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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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就是这块没有草木,没有积雪的平地之上,竟然立起了几百上千个坟包,大小不一,有的用乱石堆起,有的用泥土堆砌,个个坟包上插着一块木牌,权当了墓碑。
远远看去,就是一座坟场,更像是一个乱葬岗,透着渗人的气息。
郭业冲着刀疤刘的背影讶异喊道:“这,这是黄河帮死难弟兄的埋骨处?”
刀疤刘点点头默不作声,继续朝着最靠前的三个坟头走去,轻轻地擦拭着一个木牌上的雪花,说道:“这里埋着我们古大当家……”
接着又走到第二个,同样的动作擦抹着木牌,说道:“这是老二的……”
走到第三个,又是一番同样的动作,叹道:“这是老三的……”
“死了,都死了,黄河帮,完了!!!”
最后两个字,刀疤刘仰天而叹,充满了悲绝。
郭业随着刀疤刘的指引,走到古三的坟头,默默地鞠了一躬。
冲着古三的木牌鞠躬之后,郭业又冲着近千个坟头,弯腰齐齐鞠了一躬。
虽然死得都是江湖草莽,但是他们却是为了夺取北门而死,郭业觉得,他们当得起自己的一鞠躬。
刀疤刘看着郭业冲古三的坟头鞠躬,看着郭业冲黄河帮死难弟兄鞠躬,哭得更是哇哇落泪,带着哭腔嚷嚷道:
“大当家,老二,老三,弟兄们,你们瞧见没,郭御史给你们鞠躬了,他没有瞧不起咱们,呜呜,呜呜……”
郭业走到刀疤刘跟前,见他蹲在地上哇哇啼哭,七尺大汉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四当家,大当家和弟兄们都是英雄豪杰,死得壮烈,郭某怎会瞧不起他们?”
言罢,又冲着这近千坟头的四周环顾了一眼,叹道:“青山处处埋忠骨,黄河帮的弟兄,当得起郭业一拜!”
叹罢之后,他收拾了心情,重新审视着刀疤刘,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四当家,黄河帮到底受了什么冤屈?你们到底需要本官给你们讨要什么公道?”
刀疤刘闻言,再次止住了抽噎,轻扯衣袖擦拭了眼泪儿,炯炯地望着郭业。
郭业见刀疤刘光看不说话,不由催促道:“四当家,你尽管直言,凡我郭业能做到的,我绝对不会推辞!”
第383章 擦屁股
听着郭业信誓旦旦的保证,刀疤刘狰狞的面孔上陡然一阵扭曲地抽搐,眼神怨毒地看着汝州城方向,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赵飞轩!!!”
郭业早已习惯了刀疤刘凶狠的一面,但是听他念出赵飞轩的名字之时,却更加地茫然不解了。
古三与黄河帮不是对赵飞轩一直推崇备加的吗?他清楚的记得,当日刀疤刘还当着郭业的面,盛赞赵飞轩乃是大大的好官来着。
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答应赵飞轩,协助他杀官盗银,救济灾民了。
怎么北门一战之后,刀疤刘却对赵飞轩怨恨若斯了呢?
当即,他不解问道:“莫非你刚才提及的伸冤,讨回公道,跟赵飞轩有关?这跟赵飞轩赵刺史有何关系?”
“呵呵~~”
刀疤刘一声冷笑,语气森寒地说道:“关系大了去啦,郭御史,且听我慢慢道来……”
言罢,刀疤刘仰头闭目,表情有些痛苦地回忆道:“当日北门一战之后,我们黄河帮损失惨重,千余人出动,生还者竟然仅剩百来人。而且二当家,三当家虽战死北门城楼,但我们大当家却还幸存,身负重伤苟延残喘到了战斗结束。”
郭业听罢,心道,当时古三还未死,仅是身负重伤?
继而插嘴问道:“那既然古大当家幸存到最后,怎么最后还……”
说着,指了指古三的坟头,眼神中透着询问,看向刀疤刘,为何古三最后还是没有活下来。
刀疤刘显然领会了郭业的眼神,回道:“没错,大当家并非战死,也非受重伤不治身亡。而是,而是被赵飞轩活活气死!!!”
什么玩意?
刀疤刘这话可是奇峰突起,郭业不由猜度,赵飞轩不是和古三一直都相互敬重吗?
古三盛赞赵飞轩乃是好官,而赵飞轩褒扬古三乃是英雄豪杰,是条汉子。
怎么仅仅北门一战结束后,古三会被赵飞轩活活气死?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啪~~
刀疤刘冷不丁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自责道:“都怪我们当初瞎了眼,错信了赵飞轩,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朝廷当官的就是信不过,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他妈是混账王八蛋,假惺惺伪君子!”
骂了一通之后,刀疤刘突然发现有些口没遮拦,又急急向郭业澄清道:“郭御史,我没说您,您是个好官,我骂得是赵飞轩那个伪君子!”
郭业瘪瘪嘴,心道,老子也不是读书人,爱骂就骂吧,骂死一个少一个。
旋即故作大方地摆摆手说道:“没事,本官理解你的心情。跟我说说,赵飞轩怎么就伪君子了,他到底是怎么把古大当家气死的?”
郭业如此大气,刀疤刘自然心存感激。
继而感激地冲郭业点点头,说道:“当日北门一战结束后,我们百来号弟兄抬着大当家来到这山神庙落脚。然后大当家派人进汝州城,请来赵飞轩来山神庙中一聚。过了约莫两个时辰,赵飞轩姗姗来迟,见着我们黄河帮损失惨重,大当家又如此伤重,仅仅免慰了几句,就说汝州城中还有要事想忙,必须赶回城中处理。”
“赵飞轩刚想走,就被大当家叫住了。大当家跟他说道,如今黄河帮近乎遭到灭帮的损失,回到九曲滩水寨势必会让其他帮派势力吞并剿灭。所以大当家央求赵飞轩,可否安排咱们这百来号的弟兄入安州折冲都尉府,吃皇粮拿饷银,再也不用在江湖上厮混,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也算是为黄河帮幸存的弟兄找上一口安乐饭吃。”
郭业听着暗自点头,古三想得倒是周全,黄河帮当初号称关中一带的头号匪帮,自然仇家势力众多。
如今北门一战折损近千人,黄河帮元气大伤,实力肯定一落千丈,迟早被仇家帮派吞并剿灭。
江湖,本来玩得就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规则。
古三能够想到带着仅存的弟兄加入折冲都尉府,彻底金盘洗手,披上兵服,未尝不是自保的最佳办法。
而且刀头舔血的江湖日子,哪里有当兵吃皇粮来的安逸?
想到这儿,不由插嘴道:“你们黄河帮是为了夺取北门而几尽毁亡,对戴明德一案委实有着大功,赵刺史应该会欣然同意纳你们进折冲都尉府吧?”
“屁!”
刀疤刘咕哝了一口唾沫,啐到地上,摇头笑道:“赵飞轩当场拒绝了大当家的请求,任凭大当家怎么哀求,赵飞轩就是不答应。”
“咦?这是为啥?”
在郭业看来,赵飞轩乃是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如此不近人情,忘恩负义呢?
说句最通白的话,黄河帮会落到如此田地,赵飞轩难辞其咎。
刀疤刘指了指脸上那条狰狞刀疤,冷笑道:“赵飞轩那狗日的说了,黄河帮的弟兄曾经干得都是杀人越货之事,早已脱了良籍,不再是良家子弟。如果招入折冲都尉府中,不仅会徒惹非议,一经传扬出去,还会坏了官府的名声。郭御史,您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呃……”
郭业顿时被赵飞轩这说法给震住了,说到底,赵飞轩还是读书人出身,满腔最多的仍是书生意气啊。
他多少能理解赵飞轩的苦衷,考虑的永远是名声,考虑的永远是官府的体面,朝廷的威望。
放着良家子弟不去招募,而招募一群土匪出身的江湖人,的确会徒惹非议,如果被有心人在朝堂上参上一本,他赵飞轩绝对也吃瓜烙儿。
自古以来,明不与官争,江湖人更是从来不与朝廷走动,这是一条无法规避的规则。
赵飞轩始终站在朝廷,官府,读书人的角度去考虑看待这个问题。
可他偏偏忽略了,江湖人最注重的东西——恩与义。
郭业心中不由叹道,赵飞轩不该啊,这事儿处理得还是草率了。至少忽略了黄河帮这些人的感受。
换句话说,赵飞轩这个进士出身的一州刺史,在心中压根儿就瞧不起这些江湖草莽。
……
刀疤刘见着郭业怔怔愣神,不由又是冲着汝州城方向叫骂道:“赵飞轩这个伪君子,狗官,当初用得着我们黄河帮之时,怎么不见他说我们乃是土匪,并非良家子呢?我们兄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吧?”
噗通~~
刀疤刘猛然又冲跪下,嚷嚷道:“郭御史啊,您一定要为我们讨个公道啊!!”
郭业再次使力将其扶起,问道:“难道就因为这个,古大当家就活活气死不成?”
刀疤刘点点头,道:“大当家见着赵飞轩如此薄情寡义,觉得愧对死去的弟兄,郁郁寡欢,加上身受重伤,第二日我们醒来,大当家就已经咽气了。您说,这不是被赵飞轩气死的吗?”
原来如此!
郭业琢磨了一会儿,细细想着,较起真儿来,古三这死应该是伤重不治而死,但赵飞轩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应该也有削弱他求生意志的因素在里面。
颇有些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意思。
如果刀疤刘硬要将这笔帐算到赵飞轩头上,那只能怨赵飞轩倒霉了。
这件事儿,
如果他站在局外之人的角度来看,赵飞轩的确不仗义。
如果他站在朝廷中人的立场来说,此事赵飞轩并未做错什么,双方责任,一半儿一半儿吧。
听着刀疤刘口口声声要自己为黄河帮伸冤,讨回公道,一时间真的有些纠结犯愁了。
真置身事外不管吧,黄河帮那些战死的汉子,个个令人敬重。
看来,今天自己是要为赵飞轩擦上一次屁股了。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调戏了下他的娘子,老天惩罚自己为他擦屁股吗?
奶奶的,冤得慌!
随即冲刀疤刘说道:“四当家,这事儿本官说个章程,替你们与赵刺史化解一次干戈,也算为大当家和死去的弟兄讨回一个公道。如何?”
嗯?
刀疤刘也颇为意外,没成想郭御史竟然真接下了自己的请求。
心中对郭业的信任与好感度再次陡升。
继而拱手说道:“郭御史请讲,我刀疤刘听您的。”
郭业伸手比划了下眼前近千座坟头,说道:“既然大当家和弟兄们都安息于此,那么我回头就让赵刺史将这里修葺成一个英雄冢,并让他将山神庙修葺为英烈祠供人祭拜,让他派专人在这里一年四季守墓,平日里给大当家和死去的兄弟们上上香,除除草,让他们得以安息。你看如何?”
刀疤刘听着郭业的话,听着极为顺耳,建英雄冢,修英烈祠,一年四季有专人守墓,也算是替大当家和兄弟们正名,也算死得其所。
随即重重点头应道:“中!就听郭御史的。”
郭业微微颔首,又说道:“既然大当家临终前的遗愿是让黄河帮仅存的弟兄不再刀头舔血,吃上一口安乐饭。那么,我这儿倒是有个好去处,让你和百来弟兄都能吃皇粮拿饷银,说不定将来还能建功立业,封个万户侯当当,你意下如何?”
刀疤刘听得极为诧异,惊得嘴巴都咧开老大老大,怔怔问道:“有,有这等好事?”
郭业拍了拍胸脯,严肃问道:“难不成你以为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