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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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仁安笑着指了指他:“就是看中了你这一身正气。”
那裴尧风裴家也是世代忠臣,也够正了吧,怎么不选他?
沈青行腹诽片刻,盛仁安见他有话不答,微微蹙眉:“爱卿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沈青行略带敷衍地抱了抱拳,道:“不敢,只是怕二公主的心并不在臣身上。而若是随臣南下,回了衡阳,更不比在这宫中的生活,怕二公主受了委屈。”
盛仁安也不管也是不是他的托辞,摆了摆手:“长福虽娇纵,但本性不坏,只是被明姝宠过头了。少年多情,这也难免,不过朕相信,过不了多久她便会沉下心来,好好同你过日子的。”
沈青行低声应是,埋下头后却咬了咬腮,像是一肚子的好兴致都被破坏了。
他回偏殿去找盛思甜的时候,大公主盛云雎却也在,她的贴身丫鬟默珠命人拎了几箱东西,全搬到了殿内。
盛云雎拉着盛思甜的手,说:“长福妹妹,我也不便出宫去看你,这些东西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和沈将军先过过目。”
盛思甜拘谨地被她拉着,摇摇头:“姐姐送的东西自然不用过目,不过大婚前姐姐就已经送了好多嫁妆了,长福不能再收了。”
盛云雎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命默珠把箱子打开,有一些益气补血的丹药,一些贵重首饰和上好的面脂唇脂等等。
“那是嫁妆,这次不一样,过几日你便要随将军南下了,我听说南方湿气重,便给你备了些药材,可以常泡一泡药浴,对身体好。其他的也没什么贵重的,只是姐姐的一点心意。”
盛思甜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夫君沈青行,但看到他冷着脸移开了视线,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是孤立无援的那一个。
她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收下了盛云雎的礼物。
盛云雎走后,苏峻派人来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载着盛思甜和沈青行二人出宫回府。
马车摇摇晃晃,盛思甜的身体也跟着微微摇晃。
也不知道盛仁安又和沈青行说了什么,这位将军的脸色比早上的时候还要臭一万倍。
马车内的空气太静了,几近诡异。
良久,盛思甜鼓起勇气问:“将军,我们什么去衡阳?”
沈青行随口道:“明天。”
盛思甜明亮的眼睛一瞪:“明……”
刚刚盛云雎不是还说“过几日”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明天?
盛思甜皱着眉毛:“这么快啊。”
当然不会这么快,原本定的是三天后出发,但沈青行一跟她讲话就嘴快,本来于他而言,什么时候走都无所谓,但她娇生惯养,准备不充分,肯定吃不了这苦。
沈青行瞥了她一眼,随即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嫌早,可以提出先留在京城,往后随你什么时候来。”
盛思甜听明白了,他这是想让她守活寡啊。
其实这主意是不错的,但在这个时代,出嫁从夫,别说皇帝不会同意,她在京城这座空宅院里,吃什么喝什么?
她低声嘟哝:“不要,众口铄金,人言可畏,我留下来岂不是让人看笑话的。”
沈青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傻子都听出来,他刚刚那随口一句就是为了气她而已,没想到她居然还真的在考虑留下来的利弊。
这二公主别是个傻子吧。
第5章 出行
原本在三天后的行程突然调成了明天,沈青行倒是过足了嘴瘾,可怜苏峻回府后饭都顾不上吃,便让下人准备明日出发的事宜。
饭后,盛思甜回了屋子也让篱落开始收拾东西。这时,沈府的下人来报,说是三皇子盛泽宁正在前庭与沈青行谈话,让二公主去一趟。
盛思甜便独自去了前庭,进屋时,她分明看见沈青行神色自若,与盛泽宁相谈甚欢,可目光一瞥见她时,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盛思甜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到底是裴尧风,还是盛泽宁?
哦,当然也可能只是针对她。
盛思甜埋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却听到盛泽宁开口叫她。
“思甜妹妹?”
这亲昵的称呼,让沈青行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垂眼看了看手里的茶,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原位。
盛思甜虚虚一笑,朝二人走过去。
已近腊月,天气愈发寒冷,盛泽宁荼白色衣裘领上一圈绒毛絮,更衬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洁白无瑕。
“我听说你们明日就要走了,这么快?”
盛思甜觑了眼沈青行,没答话,但那意思也太明显不过了。
沈青行顿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说:“衡南闹匪,我早些回去看看情况。”
但他沈家驻守衡阳几十年,衡阳以南几大山岭的土匪都被剿得快要集体从良了,况且他走了,黑袍军还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闹匪之事?
盛泽宁心中有数,并不戳穿,只是笑吟吟地看了看并肩坐着的二人,说:“也好,早些回去,思甜也能早些适应。”
盛思甜舔舔嘴唇,没接话,道:“三哥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盛泽宁听得一声三哥哥,微微正了正身子,对她温声说:“就是临别之际想来看看你,再顺便给你送些东西来。”
他抬抬手,示意侍从席年把东西抬进来,盛思甜一看竟然又是几大箱子,局促地说:“三哥哥……”
盛泽宁温柔地笑了笑,道:“南方湿气重,你常居京城,去了之后要好好调理身子,别落下什么病根。”
不光礼物一样多,连嘱咐的话都一样……
盛思甜也不好拒绝,只好点点头,道了谢。
等盛思甜带人抬着东西离开后,屋里只剩下沈青行和盛泽宁二人。
沈青行喝了口已经凉得过半的冷茶,阴着脸说:“既然这么娇贵,就该放在京城养着,非得塞给我干什么?”
盛泽宁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道:“女子都是娇花,去了哪里都是需要静心呵护的。”
沈青行对此嗤之以鼻。
盛泽宁淡笑摇头,随后又给他倒了杯热茶,说道:“你再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她也是你的人了。你如今已经成家,理应收收你那臭脾气。”
沈青行冷哼一声,反问:“我跟她到底谁的脾气更臭,试问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
盛泽宁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悬在暖炉上烤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可如今的长福,性子收敛了许多,试问你与她成婚以来,她可曾耍过什么大小姐脾气?”
沈青行拿着杯子,不屑地说:“就两天而已,能看出什么。”
盛泽宁笑道:“两天已实属不易,换做以前,哪有半日安宁的?”
沈青行横了对方一眼,冷哼:“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几时。”
盛泽宁顿了片刻:“蒋贵妃逝世不久,她就奉旨出嫁,想必心里多少有些郁结,好歹也是个姑娘,你让着人家一些。”
虽这样说,但以他多年对沈青行的了解来看,他绝对听不进去。
盛泽宁捏着白瓷杯,心里只叹,但愿长福早日恢复些力气,才好应付沈青行。
隔日天初晴,暖阳伴着冷风,汴京城内行人如织,有些百姓听闻沈大将军又要打道回衡阳了,取的还是一位最不得民心的长福公主,便有许多人自行组织围观,有的是为将军送行,有的则是想看看混世二公主的真容。
可惜车辇一路出了城,那马车帘子好像从里面被封上了似的,连个角也没掀开,自然也是连将军和公主的头发丝都没见着。
车内,原本宽敞的足够容下三四个人的空间,盛思甜却只分得一个小小的角落。
她黑着脸,忍着眼前横过的两条长腿,后背紧靠着车壁,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撞上去。
打从出了汴京城门那一刻开始,沈青行便歪在蚕丝软垫上,背靠左边车窗,黑靴踩着右边车窗,整个人横在了坐榻上,十分嚣张地把盛思甜憋在原地。
盛思甜忍了许久,道:“将军,你的脚……”
沈青行睁开一只眼,瞅着她说:“挤么?挤就下去。”
盛思甜抿抿唇,不再搭腔了。
沈青行一见她那隐忍的表情,心里简直痛快得不行,嘴角微微一弯。
不过,他现在的姿势真的挺难受的……
半晌,沈青行觉得自己的小腿快要有抽筋的预兆,心说不能再这么强撑下去了,可又觉得,就这么放下来实在太没面子了。
此时,外头的车夫像是收到了他的讯息一般,突然勒了把缰绳。
沈青行身子一歪,幸好他常年习武,不至于摔下榻去,但支起的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正好砸到盛思甜的膝盖上。
“将军,方才不慎撞了石头,您和公主都没事儿吧?”车夫在外头问。
沈青行应了句没事,让他继续赶路。
实则,他的脚搭在盛思甜的大腿上,软软的,一时也忘了挪。
沈青行见盛思甜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的黑靴,又愕然地看着他本人,整个人顿时往后一靠,十分理所应当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腿。
“本将军累了,捏脚。”
看似稳如泰山,实则是下不来台。
盛思甜眼神飘忽了片刻,想到自己以后还要跟这种男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吃喝拉撒全靠他养活,最终强行忍了。
她伸手,隔着厚厚的靴子毫不熟稔地捏着对方的小腿。
沈青行本来也没想让她做这种事,但见盛思甜捏的不痛不痒,又一脸的苦大仇深,嘴也不自觉地贱了起来:“没吃饭呢?”
盛思甜听闻,暗暗加大了力度,她本想把他腿上二两肉都拧下来,可她力气小,又隔着靴子,对方还是武将,所以她的一切努力,对于沈青行而言都和挠痒痒没多大区别。
沈青行手臂枕在脑后,瞧了她半晌,双腿竟完全放松下来也不自知。盛思甜硬着头皮按了半天,小声说:“将军,你真的很沉。”
沈青行听闻,垂下一条腿,道:“那就一只一只地来吧。”
盛思甜:“……”
汴京到衡阳,单是按照行军的速度,十来天便可抵达,但若按如今这样马车赶路,少说也得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盛思甜虽然不晕车,但这副身体到底没有彻夜奔波过,在马车上颠簸得太久,也委实熬不住。好在沈青行还有一点儿人性,见她忍着不舒服没说,反而让队伍停下来歇一歇。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沈家队伍浩浩荡荡近千人,盛思甜从宫里带出来的只有几十,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而对比沈家的人,不论是侍从还是黑袍军,个个儿五大三粗,魁梧挺拔,盛思甜的人往他们中间一站,高下立判。
队伍在松树林间歇息,地上的针叶呈黄褐色,铺得满地松软,随处可见的松果也落了一地,这些东西当燃料生火是最好的。
暮色将近,沈青行决定今晚就在此扎营。
“不找家客栈吗?这荒郊野岭的谁敢睡啊……”
篱落贴着自家主子小声抱怨,但沈青行耳聪目明,还是被他听见了。
他见盛思甜一样的愁眉不展,对她道:“行军打仗的弟兄全是这样过来的,二公主若是在这儿睡不好,可以带着你的人往西走,那儿有一镇子,你可以在镇子上歇够了再跟上来。”
盛思甜瞥见那扎营的人轻车熟路,帐子扎得又快又好,摇摇头:“不了,将军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沈青行一愣,旁边扎营的士兵听了,全都埋下头去憋笑。
此时,一名小太监阿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