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第10天作者:金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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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们方队长了吗?”他问扈平。他看扈平的样子像是这里的主人。
“哦,方晓飞方队长,他好像是去约会了吧?”
“约会?”队副愣了一下,正在这时,陆薇从过道儿那边转出来。这也太及时了。他笑了,“方队跟谁约会去了?”
扈平有点尴尬看着越走越近的陆薇。
队副则带点称得意地笑着,等陆薇走近,他问:“听说我们方队跟人约会去了,作为方队的未婚妻,你认为呢?”
陆薇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个问题实在太令她难堪了,冷场了片刻,“你们男人,还不都一样吗?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一棍子打倒一大片,队副一时又不知如何接口,但陆薇的态度很让他生疑,沉默了片刻后,“陆薇,你一定知道我们方队去了哪里,是吗?”
扈平这时有点紧张地看着陆薇,只听她淡淡地说:“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让他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我让他给我到水果店买草莓去了。”
队副不由又急又惊又气,“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妥的?我喜欢吃,他就得去给我买。我是他的未婚妻。”陆薇倨傲地说着,又盯着队副,“还有你,别总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月不就那点工资嘛!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有空多疼疼你老婆。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队副给说火了,恨恨地:“我是警察,我们警察要都回了家,小偷流氓早就泛滥成灾了。”
“可你们就是不回家,也阻止不了什么?”陆薇冷冷地说。
这话真是捅到队副的心里心里去了。扫黄禁毒打黑,应该是全世界警察的三大主题,可是现在,红灯区日益泛滥,毒品屡禁不止,黑社会越扫越强……不是警察没出力,只是有些事,警察实在是管不了。──饥饿、腐败、不公平,这应该是形成犯罪的源头。解决问题要从根本上做起,而这一点,已经超出了警察的职权范围。
警察是治标的,治不了本。他们就是那外科大夫,挤挤脓,抹点药,敷衍着。
“是,有些事,我们阻止不了,我们警察像是一只手,大脑如果坏了,手的作用就会跟着萎缩。”队副盯着陆薇。话里话外都有意思。
这姑娘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队副冷冷地,“当然不关你的事,因为你就根本做不了什么事。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像你这种混吃等死什么也不会做的衙内。”
陆薇并不在乎对方的攻击,“随便。”
队副走了,扈平看着陆薇,轻轻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
“因为……”
“因为什么?”陆薇问。
扈平也回答不出,但看着她,再回味道着她刚才的表现,觉得她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接连两天,每天她都要受点伤躺在病床上。我是个警察啊,方晓飞在门口,心里搅和着上百种味道,苦味居多。
“为什么站在那里?”她问。
他慢慢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沉默片刻后,“你还相信我吗?”
“刚才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后面有车跟着。”她轻轻地说。
这方晓飞已经想到了,“你为什么又让水玲珑挡着我。”
“你真的不明白吗?”龙琪问得意味深长。
方晓飞当然明白,她是想让他用一种极端的办法再试一下水玲珑。生死攸关,每个人都会露出真面目的。她不是不信她,只是她已经不敢轻信。
“可是……我伤了她。”对于这一点,他很歉疚。
“不要紧的,”龙琪说,“这些年在国外跑,我有一个感觉──在美国,你对一个陌生人微笑,他则会热情地冲地打声招呼。可中国人不行,你冲一个陌生人微笑,他会产生一种警觉,觉得你别有企图。这不是说中国人就冷漠,而是说中国人习惯压抑自己的真性情把自己藏得很深。所以我们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只有打了,才能看出彼此的内心。”
方晓飞对这一点也有体会。中国人大都像核桃,不敲不出仁儿。
龙琪这时又发感叹,“不过,我觉得我自己越来越卑鄙了。”
正所谓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机器了。高精密度的计算器。不论谁,她都得算计算计。
“手段不重要,至少,你赢得了一个朋友。”方晓飞安慰她。
“朋友?”龙琪苦笑,“我现在谁都不敢信了。”
那当然,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方晓飞难过地问:“那你还相信我吗?”
“我对你的相信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这是她跟他说的最贴心的话了,这让他激动。
他问:“有多亲近。”
“像鱼和水。”
──我们就像鱼和水,水没鱼,会寂寞;鱼没有水,会死。
“你是水,我是鱼。”方晓飞伤感地。──你没有我你只是寂寞,我没有你却会死。
“不,你是水,我是鱼。”龙琪说。
方晓飞听得都想哭,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一见之下就让他心神不宁魂梦不安的女人,她握住他灵魂的七寸,把握着所有的喜怒哀乐。可是……她真的杀了人了吗?
──杨小玉说:“文室那天出事的那个电梯,是我们总裁的专用电梯,除了她的指纹,谁也进不去……”
既然谁都进不去,那文室怎么进得去呢?只有一个答案──文室是跟龙琪一起进去的,然后,他一个人死在里面。
这个命案的底牌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痛苦地看着龙琪,如果她真的是凶手,我怎么办?
“你愿意跟我过一种平淡的日子吗?”他问。──我可以带她离开这里,过另外一种生活,可能没钱,可能贫穷。穷日子也是人过的,只要她愿意给我洗衣服、做饭。
龙琪摇头,“爱财如命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爱钱,在我心里,钱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家里人都重要。如果现在让我穷,我宁肯死。”
方晓飞叹了口气,这就是龙琪,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坦白得让人伤感。当然,仅仅是伤感而已,却不会反感。如果在十天前她说这话,他一定会很反感,觉得她惟利是图,冷酷无情,但现在他不会了。人在这个世界上存活,钱很重要,至少,没有她的财力,她就不可能帮到游自力。
钱虽然不是快乐的源泉,但钱是制造快乐的资本。爱情配上钱,那才能有力,否则,那叫有心无力。
“你爱钱,我爱你!”他对她说。
龙琪听着这句话,知道他终于在这方面彻底理解她了。
“可是,你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吗?”
方晓飞当然知道,前些天查文室的命案,他和上官几乎把龙琪的档案翻了个底朝天。他说:“别的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在十三年前的一个夜里,你跟好多个歹徒发生了巷战,你把他们打得鲜血直流……”
龙琪笑了笑,“我这么凶,你不怕?”
“怕什么?就算上了法庭,法官也会判你无罪,这是正当防卫。如果遇上年轻一点的审判长,他说不定还会夸你勇敢。”
“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了,如果没有你这样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我们警察岂不是要忙死了。据说自从你大开杀戒后,你所在的那一片居民区,治安在全市来说也是最好的,小偷小摸基本绝迹,简直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所以我说嘛,像你这样厉害的侠客,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利国利民呀。”
龙琪笑了,“别使劲的奉承我了,有什么企图吧你。”
“哪儿有什么企图,顶多是搞好警民关系。对了,你当时怕吗?”
“怕,怎么不怕,我怕要我出医药费,我当时不是没钱嘛!”龙琪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这个笑容多少有点孩子气。
方晓飞看着她,心里涌上万千柔情,他轻轻地请求,“让我抱抱你……”
龙琪沉默着,很久,问:“凭什么?”
“因为天气很冷,你很冷,我却很热。”方晓飞说着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真的非常温暖。
龙琪这次没有拒绝,笑了笑。方晓飞抱住她,心底的幸福与痛苦于这一瞬达到了极致。
“不要离开我。”她说。
“我怎么舍得。”
下起了雨,秋天的绵绵细雨,打在窗玻璃上,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似轻诉、似低语、似感叹……这般的森寒这般的清冷,如果没有爱人在身边,斯时斯境,只有凄楚。
还好,他在她身边,她也在他身边。
──找个喜欢的人抱抱吧!在这种暮秋之夜,那是温暖到灵魂上的一种幸福。
你我都可以做到的。
汪寒洋和水玲珑站在二楼的回廊上,看着漫无边际的秋雨打在梧桐上,一滴滴一声声,那凄寒侵骨的感觉一直浸入心底。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汪寒洋说。
“这个月8号已经立冬了。”
“可我觉得今年特别冷……”
水玲珑打了个寒颤,“让你一说,我也觉得冷了,这时候应该待在家里,生个炉子,煮点什么热汤喝喝……”
“红泥小火炉,绿茗焙新蚁。”汪寒洋说。
“你这颜色配得真好,听着喜兴,还没村味儿,热闹不俗。”
汪寒洋听对方这么评价,笑了,“这是首古诗。”
“你真有学问。”水玲珑由衷地。
“背别人的诗那叫什么学问,自己能写才叫学问。”
“吃不进肥肉,哪能长上膘。会背别人的就离自己写不远了,你瞧我,就没念过几天书,整个一屎克螂哭娘,两眼墨黑。人多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我倒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别读书。”
“为什么?我告诉你啊,我小时候是因为家穷,可不是我不求上进。”水玲珑敏感了。
汪寒洋给她认真的表情逗笑了,认真地说:“别人读书都学不到的东西,你不读书已经会了,这叫天分。”
“什么天分,别寒碜我了。”
“以前有个人,一个字也不识,可后来他成了中国禅宗的开山鼻祖。这个人就是六祖惠能,所以有人说:下下人有上上智。”汪寒洋停顿了一下,“我们的学校更像是养鸡厂,孩子们全被笼养了,念书只为下颗高考的蛋,创造办想像力全给掐了。真的水处长,你要是读到大学毕业,现在顶多也就是在你们机关当个打字员。”
水玲珑专注地听着,然后痴痴地说:“我们的打字员上个礼拜结婚了……”
──她还嘴硬说她不是结婚狂,其实哪个人不是结婚狂?到年龄结了不了婚,都得发狂。不论男人女人。老处女这顶帽子固然过于打眼,老光棍这个招牌也一样金光耀眼!总之都是让人为之侧目的,却不是令人羡慕的。
水玲珑又说了,“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我在想──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