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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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班,班里人不多。
纵然天气冷,但在节日面前,暖气也显得微不足道。
陈佳肴坐回位子上,翻开数学资料,自虐一般只做难度高的大题。
一题不会,两题不会,三题还是不会。
看,这就是她和他的差距。
也是她和那个女生的差距。
更是她和平城平中平大的差距。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哪个人或者哪个城市愿意毫无保留地收纳一个外来人。
只有外来人会毫无保留地选择挤进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世界。
倘若挤不进去,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无所有本该无所畏惧。
可是陈佳肴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以及嫉妒,和想要投机取巧走捷径的心急。
她明显浮躁,抬手碰了下张小峰。
张小峰回头,看到陈佳肴那双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陈佳肴摇头,“我没事,我这题不会,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吗?这个答案我为什么也看不懂?这个不是我们学过的吗?我看这个核心公式就是我们学过的啊?我怎么就……”
“陈佳肴。”
张小峰打断她的语无伦次,“不着急。”
陈佳肴嘴巴张了张,喉咙干涩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往下落,砸湿了资料。
也砸碎了她这学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
元旦。
伊始。
起点。
可是这一天实在是太糟糕了。
陈佳肴终于忍不住,两手捂脸,默不作声地哭。
直到眼泪从指缝溢出,张小峰才有所反应。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陈佳肴提供纸巾。
陈佳肴哭了很久,才抽噎着低声问:“张小峰,你有喜欢的人吗?”
班里陆陆续续进了人。
在一片噪杂中,陈佳肴听到一声很低很低的:“我有。”
…
周延礼被堵在了路上,时间已经下午五点。
他微微蹙眉,看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长龙,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无序敲打。
男人看似面无表情,心思却全在时间上。
终于有所前行,在一个路口,周延礼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点,下车转去了地铁的方向。
…
时间过了五点四十,班里陆陆续续几乎满员。
陈佳肴始终低头看书写作业,她是短发,低头时脸上所有痕迹刚好被短发遮掩。
没人能看出她发生过什么。
张小峰也不会多说。
直到一个手提袋放在桌子上,有人说:“外面有人让给你的。”
陈佳肴偏头,看到是几个小时前她刚刚看到的那个手提袋。
里面果不其然是一杯果茶。
陈佳肴抓紧了手提袋,扭头看向班级后门。
那里空无一人。
手指越来越紧,陈佳肴猛地站起来,拎着手提袋径直走去垃圾桶的方向。
…
周延礼刚拐个弯,都没完全离开教学楼的这一层,手机收到陆寻发来的一个小视频。
他顺手点开,几秒后停下脚步。
目光静静落在手机上,视频里是陈佳肴。
在公交车上落泪。
小姑娘哭的眼睛鼻子都红了,她长得幼,拿手背胡乱擦眼泪的动作委屈中带着让人怜惜的可爱。
视频文案果然也类似:天呐!小朋友哭那么伤心!我岳父呢!我现在就去迎娶我老婆!今后绝不让她再掉一滴泪。
周延礼无声拧眉。
陆寻又发来截图。
是视频评论区的截图。
…同样都是哭,俺是滔滔黄河,妹妹是珍珠项链。
…我在车上,好像是考太差了。
…他妈的,我考差了只有我爹妈哭。
…想娶。
…想带回家。
…你们这些禽兽!我现在就给我岳父打电话告状!
陆寻:绝了。
陆寻:视频发了三个小时,点赞破万,评论大几千。
陆寻:目测要更火。
陆寻:周岳父,您安好?
周延礼没回,关了手机,折返回到教室后门。
三米之远,他亲眼看到陈佳肴把装着奶茶的手提袋扔进垃圾桶。
陈佳肴抬头,转身回到座位。
中途余光瞥见什么,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她缓缓扭头,对上男人深冷的眼睛。
她听到对方说:“出来。”
第25章 偏袒
陈佳肴完全没想到周延礼会出现在这里; 这杯奶茶已经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她愣愣地看着后门门口的男人,过往学生与他擦肩而过,留下好奇窥探的目光; 青葱少年清瘦单薄的身影与他成年人的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班里也有人小声议论,陈佳肴隐约听见“好帅”两个字眼。
她蹙了蹙眉; 忍下与周延礼较劲的冲动,抬脚走了出去。
顺便关上了门。
一门之隔; 温度却天差地别。
没了暖气,只有冷风吹在哭得红肿涩疼的眼睛上。
陈佳肴不适地频频眨眼睛; 缓解效果微弱; 她只好底下头。
不迎风; 也不看周延礼。
“为什么哭?”周延礼声音没比这深冬的风好到哪里去。
陈佳肴听到他的声音; 鼻头顿时再次涌上来一股酸意。
她可以忍下一切情绪; 唯独阻止不了生理反应的汹涌。
她沉默; 喉咙咽了又咽。
嘴巴是苦的,心也是苦的。
周延礼看着小姑娘有些乱的发顶,一瞬恍惚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敢用“沉默”来作为抵抗他的手段了。
从前她沉默代表默认。
现在她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世界和想法。
她的沉默,是对他的否认。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翻出; 周延礼眉间拧出深痕; 他声音不由自主有些重。
“说话!”
一滴眼泪顺着眼窝从鼻尖滑落; 陈佳肴随手擦掉泪痕,她眼睛有些疼,睁着闭着都很疼。
但她还是抬起了头,手背把眼睛擦得红红的,眼周一圈本来娇嫩白皙的肌肤泛出疑似擦伤的痕迹。
她抬起眼睫,眼睛直直对上周延礼的目光。
明明有所气势; 却仿若宣告了一场浩大的委屈。
她问:“说什么。”
这次轮到周延礼沉默。
他紧紧盯着陈佳肴的眼睛,半晌才问一句:“你是在跟我闹脾气么。”
陈佳肴说:“不敢。”
“陈佳肴。”周延礼声音更沉,“今天元旦,你要吵架是么。”
陈佳肴还是那句:“不敢。”
周延礼收了声。
两个人一来二往,反倒拂平了周延礼心底翻涌的浪。
他瞳仁深处再次恢复一派波澜不惊,声音很低,开口却是高高在上的审判。
“既然这样,今晚请假,我看你也学不进去。”
陈佳肴几乎一秒反驳,“我不要。”
周延礼薄怒,“陈佳肴。你长脾气了是不是?”
“我本来就有脾气!”
话落,走廊一阵风涌来。
两个人周身皆是寒气,没有谁比谁更好受。
陈佳肴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跟周延礼吵架。
她凭什么?
可……她要认错吗?
她不想。
因为她不想认输。
她已经没有可以再拿去输的东西了。
所以她死死咬着薄唇,贝齿在粉唇碾出白色印痕。
一言不发拧开脑袋。
少女侧过脸时,面庞线条由额角延至挺翘鼻梁,直至落在下巴下颌角上。
她不知不觉长出了属于成年人的棱角。
一瞬间,周延礼意识到,面前这个总被他当成孩子的女孩子,其实已经在这个他看不到的教室里长成了大人。
他看着这个小大人倔强的侧脸,几秒后淡淡移开了目光。
他说:“你回去吧。”
“好好上课。”
说罢转身就走。
丝毫没有犹豫意味。
他顺着她来,她却慌了。
陈佳肴眼底瞬间溢出湿泪,她几乎要把唇瓣碾出血痕。
在又一阵风吹过的时候,一道抑制不住的低泣声传进周延礼耳朵里。
周延礼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陈佳肴看着男人的背影,苦得更凶。
前后几秒,周延礼折返。
他来到陈佳肴面前,从口袋掏出纸巾轻轻覆盖在陈佳肴眼睛上。
纸巾泛着淡香,是不属于冬天苦涩的味道。
陈佳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她听到头顶传来周延礼看似平稳细品却有些无奈的声音。
他说:“什么都依你,你还要哭。”
“叛逆期来了?”
才不是。
她哪里有过叛逆期。
被人宠大的孩子才敢有叛逆期。
“陈佳肴,我以前就说过,我可以不问,只要你能处理好。”
“可是显然,你处理不好。”
“哭,除了浪费纸巾,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又是这样。
满口凶巴巴的大道理。
陈佳肴从周延礼手里夺走纸巾,赌气一般闷闷说:“我会还给你的。”
周延礼差点被气笑,“我差你这点纸巾?”
管你差不差。
就要还。
她天生也有反骨,只是从前她必须要把这些藏进没有人看到的角落。
如今刚刚得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偏袒,她也敢恃宠而骄了。
小姑娘眉眼夹带着委屈,也有几分要露不露的倔强和气性。
她有脾气,周延礼从来都知道。
一个小姑娘,初入陌生的城市,与陌生的人一起生活,随后在他一些手段下与那些血缘上的亲属割裂。
单是这个决断,没点脾气是做不出来的。
她这样,周延礼很满意。
有自己的想法总比逆来顺受好。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接受她忤逆他。
要比脾气么?
那谁不知道周教授更冷漠更绝情?
于是周延礼垂眸看她,“哭完了?”
陈佳肴不说话,只是把纸一下一下撕得细碎。
“还是不说?”
周延礼此刻的口吻跟刚刚无异,但是陈佳肴知道,这是他给她最后的机会。
陈佳肴站在风中,像一株尚未长成的小树摇摆不定,她要怎么说?
说她去他的学校找他了,准备和他一起开启新的一年。
可是却看到了不该看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该看的,过了这个年头,周延礼就整二十六了。
一个工作体面,长相气质卓越,经济独立,家世背景也相当出色的成年适婚男人,认识一个女生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的只有她。
是她受了嫉妒的挑拨,把怨气撒在了他身上。
他真可怜。
她真可恨。
陈佳肴舌尖抵了抵贝齿,良久才艰涩开口:“考太差了。”
她撒谎了。
周延礼目光沉沉,眼底情绪不显。
她给了答案,他便不再追问。
只是又问起他,“为什么要扔了。”
他说的是那杯茶。
陈佳肴吸了下鼻子,嗓音闷闷。
撒谎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可以面不改色地张口就来。
她说:“肚子不舒服,不想喝。”
她故意的。
她不希望这个伊始,周延礼记忆中只有这杯果茶。
她要他记住她的痛苦。
周延礼闻声目光往下,落在了小姑娘肚子上。
陈佳肴察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一大片,她难以启齿,声音极小道:“不、不是那个。”
周延礼面色无异地收回目光。
陈佳肴一下宛若泄了气的皮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