情却渐渐冷肃:“魔族是谁前来迎接公主,竟能伤你?”
神后说:“有琴已然受伤,陛下还是请乾坤法祖为他诊治吧。”
少典宵衣说:“他自己便通晓医术,何必惊动他人?”
眼看母神又要受到斥责,玄商君自然不会提及夜昙,忙道:“是魔尊长子乌玳出手,儿臣对战中一时不慎,方才为他所伤。”
少典宵衣沉声道:“一时不慎?眼见修补蟠龙古印在即,这是何等大事?四界存亡当前,你竟然如此疏忽大意!”
玄商君再次跪拜:“儿臣认错,甘愿受罚。”
少典宵衣虽然不悦,却终究还是上前,以自身灵力驱他伤口魔息。玄商君伤口上的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正在这时候,殿外有仙侍通禀:“天帝、天后,南极仙翁求见。”
第15章 :
“嗯?”少典宵衣收回手,说:“宣。”
不一会儿,寿星南极仙翁一个头叩倒在殿上:“陛下,您要为老臣作主!”
少典宵衣皱眉:“何事?”
南极仙翁泪眼汪汪:“陛下知道,老臣坐骑乃是一梅花鹿。就在方才,有人锯走了它头上幼角!”
“大胆!”少典宵衣震怒,“天界几时出了如此狂悖恶徒?”
然而话音刚落,外面太乙真人进来,一脸悲愤:“陛下,贫道座下仙鹤一千年才生一枚卵。贫道好不容易凑足三枚,原想孵化为幼鹤赠予弟子,谁知却被人偷走,还煮成了茶叶蛋!”
少典宵衣震惊了:“竟有此事?”
按理说,这些事,自有神霄玉府普化天尊处理,不至于闹到蓬莱绛阙才对。他与神后互看一眼,皆十分不解。
而事情还远没有结束。茶神陆羽也匆匆来报——其山上新茶被偷了大半。甚至连茶树都被人砍了当柴烧。
蓬莱绛阙一片嘈杂,少典宵衣当然知道,既然神霄玉府没有处理,而是直接闹到他这里,自然是因为行凶作恶的人,各路仙家不好处置。
但少典氏素来极重家风,天界禁令又严苛,何人如此猖狂?他问:“究竟是谁胆大妄为,各位仙家不必为难,只管禀明。天规禁令之下,绝不姑息凶徒。”
各路哭诉的神仙互相看了看,还是太乙真人犹豫着说:“回陛下,是……离光氏的青葵公主。”
少典宵衣:“……”
神后:“……”
玄商君:“……”
这闹到御前,便不奇怪了。她乃未来天妃,谁敢处置?何况凡人体弱,她一个人族公主,生得娇娇软软的。诸仙连追赶都不敢——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是不好交待。
没办法,只好上这儿来告状了。
半晌,少典宵衣怒喝:“清衡何在?!”
南极仙翁小心翼翼地道:“回陛下,二殿下刚从酒神少康那里偷了两坛子美酒,估计现在正同公主对饮。”
“孽障!”少典宵衣啪地一声,将案上茶盏摔了个稀碎。神后忙道:“陛下息怒。有琴,远岫散漫,公主本就初入天界,交给他,恐怕无心向学。还是暂时由你管束教化吧。”
“这……”玄商君看了一眼少典宵衣,犹豫道:“恐怕于礼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