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的未来-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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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至多就是胁从,”小徐插嘴说,“我接触过不少被家暴的妇女,她们就算恨对方有杀夫念头,但实际上敢反抗的几乎没有,庄晓岩也许没在肉体上被折磨,但在精神上呢?冷暴力也是暴力,我们反家暴宣传册上写得可明白……”
“行了,就你机灵。”老季打断他,“在谢副队面前显摆什么?”
“没事,”谢风华看向小徐,“你为什么觉得她无辜,现在可没证据证明。”
“可也没证据反对啊,”小徐有些不好意思,挠头说:“我就是觉着,女人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还有,两夫妻在高架桥上打架,谁摔下来可不一定,从体力悬殊上而言,被推那个很大可能是女方。”
“说下去。”
小徐来劲了,侃侃而谈说:“就算庄晓岩身上的伤有可能不是她丈夫打的,但我们都看过那个视频,范文博在里头是千真万确对妻子施暴,一次是把她拖出们,另一次是拿刀追她。在这两件事上,她都是受害者,当然这都是我瞎猜的,您别介意。”
谢风华微微一笑:“不要紧,你说正是整件事矛盾的地方,范文博没打人的习惯,但为什么那天晚上反而会被刺激到直接施暴?或者换个角度,周律师就在这等着,他怎么那么确定范文博一定会被刺激?”
老季皱眉:“他让庄晓岩故意给范文博看两人出轨的证据?但庄晓岩的手机我们查过,当时她跟周律师的微信聊天记录确实只是很简单的问候语。”
谢风华:“如果我们的推测成立,他们两人应该有其他联系方式,同时刺激范文博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出轨证据,因为这一家跟我还有点联系,就我所知,范文博并不爱庄晓岩……”
她忽然顿住了,脑海中想起杨女士说的话,文博很爱唐贞。
庄晓岩出不出轨,刺激不到范文博,因为他对她从本质上便瞧不起,但如果是来自唐贞方面的信息呢?
她揉了揉眉心,对老季说:“还是兵分两路,联系方式这些暂时我们不能搜查周律师的通讯工具没法确定,但有一样可以去确定。”
“什么?”
“打人。”谢风华说,“他要打庄晓岩,一定得找个私密性强的地方,自己家肯定不行,被人看到反而麻烦,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也不会去借亲朋戚友的地方,而且还得迁就庄晓岩的活动范围……”
老季立即想起来了:“华,你记不记得当时她在审讯室跟你说怎么遇见的周律师的?”
“记得,说案发当天下午出来买菜街上碰见。”
老季说:“她买菜都在家附近的大型超市,走,徒弟,咱们去查查那栋楼附近的廉价酒店。”
他有些兴奋,搓手说:“再找到联系,疑点就很明显,申请重审这个案子也不会被领导骂成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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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酒店之所以廉价,就在于管理上有诸多漏洞,很多时候一个人先去开房,另一个人再偷摸着上去压根不需要再登记,再小心点,连人都不会碰见。
但再怎么说,这种酒店也得安装走廊监控,因此谁进去哪个房间,什么时候出来,都是有迹可循。
与此同时,谢风华回了一趟家,她打开电脑,在心跳加速的过程中打开了一个老邮箱。
那是很久以前,她们还是中学生时跟唐贞一人一个申请的两个邮箱,那时候班级正在兴 QQ 群人人网,但她们没怎么参与,两个少女觉得还是要弄点彼此写给对方的,只能让对方看到的悄悄话。时光荏苒,通讯工具早就更新换代,互联网将时代的概念缩减到十年五年,骤然回头去看中学时代的东西,简直像挖考古痕迹。
但那个邮箱依然在,并不因为多年没被打开而尘封消失,就像一个远古的记忆,并不因为人事变迁,物是人非就不复存在。
她其实也是撞运气,并不能确定唐贞在自杀前会给她留信息,她只是模糊地觉得如果换成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后一刻,如果有话想说,大概也会想跟唐贞说一样。
毕竟老谢同志百炼成钢,小高老师自成栋梁,他们其实不需要她操心什么,但唐贞如果活着那不同,她总是过于“好”,好到真正关心她的人放心不下,哪怕最后一句话也想告诉她多照顾自己。
反过来也一样,唐贞对她也有另外的放心不下的部分。
谢风华不知道怎么打开的那个邮箱,只知道开枪击毙歹徒时她的手一丝颤抖都不曾有,但在输入密码时却抖得如帕金森患者,她输错了好几次密码,终于打开了页面,在一堆的广告信息中,俨然有一封来自唐贞的,好几年前的信。
谢风华瞬间涌上泪雾,她想,还真是让我猜着了,对不起,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
那封信是唐贞对她的正式的告别。
她用一如既往的温暖词汇回顾她们的少女时代,美好的点滴,说了自己很累,看不到生活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想请她原谅,想要先走。
最后一段,她说到了范文博。
她说,文博是爱我的,但相爱这件事令我疲惫不堪,我永远都做不到他期望的那样,或者说,他对我的期望完全是另一个唐贞,我怀疑他其实爱错了人,他爱的,并不是作为人的我,而是他想象的唐贞。
但你不要怪他,我要走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与他无关,直到现在我对他的感情也没有变。
如果可以,请你关照他,也要关照你自己,你们俩是唯二我放心不下的两个人。
谢风华啪的一下合上电脑,安静地,默默地流泪。
然后她抬起头,狠狠用手胡乱抹掉眼泪,再次打开电脑,登陆了唐贞的邮箱,她们两个当年是一起申请的连号,密码都一样。
唐贞的邮箱里留着谢风华少女时代发给她的所有傻乎乎的信,内容无非我今天吃了什么,我搏击课给了哪个看不顺眼的臭男人过肩摔,李格非是个大傻子吧为什么喜欢做多余又肉麻的事,小高这个不孝子等哪天姐非抓了狠狠揍一顿屁股不可。
但在邮箱的已发邮件那,静静躺着唐贞的告别信,而且被点开过,显然有人阅读过。
庄晓岩在唐贞身边很长时间,她不会不知道这个邮箱,要猜到密码也很容易,就是她们两人名字拼音后面加 1234。
这封信,如果庄晓岩拿给范文博看,范文博不可能不动容。
但要被刺激到发疯,显然还不够。
老季的电话适时打进来,他声音很兴奋,大声地说:“找到了,果然如我们猜的那样,案发前一天,周律师在这附近的 N 天酒店开了房间,过后不久庄晓岩穿着连帽衫进来,半个多小时后,庄晓岩把帽子兜住脸,带着墨镜离开。周律师又过了二十分钟才下来结账退房。”
“可以申请带人回局里了。”
“马上去。你这边发现什么没有?”
谢风华说:“我大概知道庄晓岩拿什么刺激了范文博。”
她正说着,忽然手机显示有一通电话打来,她于是跟老季说:“你等一下,我有电话进来。”
她切换到另一边,老范的声音焦急地问:“小谢吗,是小谢不是?”
“是我。”
“小谢,殡仪馆给我们打电话,说小庄在那了,要越过我们今天就办丧礼,你杨老师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风华沉下脸:“您跟杨老师先别气,现在马上叫车去殡仪馆,拖住她,我随后就到。”
她挂断这边,切回老季那边:“老季,马上申请带人,庄晓岩和周律师现在都在殡仪馆。”
“行,他们俩去殡仪馆干嘛?”
“办丧事,我总觉得,庄晓岩特别希望这个丧事能尽快办理。”
第22章 求票求花~
临出门的时候,雨停了,打开窗时空气澄净清冽到宛若初生,天空甚至有部分厚厚的云彩被风吹散,露出原本湛蓝到犹如彩绘玻璃那般的底色。
谢风华不知为何隐约有种感觉,今天过得格外漫长,然而等到这个漫长的一天随之落幕的时候,有些事也会跟着落幕了。
她冷静地将该用得到的东西收入包里,手铐装备在后腰,没有枪也不要紧,她屈起手肘转动了几下,只要来的不是老慕那样的行家里手,对付几个普通的没有经过搏击训练的人,她还是有信心。
她出门的时候听见家里有响声,探头一看发现老谢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这一幕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父女俩都是活得特别粗糙的人,一天三顿有口吃的就行,完全不挑,忙起来随便对付几口馒头包子速食面之流毫无障碍。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老谢其实做饭手艺很好,爷爷那辈好几位本家叔伯就吃厨师的这行饭,红白案皆精通。老谢经常吹牛自己哪天要干不了刑警还可以去做个厨子,没准祖上荣光就在他手里回复了。
简称一位被刑警工作耽误了的大厨。
他平生最得意的事莫过于靠一身正气凛然的警服和一手好厨艺掳掠了谢风华妈的芳心,将一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给娶进了家。婚后无论多忙,厨房依然是他的领地,谢风华甚至记得小时候每逢老谢去外地办案或者连着几天值班,他一定会事先包上几种口味的饺子码得整整齐齐放冰箱里,生怕自己不在懒媳妇和懒闺女能饿着。
谢风华小时候读民间故事,里头有一则讲某个男人娶了个懒到令人发指的婆娘,有天要出远门没办法了,只好算了时间烙了一张大饼套在婆娘脖子上让她一饿了可以低头啃两口。哪知道男人回家发现婆娘还是饿死了,原来她啃完了面前的饼子懒得动手转后面的。
小谢风华拿这个故事来埋汰自己亲妈,一边吃饺子一边说:“妈,我觉着你跟这故事里的懒婆娘可有一比。”
她妈外表看着鲜花嫩柳弱不禁风,内里实质彪悍得紧,一抬手就给了她后脑一下骂:“放屁,我有那么懒吗?”
小谢风华不怕死追问:“你不懒,那我问你,冰箱里饺子要吃完了我爸还没回来,你打算咋办?”
她妈得意地笑:“你爸早给我钱了,吃完了饺子他要还不回来,我带你天天下馆子去。”
小谢风华不乐意了:“我才不爱吃外头的东西,油多。”
“诶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麻烦啊,有口吃的给你不错了,”他妈瞪眼骂,“想为难我是不是?告诉你,不下馆子还有你姥姥舅舅姨妈姑奶奶他们,咱们娘俩轮着吃百家饭,怎么样?”
“哎呦,你赢了。”
论脸皮厚还是亲妈强,谢风华唉声叹气,她妈却笑得花枝乱颤。
可惜没多久她亲妈就得了癌症,而且发现得晚,从查出来到人走了统共也就大半年时间。临终前还拉着她爸的手瞎嘱咐,担心他给谢风华娶后妈,她自己不做饭,惯得闺女也不会做饭,娶了后妈只要不给她饭吃,那谢风华得多惨。
“不娶不娶,放心吧。”
她妈转头又庆幸自己死得快,没有病到太难看,到死都美美的,杜绝了人老珠黄男人见异思迁的一切可能。
“我是这种人吗我……”老谢原本难受得要死,还是忍不住被气笑了,“行行,你最美,你最美行了吧。”
这件事在谢风华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每次想起亲妈都忍不住嘴角上翘,一边嫌弃一边心里发软,尽管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