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佛-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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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世人皆知东霜寒,极少有人想过她也是一缕拥有自我意识的魂魄。
原来是情魄。
衡玉有些许诧异。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解。
那位惊才绝艳的东霜寒老祖什么都看得透,唯独陷于情之一字苦苦挣扎求不得解脱。
参不透悟不破,于是不灭不散。
所以情魄才能一直沉睡在秘境里,守护着秘境,等待着终有一日合欢宗弟子开启秘境,拿到东霜寒的传承。
情女走到椅子边坐下,瞧见那摊开在桌面上的册子,淡淡扫了眼上面的内容,说:“原来你才看到这里,倒是我来早了些。”
“册子上的内容并不完整,只是些许心路历程罢了。”她的眼里露出些许怅惘来:“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些话?我在这秘境待得太久,种种前尘往事都遗忘得差不多,只有那些情思之事越来越记忆犹新。”
衡玉温和说:“愿闻其详。”
…
最初那时,东霜寒待虚乐并无男女之思。
她经历过很多个世界,遇见过种种美好的风景。初初见到虚乐,她也只是在心底感慨一声:这是一道清清朗朗的风景。
很美好没错。
但不是所有美好的风景都必须攥在自己手里。
远远欣赏也相当不错。
后来东霜寒为了寻找突破元婴期的契机,在沧澜大陆四处游历。
那时候,邪魔之气悄然出现在这片大陆的荒无人烟之处。
因为那些地方都没什么人烟,各大门派的修士并不知晓往后邪魔之气会对这片大陆造成怎样的伤害,自然不会重视。
唯独无定宗的佛修最先发觉出异常。当时的无定宗掌教派遣几十名弟子外出查看邪魔之气的事情,虚乐身为佛门之光,主动领了这个命令。
相遇得莫名其妙,也巧合得紧。
她定居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凡间小镇,打算在这里闭关到突破元婴期。那天下雨,她兴致起来撑伞到河边赏雨,路过一处民居,不过随意一眼,就看到那躲在屋檐底下挡雨的和尚。
“这位年轻和尚,你介不介意与我撑伞同游河边?”
东霜寒撑伞上前,站在屋檐底下,带着几分促狭地问道。
“倘若姑娘不介意的话,贫僧自无不可。”虚乐轻笑着,带着从容与爽朗,双手合十步入伞下,主动接过伞柄。
东霜寒反倒被他的爽快惊了一下。
——她觉得,这位虚乐佛子与她印象里那些板正而执着的佛修并不一样。
这个凡间小镇算是最早出现邪魔之气的地方之一。
虚乐留在这里查看情况。
他原本想好好挑一处住所,当时东霜寒隔壁那间院子恰好空着,东霜寒便邀请他直接住在旁边。
“住着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如果我意外突破元婴期,还能请你顺便帮护个法。”东霜寒满不在乎道。
两人邻近住着,其实交集并不算多,但偶尔几次碰上面都会聊天。
东霜寒很少碰到这么和她聊得来的人,一开始,她仅仅是把虚乐当成一位很好的友人。
动心的过程其实颇为无声且惊心。
最开始,可能只是贪恋和那人相处时的一点点欢愉,到最后回首,才发现那点点欢愉积累起来,早已难以自拔。
衡玉很理解东霜寒的感受。
第一百零四章
东霜寒和虚乐在小镇里住了十年。
都是年轻一辈中惊才绝艳者; 对大道有同样的追求,越是接触,他们两人的默契越来越深。
在这十年时间里; 小镇周围的邪魔之气逐渐浓重起来; 虚乐意识到这东西会给沧澜大陆带来严重危害,他想尽快赶回无定宗陈述此事的危害,并且极力说服其他宗门警惕起来。
但那段时间,东霜寒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元婴期。
他此一去,就没有人能为东霜寒护法; 若是遇到什么危险; 东霜寒随时都会出事。
察觉出虚乐的顾忌,东霜寒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我一开始就是打算自己突破的,遇到你就是场意外。”
虚乐笑:“贫僧答应了你; 自然该信守诺言。”
东霜寒再次拒绝。
这里只是一处偏僻凡间小镇; 她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还是东霜寒说服了虚乐。虚乐是阵法大师,他为东霜寒绘制好护身大阵,急匆匆全速赶回宗门; 想着尽快完成手上的事情再赶回来为东霜寒护法。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但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 就是因为它往往出人意料。
在东霜寒迎接元婴期雷劫前夕,她遇到邪宗的人。
那时候,沧澜大陆没有邪魔之气这个共同的外祸在; 内斗十分激烈; 尤其是正道和邪宗之间摩擦不断。
东霜寒身为剑宗弟子; 被邪宗的人盯上; 几番遇险,突破元婴期时更是被他们陷害,险些命丧雷劫。
…
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情女弯腰点燃油灯。
灯火幽幽,散发出一阵浅淡的香味。
用一只手护着灯苗,情女突然别了别头发,那张冰冷而惊艳的脸染上淡淡红晕。
“那个时候,虚乐及时赶了回来护住我。”
情女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她轻抿唇角,眼睛化为潋滟秋水。
这般温柔而多情。
她的冰冷与拒人千里,在谈论到那个人时,全部都如冰遇火,为其燃烧融化。
“他是个清朗若明月的人,从来没有主动出手杀过人,我更是从未见过他动怒。直到那天夜里,他为我拔剑,坚定向佛的心因我的遭遇染上愤怒,为我手染鲜血……”
衡玉的视线停顿在情女身上。
她先是有些诧异情女的情绪变化,后来慢慢品过味来又觉得有几分怅惘。
——时隔万年,回想起那日种种,情女依旧羞涩与动容。衡玉不知道是该感慨情女用情之深,还是该说那日那景过于惊艳,以至于万年时光都过去了,她还是忘不掉一切。
“被他那样的人特殊对待的滋味过于美好,就是在那一刻,我清晰意识到我对他动情了。”情女慢慢平静下来,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陈述结果,“后来回想,我知道虚乐的怒与情爱无关,他一直将我视作共寻长生大道的知己友人。觉得愤怒,是因为知己被人暗害,是因为他辜负了为我护法的诺言。”
…
是东霜寒先动情,破坏了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无话不谈。
虚乐不像了悟,必须度过情劫,他没有必须与东霜寒纠缠下去的理由。
当他察觉到东霜寒对他的情愫后,虚乐温和而坚定地拒绝过几次。
但是,太过骄傲的人,就容易不撞南墙不回头。
东霜寒太骄傲了。
她历经过很多个快穿世界,遍历种种风景。在沧澜大陆,她以未满百岁的年纪突破到元婴期,剑宗东霜寒艳绝九州,引得无数天之骄子为她尽折腰。
拥有着这么多盛名,东霜寒总觉得虚乐如果动情,只有她与他能相配。
于是她苦苦挣扎,想要强求一个结果。
剑宗东霜寒苦恋无定宗虚乐佛子的轶事流传遍整个大陆。
不少好事之徒还编了两人的很多香艳事迹。
直到沧澜大陆的界壁被破坏,邪魔之气大举侵入。
它们暗中侵蚀很多修士,那些修士变成邪魔,在邪魔母气的控制下朝身边人痛下杀手。
被侵蚀的修士里甚至有化神修士,一时之间,沧澜大陆乱成一团。
…
“我并非一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
情女大概觉得有些难受,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好几声,咳得满脸都泛红。
瞧见衡玉要起身扶她,情女摆摆手拒绝。
“刚刚说到哪里了?”情女慢慢回想,声音染上些许疲倦,“那时候,邪魔为祸各大宗门,剑宗也出现了很大损伤,我身为剑宗长老连忙赶回宗门调查邪魔一事。”
“虚乐那时候已经被定为无定宗下一任掌教,他终日忙着处理邪魔之气的事情,也没有那个时间、心力与我纠缠。”
“慢慢地,我们发现只有佛门功法才能净化邪魔之气。”
说到这里,情女低下头,柔顺的长发挡住她半边侧脸。
露出来的另外半张侧脸带着淡淡悲哀。
“可是净化邪魔之气还不够,想要彻底终结邪魔之祸,必须将破损的界壁重新封印起来。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一位成就无上佛法的佛修以身应劫,以骨做材料,以血绘阵。”
再没有一个人选——比虚乐更合适。
他的成佛大道,结局早已注定。
他再不是为自己而成佛。
那段时间虚乐一直在闭关修炼佛法,偶尔出关,也是在大陆各处游走净化邪魔之气。
东霜寒这边,却并不太平——
东霜寒的师父是剑宗太上长老于祖师。
修为越高的修士越难留下子嗣,但于祖师非常幸运地拥有一个儿子。这个血脉来之不易,还是千年难寻的单系雷灵根,于祖师对亲子于文深悉心栽培且有求必应。
但即使有这么好的灵根和修炼资源,于文深的修炼进度始终弱于东霜寒。
也许是少年争强好胜的心理,又或是其他,总之在不断攀比中,于文深反而对东霜寒用情至深。
于祖师从各方面考量,决定促成两人的婚约。
这场婚约若是成了,的确算得上是沧澜大陆难得的喜事。
但——东霜寒不愿意。
她已是元婴期修士,拥有着这般实力,且长生大道可期,即使受了宗门的大恩,但她回报宗门的方式有很多种,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婚约。
况且那时,她一直心慕虚乐。
那段时间,剑宗闹出的动静极大。
刚极易折的东霜寒直接和剑宗翻脸。
彼此互不妥协,最终以东霜寒被逐出宗门为定局,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因为叛出剑宗,东霜寒苦修百年的剑道被废掉。
被废掉剑道之后,东霜寒虽然还有元婴初期的修为,但她再也没有可能继续攀登长生大道巅峰。
走投无路时,是虚乐庇护了东霜寒,让她暂时在无定宗山脚的小镇住下。
她住在小镇上,陷入对未来的茫然之中。
那应该算是东霜寒最狼狈的时候。
虚乐见过她最风光的模样,也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
他曾经在她表达倾慕之意、最风光时疏远她,又在她最狼狈时对她伸出手,给她底气让她重寻长生大道。
等她的大道之伤恢复后,某天镇子上下了场磅礴大雨,东霜寒午觉睡得久了,晚上就睡不着。
她撑着伞想出门随便逛逛,意外在湖边遇到虚乐。
素来冷静自持的佛子,淋着雨,静立于湖边。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到来,虚乐缓缓转身,突兀问她:“为天下人而求道,是大义。对吗?”
东霜寒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想到他未来的宿命,她心脏剧烈跳动,哑着嗓子道:“对。但是,我觉得人多是自私,是为了自己才会去求长生大道的。”
虚乐轻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东霜寒张嘴欲言,但瞥了眼虚乐的侧脸,她默默咽下自己的话,走到虚乐的身边站着,陪他一同观赏这场大雨。
过了很久很久,东霜寒说:“你需要帮手,对吧。”
身边的这个人背负着无定宗,背负着对抗邪魔之气的重任,随时要点兵点将送他的同门去迎接死亡,追求无上佛道不再是为了自己……
她只要想想,就忍不住为身边的人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