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奸臣冲喜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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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迟这才看清楚她的相貌。
饶是见多识广,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是那双清澈的杏眼,所有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里面,压根不用费神细究,一望便知。
这世间大半男子,只被她这样可怜巴巴地看上一眼,怕是就要心软的。
“我并不用人心悦诚服,”谢迟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只短暂地怔了一瞬,随后毫不留情道,“你若是觉着不舍,就陪着她们一道出宫好了。”
傅瑶:“……”
她仰头看向谢迟,眼中满是难过,还掺杂着些许委屈。
谢迟原以为她会如同旁人一般害怕畏惧,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反应,眉尖微挑。
“怎么都聚在这里?好热闹。”谢朝云的出现打破了僵局,旁人对谢迟避如蛇蝎,可她却并没任何顾忌,轻快地笑了声,“傅姑娘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谢家兄妹二人相貌相仿,可性情却截然相反,见着谢朝云后,姜从宁便知道这事有救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阿云,”谢迟瞥了她一眼,语气稍稍放缓了些,“你怎么来了?”
谢朝云避而不答,反问道:“皇上可在这里?”
谢迟微微颔首,又问道:“太后让你来的?”
兄妹两人如同打哑谜似的,傅瑶听得云里雾里,但却敏锐地留意到,在谢迟点头之后,孙思思的身形晃了晃,脸色愈发地白了。
“我虽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谢朝云指了指狼狈不堪的三人,笑道,“但烦请兄长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这一次吧。毕竟赶明儿我还想向傅姑娘讨几幅墨宝,兄长就当是让我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可好?”
谢朝云在宫中这么好几年,早就练就了审时度势察颜观色的能耐,如今也不需问来龙去脉,便看出了哪些是闯祸的人,哪些是求情的人。
她开了这个口,谢迟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件小事驳她的面子,留一句“随你”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思思腿一软,若不是侍女眼急手快,怕是就倒了。
蒋巧劫后余生似的抹着泪,随后拉着姜从宁,忙不迭地离开了此地。姜从宁知她六神无主,便与傅瑶说了句,陪着她先回去了。
傅瑶眼应了声,又看了眼谢迟远去的背影,这才回过头来,向谢朝云道谢。
她与谢朝云素无交情,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帮自己,但在方才这件事上,却是万分感激解围的。
“不必如此客气,”谢朝云摸了摸她的鬓发,笑道,“改日将你的画送两幅过来就好,我很喜欢。”
傅瑶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应了下来:“一定。”
“我听着你的嗓子不大好,若是不舒服,就请太医来看看吧。”谢朝云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还像是有些发热?这可拖不得。”
傅瑶自己向来心大,直到被谢朝云点出之后,方觉出些不对来。
谢朝云将她这反应看在眼中,无奈地叹道:“怎么这么不上心?这身体若是坏了,耗费再多也未必能补得回来。”说完,她向水榭随侍的宫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太医院,找个当值的太医到谢姑娘的住处去一趟。”
傅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着那宫人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随即小跑着去办了,她只好又正儿八经地向谢朝云道了声谢,又道:“赶明儿我让人多送几幅画到你家去。”
谢朝云掩唇笑了起来,正欲说话,水榭中却突然传来声响,像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傅瑶一惊,这才想起那位皇上还在其中,迟疑道:“这……”
“无妨。”谢朝云脸色冷淡了些,随后又笑道,“想来皇上心情不佳,我还是不在这时去碍眼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先前听着谢家兄妹打哑谜的时候,傅瑶便觉着奇怪,如今见着她这态度,就更觉蹊跷了。只是她与谢朝云着实算不上熟悉,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
在回去的路上,傅瑶斟酌着问道:“谢姐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曾有过一个妹妹,”谢朝云抬手拢了拢鬓发,温声道,“你同她有些像,也很讨人喜欢。”
傅瑶怔了下,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谢朝云口中的那个妹妹。当年谢家出事后,谢父入狱,原就体弱多病的谢母悲伤过度,撒手人寰。谢家小妹高热不退,没能及时请大夫来诊治,熬了两日最后还是没了……
难怪谢朝云会对她这小病如此上心。
她沉默下来,谢朝云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好奇道:“说起来,你方才是怎么敢向他求情的?就真不怕被牵连?”
若是旁人问及,傅瑶兴许会随意寻个借口搪塞过去,可谢朝云待她这般好,她便不好随意敷衍旁人的真心。略一犹豫后,傅瑶如实道:“我想着,他应当不会那么不讲道理。”
谢朝云惊讶地看向她,很是意外道:“旁人可都是说他喜怒无常,办事全由着心情的。”
“旁人说的也未必对呀。”傅瑶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谢姐姐你觉着,他是怎样的人?”
“这可不好说。旁人将他想得太坏了些,你呢……”谢朝云含笑道,“又将他想得太好了些。”没等傅瑶开口,她又状似不经意地玩笑道,“我去时,看着你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还以为你是被他给吓到了。”
傅瑶连忙否认:“不是的。”
她并非被吓到了,只是觉着难过——
在倾慕谢迟的这些年中,她曾反复设想过,自己头一回同谢迟讲话会是在怎样的情形下?然而少女穷尽所想,也没料到会是今日这种场合,闹得不欢而散。
谢朝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傅瑶,并没再追问,但心中却已经大致有数,垂眸笑了声。
第5章
傅瑶被谢朝云亲自送回了春和殿,原本想要留她喝杯茶,可却被婉拒了。
“你身体不适,我还是不打扰了。”谢朝云掐算着太医院的距离,同傅瑶道,“再过会儿,应当就会有太医过来为你诊治,你服药之后只管歇息就是,不必在意旁的。”
她是个极会拿捏分寸的人,说话办事皆是恰到好处,让人不自觉地就会心生好感。傅瑶心中一暖,点点头应了下来。
谢朝云露出个温柔的笑来,看了眼日头,便离开了。
此时已经临近晌午,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傅瑶只觉着饥肠辘辘。可偏偏因着嗓子不舒服,吞咽对她来说是件很折磨的事情,只能先捧着茶水小口地喝着。
太医同姜从宁是前后脚到的,傅瑶端坐在那里,由着太医为自己诊脉。姜从宁进门见着太医后,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这应当是谢朝云的手笔。
“不算什么严重的病症,姑娘不必担忧,服几帖药就好了。”太医收起脉枕,目光落在地面上,“只是这几日需得忌口,吃的要清淡些,最好是白粥。”
外间已经摆好了午膳,香气扑鼻,傅瑶暗自馋了好一会儿,听了太医这句后,白嫩的小脸霎时就垮了。
姜从宁看在眼中,忍笑道:“有劳了,我会看着她的。”
说着,让侍女送太医出门,随之去太医院取药。
傅瑶自小就嗜酸嗜甜,还喜辣,如今对着这满桌丰盛的饭菜,能下筷的却只有那么两三样,着实是欲哭无泪。
“你先忍两日吧,”姜从宁让人将那清炒菜心换到了傅瑶面前,安慰道,“等到病好之后,我请你到明月楼吃饭。”
明月楼是长安城有名的酒楼,其中的酒菜都是一绝,比之宫中御厨也不逊色。傅瑶很喜欢那边的几道招牌菜,但这在江南这一年多,却是再没能去过了。
如今听她提起明月楼,傅瑶只觉着更饿了,艰难地咽了口水,咬着筷子道:“说好了。”
姜从宁好笑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这太医应当是谢姑娘让人请来的吧?虽说她待人处事向来周到细致得很,可像如今这般待你,也实在算得上是十分上心了。”
“是她。”提及谢朝云来,傅瑶脸上便多了些笑意,撑着腮感慨道,“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傅瑶虽知道,谢朝云是因着那早逝的妹妹所以对她格外好些,但仍旧未能坦然适应。毕竟这只是她们头一次见面,而谢朝云对她又实在太好了,就像是她在南边的那位亲姐姐一样。
傅瑶挑了根青菜慢慢地嚼着,将今日之事想了一遍,同姜从宁道:“说起来,那些宫人倒是很听谢姐姐的话。”
这是她当时便觉着奇怪的点,那宫人听了谢朝云的吩咐后,压根没犹豫便去了,像是对此习以为常一样。
同样奇怪的还有谢朝云对皇上的态度。
她这样滴水不漏的人,在太后面前游刃有余,在旁人面前温柔可亲,可对待皇上时的态度却称得上是任性妄为了。
“你莫不是忘了?她先前可是在宫中多年的。”姜从宁提起此事来,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些赞叹,“听人说,她起初是被罚入掖庭,做些最低贱的力气活。后来却是一点点地往上走,几年间在尚宫局站稳了脚。这些宫人大半都是知道她的,再加上她姓谢,自是言听计从。
傅瑶兀自出神,姜从宁又感慨道:“谢家人都是有本事的……”
当年谢家出事,一夕之间跌入泥中,任人践踏。
温柔端庄的世家闺秀成了掖庭之中最低贱的奴仆,芝兰玉树般的公子成了发配边关的小卒,那时人人都以为谢家彻底垮了。可不过几年间,谢朝云成了尚宫局的掌事,谢迟则回到长安,在乱局之中成了权倾朝野的重臣。
哪怕是同谢家不对付的人,也没法否认他兄妹二人的心机和手段。
姜从宁畏惧谢迟,但与谢朝云打了几次交道之后,却是真心实意地钦佩她待人接物的能耐。
这倒是解释了傅瑶的一点疑惑,但另一点却仍旧是说不通。
她直觉着此事非同寻常,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将与皇上有关的给瞒了下来,并不曾同姜从宁提起。
不情不愿地用完午膳后,傅瑶忍着困意同姜从宁下了局棋,等到侍女将熬好的药送来后,她捏着鼻子喝了下来,而后便回卧房歇息去了。
她昨夜未能歇好,今晨是勉强爬起来了,一番折腾后心绪大起大落,着实是疲倦极了,躺下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子,洒在床帐上,暖洋洋的。傅瑶翻了个身子,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微翘,像是做了个美梦。
是她这些年来最常做的梦。
傅瑶恍惚回到了弘安二十三年。那时她年纪尚小,随着备嫁的长姐到首饰楼去挑钗环。长姐在那里精挑细选,她却是百无聊赖,听着外边热闹得很,便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眼。
长安街上车水马龙,傅瑶一眼就见着了那个打马而过的锦衣少年郎,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像是画中出来的一样,眉眼带笑,衣袂飞扬,周遭的人都成了黯然失色的陪衬。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一旁有人感慨道,“这位啊,就是咱们大周最年轻的今科状元郎,真真是风华无双……”
这情形在傅瑶梦中出现过许多次,她从来都是那个静静旁观的人,看着谢迟逐渐远去。
可这次却不大一样。
那锦衣少年从妆楼下经过时,竟像是觉察到她的目光似的,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眼。
对上他目光后,傅瑶只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