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之工匠大师-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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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出更好的作品。”陆子安面上依然带着笑意,但眸光也逐渐幽暗:“不仅更好,更精美,而且还会有更多的绝世技艺,我今日让一步,他日就会要让一丈,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符合我此时境遇。”
杨大师还想说什么,黄大师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
“陆大师,你的技艺我们的确非常认可。”黄大师有些踌躇,叹了口气才道:“事实上,如果你是我的子侄,我也会赞同你的想法,但是……还是那句话,你根基不稳,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这的的确确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而他们的弦外之音,也非常清楚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陆子安顶上没有人。
如果他爷爷还在世,那么没问题,想怎么闹怎么闹,他爷爷出面一句小孩子不懂事轻描淡写就抹了。
可眼下他父亲声势低微,陆家靠他陆子安撑着。
众大师给个面子,称他一声大师,但是和那种世世代代传承的家族依然有距离。
“谢谢二老对我的提点。”陆子安慢慢握紧拳头,坚毅地道:“我知道这事难,但,我非做不可。”
“好!”杨大师猛地一掌拍到桌上:“有你陆子安这句话,这玉瓶的事,就还是由我来公布!”
陆子安怔了怔,起身深深一躬:“多谢。”
最后二老还留在亭中谈事,陆子安便先行告别。
看着他挺直嵴背渐行渐远的背影,杨大师喜笑颜开,拍着栏杆道:“所谓坚守,就是拾起传统!所谓突破,就是走出守旧!”
“陆子安两者兼而得之。”黄大师也微微一笑,眉宇间颇为欣慰:“这是真正的大国工匠啊。”
有这般技艺,内心还如此坚定,这是华夏之福。
带着这样欣喜的情绪,杨大师特地拍了许多照片,洋洋洒洒写了近千字,发了篇长博文。
【玉瓶沽美酒。
数里送君还。
系马垂杨下。
衔杯大道间。
这是一个关于玉雕师,关于坚持的故事。】
看前面大半文章,没有人想象得到,这竟然是在说陆子安。
毕竟他描写的,仿佛是真正好的、让大家钦佩的玉雕师都能做到的事情:为自己的“作品”更完美而不断锤炼。
他们的一生,只做一件事,只为雕刻一种极致的美。
直到文章的最后,杨大师轻巧一句话带出主人公:玉雕界新晋之秀,陆子安。
玉雕?
陆子安扬名天下的不是木雕吗?
但是这样的疑问,在看到那美到令人窒息的双耳玉瓶后,便无声湮灭了。
这样的玉雕瓶,这样精美到令人惊叹的金银错工艺。
哪怕是当今的许多玉雕大师,都不一定能够做得出来。
如果这都不算玉雕师——那还有谁算?
马家大院里。
马征步履蹒跚,慢慢走进大堂,在父亲灵牌前跪下。
上香,再拜。
外面有吵嚷之声传来,隐隐约约听得到让他滚出去的声音。
“不用拦!”马征大喝一声,眸中精光灼灼:“让他们进来!”
“这……”青年看了他一眼,虽然为难,但还是快速地出去了。
不一会,喧嚣停止了,脚步声传来,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人群便已经拥到了大堂门外。
马征仍然跪在地上,没有回头。
“马征!你欺师灭祖,你还有脸回来!”
“就是!你竟然将祖传技艺教给外人,用来打我们的脸,你真的还是我师叔吗,啊?”
“……”
吵嚷之声不绝于耳,马征伸手,青年连忙扶他起来。
马征站在大门前,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他们。
一众小辈不敢再蹦跶,被他的眼神盯得瑟瑟然,闭上了嘴巴。
“你不用这样吓他们。”人群后一名老者走上前来,一步步拾阶而上,最终与马征相对:“马师弟,这事,你还认为你没错吗?”
从前,每次马征犯了错,他都会这样逼视着他,直到他认错为止。
是的,这是马征的三师兄,阮智。
“我没有错。”马征挥开青年相扶的手,努力站直身体,声音宏亮而沉静:“陆子安的金银错,不是我教的。”
人群再次大哗。
不是他教的?那怎么可能呢?
“马师叔,你不用骗我们,我可都查过了,这个月你给陆子安可送了不少好玉料,连压箱底的两块好玉都给那陆子安送去了!”
“对!我也看到了照片!”另一个尖着嗓子叫道:“那玉瓶就是你的玉!我认得出来!它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阮智冷冰冰地看着他:“马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面对众人的围攻,马征始终眉眼沉肃:“不错,那玉料的确是我送去的,但是陆子安的玉雕技艺,却完全是他自己所学。”
见他们都不信,马征有些讥嘲,又有些冷诮地笑了:“如果我能教出这等奇才,我又怎么可能会落到这等地步?”
众人的目光从他苍老瘦削,病痛连连的身体上扫过,都想起了当年那件事情……
各自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却是阮智再次开口,不顾其他人惊讶的神情,他直视着马征:“既然师弟这样说,那么为了以正师名,你出面让陆子安发申明道歉吧,并让他承诺永不再用金银错,否则追究他金银错镶嵌专利侵权的责任。”
“三师兄,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情。”马征气定神闲,慢慢地道:“我父亲申请的专利,仅仅是他的外观设计,和技艺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第344章 艺无止境
只是外观设计?
不是,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啊?
那一瞬间,阮智感觉自己得了耳鸣。
脑袋里面轰隆隆地响着,他深深地拧着眉毛,闭上眼睛,安静了很久才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马征,缓缓道:“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马征眼底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微微侧着脸,似是不屑又像是在嘲讽一般地道:“况且,专利都是有时限的,父亲已经离世这么多年,就算有加入技艺,也早已过期。”
此话一出,当真是满座皆惊。
有脑子灵活的已经迅速掏手机查,得了确切的信息后,面色更加难看。
将他们的神情收在眼底,阮智心都凉了半截。
他知道马征没有说谎,但却因此而更加恼火。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阮智哑着嗓子看着他,悲愤又绝望地道:“你自己活不成了,就要把我们全都活活逼死是不是!”
有人蓦然哭出声来,扑上台阶叫喊道:“师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你这是毁了我一辈子啊!”
“你如果不甘心,就趁早说出来!”有人红着眼圈,愤恨地瞪着他:“我们学了这么多年了,你突然来这一手,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办!?”
这也正是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
金银错技艺会不会衰败他们管不着,他们来学,自然是因为确实喜欢金银错,而且这一行的前途可观。
这种想法怎么就不正常了?谁也不是来做慈善的。
“说的好!”马征大喝一声,为他们鼓掌:“你们学了这么多年,那我问一下,有人能真正独立做出一件金银错作品吗?”
“……”
全场鸦雀无声。
马征冷笑着看向阮智,后者强自镇定着回视,但眼神已经有些微躲闪。
“我父亲认为,把金银错这门绝技继承下来,是历史赋予的责任,在传承的基础上发展、创新和延伸也是他这一代人的使命。”马征肃容而立,字字如刀:“他做到了,我们呢?”
“……”
“他一生收徒数十,一个个耐心指导,倾囊相授,教我的和教你们的一样多!”马征两眼折射着逼人的光芒:“你们呢?”
金银错镶嵌技艺,自古有之,不会是某人独有。
他敢说他父亲不曾藏私,在场诸人谁敢说自己不曾藏私?
谁敢说自己有真正做到倾囊相授?
谁敢说自己真真正正地继承了金银错?
许多人默默地垂下了头,也有人对马征的话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不知谁在最后边哼了一声:“说的好听,谁知道呢?”
马征目光如炬,直接望过去:“说话的是谁?做人就堂堂正正,有话直接说出来!”
人群中窸窸窣窣,有人涨红着脸走了出来,梗着脖子道:“就,就是我!我就觉得师叔你说的好听!如果你能一视同仁就算了,我一个屁都不会放,但是你两碗水端不平,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马征皱眉瞪着他:“说人话!”
“就,如果你舍得拿那么多玉来砸我们身上,我们说不定也能这么厉害呢!?”
众人眼睛一亮,对啊!
如果有这么多玉打底,说不定……
阮智的唇角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如果真能逼得马征将家产尽数抛出,倒也不虚此行。
“可以啊。”马征也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凉凉地道:“只要你们出得起价,玉,要多少有多少。”
他一招手,身后青年拿出凭据:“这都是陆大师每次从师父这里拿玉后的打款单,你们要看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赌气道:“看就看!”
结果拿过来后,那上面的数字顿时让他们消了音。
把他们卖了也出不起这价啊……
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马征收回目光,慢慢地走向屋里。
“那那块玉瓶的玉呢?”
马征没有回头,手在供台上轻轻一拍:“只要你们有人能做出比陆子安更好的金银错,我的遗产全部由他继承。”
全部遗产。
继承。
不顾其他人惊喜的神情,阮智猛然瞪大眼睛,看向马征,却只看到他的侧脸。
一闪即逝。
——他的唇角,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仿佛在说:三师兄,你为什么不想想,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什么没来?
……
陆子安回到工作间,正好看到沈曼歌拿出一个玻璃罩。
“你们稍微等一下哈,看是可以的,但得小心哦。”沈曼歌笑容清丽,不像是在说规矩,倒像是在哄小盆友:“盖上玻璃罩一样能看清晰的呢!”
“啊,理解的理解的。”
“对对,小姑娘你尽管罩。”
“小姑娘你是陆大师的什么人啊?”
沈曼歌慎重其事地想了想,微笑着道:“我啊,我是他的童养媳呀!”
之前跟她搭讪,想要联系方式的几个人顿时面若土色。
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神情里,她手下毫不含煳地盖紧,锁好。
这都什么年代了……
竟然还有童养媳这种身份?
看到陆子安进来,众人一时神情都颇为古怪。
沈曼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子安哥!”
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陆子安朝众人点点头:“那各位请自便,我先走了。”
“啊,陆大师再见。”
僵硬地挥手。
内心泪如雨下。
“你刚皮什么呢?”陆子安拉着沈曼歌慢慢往回走。
沈曼歌吐了吐舌头,一扬头:“有两人老是问我要号码,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那可不就得狐假虎威咯?”
“嗯……做的好。”
沈曼歌悄摸摸看了他一眼:“嘻嘻,子安哥你不生气嘛?”
“生气啊。”陆子安面无表情。
“啊……那,那下次我找个别的方法拒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