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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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长随就是朝廷官员花钱聘请的私人秘书,有点类似于县令或者郡守刺史等人身边的师爷,都是心腹之人才能担任。
照庞飞虎这么一介绍,郭业显然将明白了这个钱贵钱长随就是谷德昭这个陇西县城公检法一哥的生活秘书兼工作秘书。
虽然跟师爷幕僚一样没有朝廷编制,但都是主官身边的贴身心腹,随口一句话能顶的上你花个百八十两银子去跟县尉大人套近乎。
往往这种人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士,郭业可真心不敢去得罪。
随即对着钱贵抱拳说道:“原来是县尉大人身边的红人钱长随啊,郭业这厢有礼了。”
继而对钱贵很本分的抱拳敬语,丝毫不觉自己骨头都轻了几两。
钱贵本就是个老童生,考了十几年的秀才都不中,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再寄望科举一道,这才走了县尉谷德昭的路子,在他身边做些书书写写的活计。
在谷德昭身边侍奉了近五年,办事颇得谷德昭满意,久而久之,被谷德昭渐渐引为心腹。
郭业心中分析的没错,这钱贵就是属于那种郁郁不得志之人,老是抱憾自己才高八斗,却是怀才不遇,所以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轻视。
现在连番听着庞飞虎和郭业对自己礼敬有加,高高捧起,那心里还能不舒坦儿?
刚才那副鼻孔朝天的神情缓缓收敛,继而带着笑意地颔首点头看着郭业,心道:“嗯,不错,小小年纪,却懂些礼数。郭业,县尉大人特意命本长随给你捎来一句话。”
呃?
郭业冷不丁肩膀抖动了一下,县尉谷德昭特意让钱贵给自己带话?
难道县尉谷德昭因为自己办了刘家父子,欲图扳倒秦威,开始注意自己了吗?
郭业尽管脸上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但是心里头不由暗暗有些担忧,如果县尉大人和秦威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自己显然已经无意中得罪了他。
看着郭业的这幅惶恐神情,钱贵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对郭业的看法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不错,懂礼数,知分寸,与那些臭衙役到底有些不一样,回头跟县尉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随即对着郭业轻笑道:“郭衙役不用担心,县尉大人并非是要责骂你,相反,你这次布局抓捕刘家父子的经过,县尉大人听罢之后很是满意和开心。当着本长随的面夸东流乡郭业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是个人才。”
虾米?
郭业被钱贵这一起一伏的话儿搞懵了,谷德昭竟然会夸他?
难道他不是为了秦威找场子,要狠狠责罚自己么,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想全部都错了?
郭业心中越来越是搞不灵清,对着钱贵恭声说道:“钱长随整日追随在县尉大人左右,还望您老人家明示。”
满意,很满意,钱贵非常满意,多么一个恭谨的年轻人啊,比起秦威那个狗仗人势的玩意可是强了百倍不止。
于是心情大好地哈哈一笑,说道:“县尉大人传话,郭业你来衙门是本县尉介绍的,虽然进衙门没多久,却是口誉甚佳,特别是刘家父子一案,办得干净利落,本县尉很是满意,好好努力,本县尉绝对不亏待了有能力之人。至于东流乡里正之位,回头本县尉禀报县令大人,就由你岳父吴茂才接任吧。”
我靠!
这谷德昭到底要闹哪样啊?
竟然对小哥如此看重,连我之前胡乱答应岳父的承诺都兑现了,搞不懂,真心搞不懂。
听得县尉大人如此赞誉郭小哥,整个皂班的弟兄都为他高兴,现在他们和郭业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西瓜离不开瓤。
郭小哥受县尉大人看重,他们与有荣焉啊。
唯独庞飞虎心中没有那么乐观,因为他知道谷德昭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郭业与庞飞虎一般心思,但是嘴中仍是不滞向着钱贵致谢,让他代为通传县尉大人,他郭业必定好好办事,绝不坠了县尉大人的英名。
可惜当众人还沉浸在替郭小哥高兴的氛围中之时,钱贵又来了一句煞风景的话:“县尉大人决定了,皂班衙役张小七玩忽职守,弄丢了税粮,虽然后来找回。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即日起,张小七革除公职,滚出县衙。特此处理,以儆效尤,还望诸衙役能够尽忠职守,莫要再犯此错。”
什么?
革除张小七的公职?
这话陡如晴天霹雳,雷得众人云头发昏。
特别是庞飞虎,更是满脸发青,县尉大人竟然问也不问,就开除了他手底下的兄弟,这不是杀鸡儆猴看吗?
阮老三,程二牛,甘竹寿,朱鹏春还有一干衙役们都义愤填膺,打抱不平。
而且牢骚越发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渐渐,难听话也讲了出来。
“干啥?这是要整死俺们皂班不成?”
“县尉大人好不公道。”
“我们不服,我们必须为小七伸冤。”
“就是,就是,咱们找县尉大人说理儿去。”
……
……
郭业顾忌着钱贵在跟前,没有破口大骂谷德昭八辈儿祖宗,心中不禁有些寒心,本以为县尉谷德昭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敢情之前那些赞誉都是为现在革除张小七做铺垫啊。
典型的先给你一个甜枣儿,然后再打你一闷棍。
革除张小七是假,警告皂班的弟兄此次擅自跨越职权行动才是真。
谷德昭就是想让他们明白,他谷某人才是真正的陇西县城公检法一哥,随时都能让他们滚蛋。
听着皂班兄弟们的愤愤不平,郭业心中也是怨气难平,讲理?这世界如果都能讲理的话,就没有是非之别,黑白之分了。
陡然,他见着钱贵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禁心中一沉,千万不要让皂班兄弟们的这些烂糟怨言传进谷德昭耳中啊,不然的话,得罪掌握众衙役生死的县尉大人,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随即对庞飞虎使了一下眼色,然后咬咬牙狠狠心将袖子里头唯一的五两银子掏了出来,嘴角闪过一丝肉疼的偷摸递到钱贵的手心,轻声笑道:“咱们弟兄都是些粗人,说话没个轻重。钱长随,咱们外头说话,免得污了您的耳朵。这帮混蛋玩意。”
说着一边将银子塞进钱贵的手中,一边拉扯着钱贵的衣袖往外走去。
就在五两银子与钱贵的手心接触的一刹那,钱贵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有些吃惊的看着郭业,眼神中透着些许复杂,是垂涎,是贪婪,是赞赏,是同意。
钱贵将手掌握成拳,轻轻一掂掌心的小银锭,啧啧,足足五两纹银,快抵得上本长随一个月的银钱了。
钱贵心中再次赞叹,多么一个会来事的年轻人啊,不错,真的很不错。
第31章 原来还是一个钱字
在大房门口,钱贵和郭业二人轻声细语相谈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最后,县尉长随钱贵没什么好脸而来,倒是美滋滋的而归。
没成想,来一趟皂班,不仅认识了郭业这么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小衙役,还带走了一锭足足五两重的小银锭,不错,不错,今天还算是颇有收获的。
钱贵双手背后,走着八字步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离开了皂班,打算早点回县尉大人的府上复命,然后趁着今天平白赚来的五两纹银去满月楼喝他一顿花酒再说,那里的姑娘要身段有身段,要屁股有屁股,要奶子有奶子,艳绝整个陇西县城。
每个月除了县尉大人发的那点微薄银钱,这钱长随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不好过啊。
难得今天发了一笔小财,怎么着也得过过瘾才是。
满月楼可是有陇西县城有头有脸的人才敢进去消遣的地方,钱长随这样的文人骚客兜里有了银子怎么会不去呢?
出了县衙大门,钱贵腆着老脸嘴里乐滋滋地哼哼着:“小桃红,爷们今晚怎么着也要包你一宿,你家钱爷今晚非整死你这个小骚货不可。”
……
……
目送着骚气冲天的钱贵钱长随离去之后,郭业不仅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之中,面目表情丰富异常,时不时的皱眉咬着嘴唇。
不是因为贿赂了钱长随五两银子导致自己身无分文变成零资产而感到肉疼,这一点他倒是看得开。
如果仅花五两银子就能够交好钱贵这个县尉大人身边的红人,他乐此不彼,这五两银子花的太值了。
就在眼里,钱这玩意不是忍饥挨饿省出来的,而是千方百计赚出来的。
只要将银子花到刀刃上,就是物有所值。
再说了,这五两银子的确物超所值,最起码从钱贵对自己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印象不错。
他之所以内心如此纠结,恰是因为钱贵临走时对自己所说的那句隐晦之言。
郭业双眸微闭,想着钱贵左盼右顾,跟自己说道:“革除张小七是秦威在县尉大人面前一力促成的,为的就是给你们皂班一个教训,找回他岳丈和舅子被你们抓捕的场子。郭小哥呀,捕头秦威与县尉大人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秦威虽然是个混账,奈何他生财有道,县尉大人对他甚为倚重哩。”
经钱贵这么一点拨,郭业前番堵塞在脑海中的诸多疑问和猜测瞬间豁然开朗,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啊,县尉大人与秦威的关系并非简简单单的上下级关系。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在作怪,看来秦威与县尉谷德昭之间有着交织一起的利益关系。
到底是钱能通鬼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几千年来亦是如此。
郭业再想问钱贵秦威到底如何生财有道,到底与县尉大人暗中有何银钱来往之时,钱贵突然恢复了刚才那般爱搭不理的神情,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称不可说不可说。
然后甩甩宽袖正了正脑袋上的幞头,翩然而去。
人家钱贵身为县尉大人的长随,工作兼生活秘书,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就是撬开了他的嘴巴,他也不会说。不然,谷德昭怎会如此信任他。
郭业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很清楚地断定,钱贵此人正是他叩开县尉谷德昭府上的一块上好敲门砖。
看来,以后也要多多交好这个无品无级却是说话还顶用的钱长随了。
不过,要想扳倒秦威,看来又要重新计划一番了。
最起码,要想扳倒秦威这把悬在皂班众人脑袋上的铡刀,就要得到县尉大人的默许;但是要得到县尉大人的默许,就必须让对方知道秦威能给他捞到的银子,他们皂班也行,而且会比秦威更多。
要让县尉大人知道,他们皂班的价值,远非秦威可比。
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一个钱字。
看来,下面又有的忙了,唉,想过几天安逸日子都不成。
此时郭业思绪清晰,随即返回皂班大房中要与庞飞虎商量一下自己的设想。
刚一进大房,里面却是气势汹汹吵翻了天。
程二牛这小子摩拳擦掌,大声吼道:“咋的?张小七这么不明不白被革职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打咱们皂班的脸吗?不成,俺必须给小七讨个公道。”
阮老三也是哀叹道:“小七兄弟这次受了不白之冤,真是造孽啊,他家中有老有小,靠得就是他在衙门每月这点银钱度日。这下可好,唉……”
阮老三时常与张小七搭班,与他的关系最为甚笃,听着张小七被革除公职,数他心中最为难受。
众衙役纷纷抱打不平,都是一个锅里舀食的弟兄,谁落难心里都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