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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禁止想象-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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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
  *
  来的巧也不巧,韩家似乎在发落什么家务事。
  但是还是请他们进来了。
  今晚韩先生歇在这里,按赵孟晞的说辞,这老东西如今光明正大地养姨太太,正房却一句话都没有,可想而知活得有多矮。
  韩父年纪与赵父差不离了,只会比他们父亲更老相些,纵情声色的缘故。
  披着件黑色的睡袍,指间夹着烟,见客的地方,这老东西在泡脚。客人进来了,才由夫人撤去了脚桶。湿漉漉地一双老态龙钟的脚,没有揩,径直趿进拖鞋里。
  起身要来见礼赵孟成,一面说着,还要老保姆把窗户开开,换些新鲜的空气进来。
  是的,外人都嗅得到,这屋子里有震怒的余威。
  赵孟成意思地伸出手,表示这么晚,委实叨扰了。
  那韩太太四十岁上下,保养得很好,平日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人,今日在丈夫后面,只言片语没有。穿了条墨绿色的裙子,配着珍珠的耳饰,难为这样深沉的配搭,人一点不老气,反而相得益彰的典雅。
  这样的老夫少妻,丝毫不让人艳羡,反而,空气里都能读得到如履薄冰的家庭气氛,二人不像夫妻,倒像雇佣关系,常年合法的雇佣关系。
  到此,赵孟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德不配位的富贵偏门从来有外人难以想象的软苦,这女人十八。九就跟着他韩某人,到头来,正房太太过得不如外面的野鸡体面,
  有些男人永远是得利者,权利者,他们天性不会共情女人,更不会共情弱势。
  赵孟成开门见山,表明今晚的来意,他说韩先生在家便是更好,不然他晚上来这趟更显得失礼了……
  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始末,并表示,想见见韩露。
  当初韩家的女儿是被韩太太硬塞到赵老师补课队伍里去的,为人父母的在亲子教育这条路上,随着孩子愈发地大了,总是被动的那一方。
  韩太太吐苦水,说请了好几发家教,都不中露露的意。
  年纪大的吧,她嫌人家噜苏;
  年纪轻点的,她又不服人家……
  甚者,还闹出难听的话,说那在校的大学生勾引她,总之,哪哪都不好。
  直到送到赵老师那里听课,这牢骚才算止住了。
  韩太太从前只是赵小姐的老主顾,也晓得他们赵家的出身,几发示意要请赵老师,都被对方回绝了。他的补课原本就是无偿,全是戚友圈里的孩子。这事和老韩提过,老韩笑她眼皮子浅,他们这种人家会稀罕你一顿饭?和你吃白瞎一顿饭的工夫,谁不晓得赵家那儿子最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他的傲慢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说好听点是无偿给戚友家的孩子指点功课,说不好听点,不外乎是笼络人心罢了。
  不缺物质的人家,也就剩人心可图了。
  这是老韩这样铜臭商人的勾心斗角。他也晓得,没点根基没点殷切的人脉,他也攀附不上这样所谓的清流人家。
  索性不攀也罢。
  厅里雅雀无声地,老保姆在给客人上茶,落地窗外一轮明月倒扣在天幕上。韩父良久才蹊跷出声,“赵老师是怀疑我们家露露和你说的恐吓事件有关?”
  不等赵孟成回应,韩父手一指,冲着韩太太,恫吓的口吻,“去,把你女儿叫下来!”
  楼上,旋转楼梯口已然有了声响,父亲的威严之下,韩露是生生被韩太太拉扯下来的。
  当初八个高考补习学生中,属她最乖巧最恬静,去夏蓉街之前,每周都是去赵孟成家里的。正是考虑到有女学生,他后来才同意了檀越的化缘。
  平心而论,赵孟成已经很注意了,注意避嫌、注意与女学生的界限感。
  这些年的教学下来,他不是没遇过这种情况,年轻孩子的芳心爱慕,发乎情止乎礼便罢了。即便他能感受到,他也很严肃地规避了许多。没想到,他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恶劣的结果。
  韩露穿着素净的睡袍,赵孟成不便长久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只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韩露,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一个老人!”
  “我没有!”突然,素净单薄的女孩骤烈地呼吸起伏,她矢口否认,没有,她没有做!
  是的,从头至尾,那个包裹她就没有沾手,是于昊,那个蠢人他要替她出口气罢了。
  卫若口中的韩露与眼前怯懦软弱的女孩判若二人,他说于昊很喜欢韩露,追求了好几年,才答应交往,没多久又甩了他,
  二人拉锯时,这个大小姐万般地作践人,说你求我啊,你跪下求我,我就再考虑看看……
  真依她愿了,她非但不领情,还拿耳光招呼对方,骂他下贱、活该!
  这事在男生堆里传疯了,个个骂韩露是个疯批。
  赵孟成再问她:“为什么是鞋子?”
  颤抖的肩头与隐忍不发的唇角情绪已然泄露所有心机,真正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把事情反映到学校层面或者等着警方披露合法的证据结果,就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听听当事人及家长的态度。
  可惜,目前为止,韩家并没有想善了的样子。
  甚至诡辩,巧言诡辩。
  因为韩父灭了的烟重新点起来。他质问赵老师,捉贼拿脏,您所说的证据指向的并不是我们露露呀,你也听到她辩驳了。
  这事捅破天,是那该死的男学生恶作剧,不能因为他喜欢我们露露,就赖到我家孩子身上。
  还要高考还要出去留学的,十八岁的姑娘家背上这样龃龉官司的骂名,赵老师面上过不去,我们姑娘更是过不去。
  赵孟成冷笑一声,“是的,韩先生,您的女儿已经满十八岁了。”他提醒什么。
  对方面上一怔,烟上一截灰没来得及弹,掉到脚下地毯上去,顷刻间,焦出一块难看的黄斑,像极了一个污点。
  这是他韩某人不允许也不肯发生的。
  两方僵持不下,最后客人自行起身,赵孟成说,他嘱咐两件事:
  一,韩露从他的补习队伍里停课。哪怕他那里只剩下一天的课程,韩露也必须从我的学生名单里剔除掉;
  二,我给过机会的,既然学生本人及家长都没有及时悔改歉意的态度,那么我会将此事件如实上报学校保安处并移交警方立案处理。
  不等赵孟成移步离开,韩露突然急言开口,“赵老师……”,话没真正袒露,就被韩父上前一个巴掌打断了。
  这一威严用力的巴掌下去,二十岁都不到的女孩子,活像个萧薄的纸片被刮开了。赵孟成眼里心里都是一恸,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顾湘那天是不是也这样被母亲无情地掌掴的。
  不一样,唐女士那是气湘湘口不择言置喙了父母的阴私;
  而眼前这个与他父亲一般大的男人,丝毫没有体恤幼女的心情,或者他的体恤是建立在家族、他个人荣耀之上的。
  他不允许他的孩子有污点,即便有了,也不是教导孩子正视,而是遮掩甚至试图抹去。
  韩父是个纵横商场的老狐狸,他能周旋几处女人而这几个女人也乖乖不和他闹,就能揣测出这样的人,再会钻研人心不过了,
  他劝赵老师留步。说这事一旦剖开了,说不得要质疑您几句,师德架到高处被盘剥那是肯定的了,因为您招惹女学生的风流债,甚至招惹到为您拼命的地步了,这话怎么也不会好听的;
  二者,这事根结到底,就不是我们露露做的,即便对簿公堂,也还是这么个结果,谁也别想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
  最重要的一点,我听闻赵老师不日就要升职去桐城分校挑大梁了,这个关头又何必因为个人阴私去招人话柄呢?
  我想您父亲也不肯的,赵家的儿子跌过一个跟头的,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愧是生意人的口条,条理清晰,层层递进,最重要的谈判砝码就得压轴,可惜,他谈判的对象是赵孟成,后者两手落袋,轻慢地腔调,“那么,韩先生觉得我今晚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韩某人才欲张口,赵抢断了,抢得傲慢无礼,“承蒙您如此留心我的生活,不才,我的吊儿郎当是圈里出了名的,正如您所言,我也不是没因为私事丢过功名过,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您说的前两条或许我还受用,升职的事,诛不了我的心的。”
  言尽于此,赵孟成知会赵孟晞走,随即,对韩家一行人,颔首,“再会。”
  踏进庭院,明月溶溶,细细的春夜柔风,
  韩露追出来,哭声连连,喊他,“赵老师……”
  赵孟成很难不动恻隐之心,这一刻他甚至更明白要如何做好一个父亲。父母永远是孩子的因,也是果。
  很矛盾的一个社会结合体。从她出生那一刻起,生命就在仪式化地告诉我们,亲子关系终究走向剥离,可是就是这份剥离,我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明白父与子的界限在哪里。
  我们该如何教善我们的孩子,成为一个好人,一个有品格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一个有血有肉但要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小时候,赵孟成问母亲,碰到你教不会的学生你怎么办?
  孟校长说:老师只是个职业,你当我们是圣父圣母嘛?
  这世上除了宗/教能治人心,其余任何一个行业都不行。别绑架人心,我的小子!
  于是,赵孟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韩家,
  偏偏这一沉默,倒塌了一个病态女孩最后的尊严与信仰。
  —
  韩露一直有在看心理医生,只是韩家人对外瞒着。韩太太那么要强的人,也轻易不敢让丈夫知道女儿的毛病,
  事情败露后,韩父说无论如何,他的女儿不准有这么丑陋的污点,更不准韩露承认这件事是她教唆的。
  他说他来料理,他总有办法叫赵家按下这事不表的。
  不过就是个小孩过家家的把戏罢了。
  夜里,韩露就吞服了安眠药……
  消息走漏开,传得不是韩家孩子妄行犯罪未遂,而是,韩露因为爱慕赵老师,被对方上门家访了,人走后,韩家女儿就羞愧差点寻了短见……
  那姑娘有多痴心,电脑里录音笔里转出来的,有上百条赵老师上课的录音笔录。
  *
  赵家,赵父得知消息后,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找不到赵孟成人,干脆发难女儿,质问她,“为什么肯陪他登这个门?”
  赵孟晞知悉事情始末,“那个姓韩的老东西,他反咬一口,他女儿犯了错他还姑息,他们差点害死人,你知道吧!”
  “我不知道!”父亲大动肝火,冲她拍桌子,“我只知道,你们的上门,差点害死人!”
  “没准这就是他的一步棋……”
  “住口!”赵父断喝。
  这种口水官司向来比白纸黑字的罪过更难一笔勾销,赵父怪他们太意气行事了,混账东西,两个人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赵孟晞不服:“那是因为他们下作啊。”
  “你懂个什么!”父亲凝神在想什么,背着手,冷脸看着窗外,时隔这些年父子才刚刚破冰,这个关头,他不想再和老二正面对峙,这事也只能私了,他跟赵孟晞说,“这也是韩家的对策。”
  赵孟成升职期间,这盘脏水泼下来,想洗也洗不清。“你难道想看他因为别人再跌一次?”
  想了想,父亲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替我打电话给他那个对象!”
  “谁?”老小姐当真没明白是谁。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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