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想象-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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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喝醉的人都这么说。
他再告诉她,最后一杯他趁着拿消毒毛巾揩手的空档,吐毛巾上了。
顾湘讥诮他,做贼的总有些贼本事在身上的。
赵孟成由她打趣,他说不需要这些解酒的玩意,还不如茶或者咖啡来得有效。最后就只买了瓶矿泉水,便利店如今也都是自助结账了,店里只有一个值夜班的女员工。
顾湘专心在自助收银的机器前付费时,突然眼前掉落下一个盒子,已经旋开矿泉水瓶盖的某人丢给她的,“买单。”他安静平和的声音。
是盒安全套。顾湘第一反应倒不是害臊,她这个年纪这个心境再看这些东西,或如安全套或如卫生棉,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生计、卫生用品,没什么大不了,凡是开架上能卖的东西,都是民生用品,没甚所谓。
关键是怎么有人能这么……原谅她词穷,抛锚的脑子恁是一时想不出完美的怼言怼语。
她算是明白了,喝水就是个托词,他就是想来买这东西的!
顾湘把那盒杜蕾斯丢到他脸上去,“自己买!”
“你有时间去买花,这些必需品又为什么还要女人买,个渣男!”顺带着,水也不给他结账了,从他嘴边夺下来。
那个值班的女店员看着他们,因为水已经拆瓶了,就是吵架你们也得给我付完钱再走。
赵孟成摊摊两只空手,他衣服落车上了,手机在衣服里。
“好了,算你借我的。”他哄她。
顾湘气鼓鼓地盯着他。
他瞬间读懂她的气愤,“我为什么要提前买,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买啊,不然你又要倒打我一耙,”赵孟成说着,捉顾湘的手,哄她好好付账,“就算是处心积虑,也是见到你开始。”
阴谋成阳谋,顾湘突然觉得他喝醉了,自己都未必能和他打个平手。
结账后,她没要任何马甲袋,也不肯他揣进口袋里去,就这么明晃晃地拿在手里。
赵孟成丝毫没觉得耻,因为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拿盒安全套跟拿盒烟在手里也没什么区别,二人原路折返,逼近停车场的时候,倒是顾湘先投降了,算了算了,和狗贼自然比不过,她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丢进自己的包里。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赵某人:“你缩头缩脑的人家会以为你刚抢劫完银行。”
“不想和狗说话。”
于是,代驾回去的路上,后座上一人一“狗”,狗睡着了。
他一直降着半截窗户,夜风才是最好的解酒药。只是到底有点凉,赵孟成睡着之前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顾湘身上,
眼下,顾湘揭下身上的外套,想还到他身上去,微醺浅眠的他捉住她的手,非但不感谢她的好意,反倒是逐渐苏醒的听神里怪罪她,“吵醒我了。”
“你这个嘴脸好像我爸,他喝醉就这个德性,逮到哪里躺哪里,你管他罢,他说你搅了他的觉。”
赵孟成拿手托腮,意味深长地看顾湘,淡淡地开腔:“其实你很爱你父亲,起码很在意。”
因为在意,他没有做到你心目中的一百分,才会双倍的不及格失落。
“是,”这么多年来,顾湘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过,承认她还是很在意父亲,在意他的身体,在意他的那些幺蛾子,在意他是不是还如从前那样记挂着她,宠爱着她,“我一直觉得无论爱情还是亲情,我独立我坚强,并不是你就可以轻视我忽略我的理由。”
可是男人天性就是会先看到柔弱的东西,柔弱的爱人、柔弱的女儿。
顾湘说,父母离婚后,从她开始恨顾文远开始,他也看不到香香从前的可爱了。父女俩像仇人像债务关系一样,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来往了这么多年。
“你该告诉他,有时候,男人未必有你想象中的聪明。你眼中的重点,可能在他眼里是盲点。”
“你父亲是爱你的,湘湘。”赵孟成抓着她的手,鼓励也诚恳。
话音没落多久,他徒然荒唐地笑了笑,“其实我最没资格劝解别人的亲子关系,我和我父亲关系也是差劲到爆。”
顾湘心里隐隐觉得猜到为什么,“因为那个冯小姐?”
赵孟成却摇摇头,“因为书惠。”
书惠是谁?她问他。
赵孟成陷入无端的沉默,或者他的话题到此为止。他拣起掉在二人腿间的外套,依旧是怕风着凉到顾湘,要她穿好,最后沉重的口吻来作为这个话题的结束语,“一个去了的朋友。湘湘,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不想说,不想破坏难得的平静与喜悦。”
顾湘听到是去了的,即便再惊讶,也得尊重别人的哀思,哪怕这个人是赵孟成。只是她暗搓搓地琢磨,琢磨该不是一个比冯小姐还重要的白月光?
赵孟成总能关键时刻领会她的心思,从西服袖口里摘出来她的手,“是兄弟,不是情人。”
“兄弟也不影响成为情人。”她开玩笑。
赵孟成一贯都可以由着她胡闹,唯独书惠,“湘湘,不可以拿他开玩笑。”
顾湘这才乖乖在嘴边做了个关拉链的动作。
*
赵孟成住在园区,算起来他每日的通勤路程并不短于顾湘。
这套房子是他自己的,还是原来在政府工作的时候买的。大两居的格局,领顾湘进门的时候,他就自嘲,顾小姐住惯别墅小楼,来这里委屈了。
“我妈那里还是老公房咧,我小时候还住过筒子楼咧,你少说这些歪话!”她才不在乎房子的大小,在乎的是房子里的人。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房子他从前的恋人也来过。
这次顾湘学乖了,她才不去问,来过又怎样,终究没待下来就是了。房子如此,心也如此。
她的行李包原本就是赵孟成给她拿的,眼下连同手里的包也丢给他,快快脱了高跟鞋,她憋一路了,眼下也顾不上什么骄傲了,“我要上洗手间。”
“你出息点好嘛,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我急。”
“我比你还急。”都这个要人命的档口了,他还要和她斗嘴。
顾湘急得才不管谁是主谁是客,一把推开他,没头苍蝇地赤着脚进里,找卫生间。
赵孟成这才给她指方向,喊着她先把拖鞋穿上,三急之一的人才不管有没有穿鞋。
解决好自己,再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顾湘才发现赵孟成把一双拖鞋给她搁在门口的地垫上了。
她很自然地趿好,一边擦手一边正式打量他的房子。
无比性冷淡风的家具陈设,大概最有色彩的属餐边柜墙上那幅浮世绘的木版画。
大两居的格局,一间不住的房间被改成书房,原先的小书房成为一个小的储藏室。顾湘粗略参观了下,出去找主人,赵孟成在厨房。
他大晚上的在喝手冲咖啡,而那束十一朵的红玫瑰,被他三下五除二地修剪培养在花瓶里。
顾湘的视线看里面的人,正巧在玫瑰骨朵间,好一个灯下美人。
“你房子里都没客人可以宿一晚的地方。”
主人傲慢无礼,“我又为什么要招待客人睡我这里,外面大把的酒店。”
“那我怎么办?”顾湘做作地发问。
赵老师横她一眼,“你最好别现在就惹我。”
顾湘很难不忸怩地笑。她笑完才不得不赞叹赵老师的品格,房子干净整洁,陈设也是“少即多”,尤其厨房,乖乖,她入眼的好多锅具、杯子、吐司机、水壶种种,全是她喜欢的牌子。
“赵老师,你回头出一个厨房用品购买清单给我吧,我突然觉得还没一个男人过得精致。”
厨房里有个挂壁式的CD唱片机,顾湘去拉下面的电源线,里面传来一首日文歌,她没听过,问他是什么歌?
赵孟成也不记得了,但是听歌词,他翻译出了大致曲意:
海角边有位少年在钓鱼,
他会踏着长满绿芒草的小径回家吗?
顾湘趴在料理台边听他翻译出的意境时,有了意外发现,是那个古早罐头瓶子,他当真没扔掉。
而且还在朝南的窗户边沿上,里面养着几根春意盎然的绿萝。
“为什么?”顾湘问他,为什么没扔掉。
赵孟成在呷他手里老远闻着就极为还魂的清咖,后背倚在料理台边上,歪站着身子,松懈的心神与面貌,却极为笃定地告诉她,“因为我确定你有一天会来这里,也会看到这个瓶子。”
“倘若我不来呢,或者我压根没和赵老师在一起呢。”
赵孟成饮尽最后一口咖啡,随意地把马克杯丢进水槽里,“那么我就把这个该死的瓶子连同里面的东西,全丢到窗户外去。”
“高空坠物是犯法的!”
赵孟成走过来,一把扽过她的手臂不让她逃,嘴里的话更是轻佻轻狂,“那你大半夜跟一个男人回家还没心没肺地勾引他,就不犯法嘛?啊?!”
顾湘失重一般地惊呼了出声,因为赵孟成一把托抱了起她。
还没来得及控诉他什么,他再提醒她,“瞧吧,咋咋呼呼的性子,还没怎么样就这么爱叫,你怎么这么爱叫的!”
啊,顾湘害羞的本能,却不是捂自己嘴巴,而是捂他的,求他不要这么说。
以及,她要洗澡。她警告他,“赵孟成,你不给我洗澡,我真的要生气的!”
“生气会怎么样?”
“一拍两散。”
他一身酒气再添新鲜的咖啡香气,热烈的呼吸节奏里来亲顾湘,后者醒透的酒瞬间又被他给灌醉了。但也听从了她,是的,他比她更想洗去这一身懊糟的酬酢味道。
他抱她去主卧里的卫生间,替她放水,告诉她哪哪位置上有什么。顾湘嫌他啰嗦,“我自己有带,不需要用你的。”
明明越发醒酒的人,他偏偏更唠叨了,“顾湘,你嫌我烦了。”
“你是比我想象中的烦。”
“可你比我想象中的完美多了。”
“哪里?”顾湘按卸妆油预备卸妆,听他这样的话,不禁发问。
“哪里都完美。”赵孟成提醒她,她昨晚那样脱了睡袍站在他面前,害他今天一天都在做游魂,还是个没有心的游魂。肉换成了草。
顾湘有必要提醒他,“禁止想象。”
她才不完美,她也不需要他完美。就像唐女士说的,磕磕绊绊地过日子,彼此眼里心里都有对方,白头偕老,要有多少侥幸也要多少费心的经营。
这样的彼此才真实、踏实。与其相信白马王子,倒不如理解那个Mr。Right的真正意义。
他首先得是对的人,这样他的所有好才能真正属于你。
顾湘看着赵孟成,她有九成的信心,这一回,她赌自己遇到对的了。
*
顾湘洗澡一向磨蹭,今晚倒也自觉,自觉她再不利索点,没准外面那个人真的要来捉人了。
她穿好睡衣在吹头发了,赵孟成当真进来了,她才想回嘴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这么晚了,还有人给她打语音通话。
是那个家明,哦,不是,骆海洋。
小狗砸泡夜店熬夜打游戏惯了,现在这个点,他还当晚饭没开席呢。
顾湘看他迟迟不肯挂断,也就接通,那头脱口便喊她香香,问她陈桉哪里去了。
不知道。顾湘知道陈桉这段时间躲着这个小畜生呢。
骆海洋自然不信,说你俩闺蜜你会不知道她。
“你要是信就是不知道,不信嘛,就是我不告诉你。”顾湘从来对这种小男人不感冒,况且还大半夜这么嚣张地来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