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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悍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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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怿脚步微停,低头看她眉间神色不似寻常,想了想,点头。
  伺候的内侍宫女都在十丈开外,官家身周也并无旁人,容央跟上去,父女二人相继在一棵浓郁苍翠的绿松前停下。
  官家道:“你把他支开做什么?”
  绿松如伞,浓荫匝地,容央垂眉立在树下,坦然道:“女儿不想当着新婚夫婿的面被父亲责骂。”
  官家似笑非笑:“朕若要责骂你,早该责骂了,何必等到这时?”
  容央欲言又止,自知先前在福宁殿内确乎是自己任性放肆,不觉放低声儿道:“那……爹爹叫我来干什么?”
  官家眉目微凝,望着涟漪荡漾的湖面,深吸一气道:“有些事,朕不想瞒你,因为也知道终究瞒不住你。你不喜欢皇后,不愿认她这位皇后,所以既不开口叫‘嬢嬢’,也不肯接受她送的礼。这些,朕都理解。
  “可是,自和亲一事以来,你可曾理解过朕?或者说,理解过那位为保全你,而牺牲了自己女儿的母亲?”
  容央一震。
  官家言辞逐渐严厉:“自你嬢嬢去后,她便开始视你如己出,只要是你所钟爱的,无论人事,无论大小,她都记得比宫中任何一个人清楚。哪怕明知做这些会伤贤懿的心,她也从来没有怠慢过对你的关心疼爱。你扪心自问,凡是你和贤懿同在的场合,她哪一次不是以你为先?每回你生病,哪一次的药不是她亲自所熬,乃至亲手所喂?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何况你们之间还并无血缘?这些情分,这些恩义,你便是不感动,不记念,又怎能这样冷若冰霜,以怨报德呢?!”
  在官家心里,吕氏就像一棵默默无闻的草,扎在这花团锦簇的深宫里,平心而论,毫不起眼。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她对嘉仪始终如一的悉心照顾,他或许根本不会留意到似锦繁花里的这根温柔小草。
  因为深感亏欠,他一直希望能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去爱嘉仪,去弥补他这块心头肉被上天剥夺的母爱,去尽可能地替代那位故去的人陪伴她、呵护她成长。
  所以,哪怕明知嘉仪并不十分乐意,他也还是给吕氏机会接近嘉仪,关爱嘉仪。后宫有人嘲讽她不自量力,他就提她位份;朝中有声音非议她出身低微,他就予她尊荣。
  他无法把失去的人还给嘉仪,就只能还一个相似的身份,相似的感情。
  只是,这个相似的身份、相似的感情在嘉仪那里,又究竟是什么呢?
  容央被他那一吼吼得发懵,硬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冷若冰霜,以怨报德……”
  身上骤然感觉有点冷,容央尽量克制着情绪,轻笑道:“那在爹爹看来,我该如何对她呢?”
  点点金辉漾在湖中,令人恍神,以至于官家竟没能听出容央笑里的讥讽。他想起吕氏来,想起她平日里淡淡的笑,想起她今日黯然的眼,想起她……
  心里一疼,官家恳切道:“纵然不能推心置腹,该有的礼数、敬重,都是缺一不可!如今朕既已封她为后,她便不止你是名分上的母亲,还是朕的妻子,大鄞的国母,更何况……”
  说及此处,戛然而止,眉间尽是复杂之色。容央不由抬头:“更何况什么?”
  官家看她一眼,终究又扭开头去,低声道:“更何况,她还怀了龙嗣。”
  容央双眸赫睁,耳边如有古钟震响,头皮发麻:“爹爹说什么?!”
  官家定定看着水中浮萍:“朕说,她已怀有身孕,这种时候,你更不该冒犯她!”
  容央惊骇交集,唇张开,喉咙却如被掐住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
  刹那之间,一幕幕情景自眼前掠过
  内廷中,她一日比一日素净的妆容;
  和亲一事传开后,不足一日,就闹得沸反盈天的三道圣旨;乃至于清明那日的宝津楼内,她前脚赏赐完自己芙蓉糕,后脚对那敬酒的诰命夫人的以茶代酒……
  容央震惊茫然,扯唇一笑,像冷笑,像自嘲之笑。
  “那……那真是要恭喜爹爹了。”
  官家皱眉:“你并不诚心,这……”
  “所以那三道圣旨,到底是为我,还是为她呢?”容央冷然截断,树荫里,泛红的双眼里泪如霜覆。
  官家震了震,怫然变色:“你这话何意?”
  容央字字颤抖:“我问,您究竟是为救我而无奈封她做皇后,还是为封她做皇后,而……而顺便、救了我呢?”
  官家既惊且怒,只觉不可理喻:“你、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容央含恨不语,官家越想越怒不可遏:“朕为你,不惜辜负对你母亲的承诺;她为你,不惜抛舍自己的亲生女儿;贤懿为你,吞声忍泪,痛不欲生!人人为你掏心掏肺,你不知满足,还反过来东怨西怒,百般责难!你、你简直……”
  容央瞪大通红的眼。
  “不、识、好、歹——”
  四周风声凝滞,天子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响亮如一记掌掴,容央目眦尽裂,嘴唇战栗,一张小脸惨白如浆。
  官家怒容不减,伸手指在她眉间:“朕,怎会把你娇惯到如此是非不明、自私自利的地步!”
  心脏遽然一窒,如被无数无形大手捏压,容央瞪着面前横眉怒目的父亲,崩溃吼道:“她对我好,我就必须要接受吗?!她想弥别人的爱,就真的可以弥补吗?!对!她作为皇后,作为妻子,或可替代一国之母,替代伉俪之情!但于儿女而言,母亲,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容央热泪夺眶:“什么视我如己出,什么为我不惜抛舍亲生女儿……依我看,我也好,贤懿也罢,都不过是她攀登凤位的垫脚石罢……”
  “啪——”
  面颊一辣,容央头偏开,溅落的泪蒙住视野,朦胧中,烈阳如刃,直直刺入肺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刹在一处甜美的地方的,结果不知道为啥就这样了(挠头)。
  明天甜甜吧(绝对)。
  竞猜:老婆被身为帝王的岳父大人掌掴后,该怎么做?
  a。扇回去。
  b。扇自己。
  c。上去趁热亲一口。
  d。花样哄。
  将军会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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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哄慰
  炎炎日光洒在湖面, 苍翠浓郁处, 有蝉声在低低起伏。
  沉缓脚步声自后而来, 容央攥紧袖口,寒声道:“别过来。”
  褚怿驻足, 看着绿荫里那不住颤抖的小小背影,长腿迈开。
  官家一行已扬长而去, 小湖边上, 仅余那一抹哀戚倩影倒映湖中, 褚怿走过去,视线从少女白皙的脖颈移至红肿的脸颊, 双眉一敛。
  “我说了不要过来……你听不懂吗?”
  容央站在树影里, 泪水还在往下淌, 一半红肿、一半苍白的小脸上全是被洇开的泪痕和胭脂痕。
  褚怿静了静, 道:“妆花了。”
  容央:“……”
  褚怿语气平平:“脸也肿了。”
  容央:“……”
  容央恨极,抬头瞪住眼前人, 二话不说朝他胸膛挥拳打去。
  褚怿并不躲, 任她那气愤的小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自己胸口,直至她砸得累了,砸得又开始淌泪了,方把那一截皓腕握住。
  容央噙着泪, 仍旧狠狠地把人瞪着, 仿佛那让她痛彻心扉的不是别人,而就是眼前的这一个。
  褚怿扣着她的手腕不动,另一只手在腰间一解, 取下随身佩戴的玉佩,轻轻贴至她红肿的脸颊上。
  玉佩润泽沁冷,在火辣辣的颊上蔓延开丝丝冰凉,痛而麻的触感骤然减散。容央本能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蓦然一热。
  树荫里,褚怿眉眼沉定,目光专注地落于玉佩和脸颊的交接处,敷了一会儿后,又换另一面,声音平淡如常:“临时止痛,如果不想留痕迹,早点回殿里处理为好。”
  酸涩顷刻间卷涌胸口,兼以淡淡的温暖和窘蹙,容央倔强地别开眼,哑声:“我不走……”
  褚怿眉微挑,视线落回那双湿漉漉的大眼上:“怕被人看到?”
  容央把下唇一咬,绷着脸没有回答。
  但显然是了。
  褚怿忽然有点想笑。
  “拿着。”头微抬,他示意容央拿玉。
  容央抬手按住,正不明所以,视野突然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整个人竟已被他打横地抱在胸前,往外而去。
  翠树欲流,小山重叠,侍立在湖外的人影隐约晃入眼帘,依稀还有其他内侍经过,或内廷里的某位娘子携宫女在园中散步。
  容央忙把脸埋入褚怿胸膛,慌道:“你干什么?!你、你这样是不合规矩的……”
  褚怿阔步,目光在外,嗯一声:“你男人本也不懂什么规矩。”
  “你男人”三字入耳,容央心如被撞,刹那间更是面红过耳。
  莹白假山后,荼白、雪青惶恐地上前询问,褚怿扔下一句“玉芙殿,带路”后,脚步飒飒。
  不多时,周遭景致一换。
  ※
  脸颊上的火辣渐渐褪去,那枚沁凉的玉佩也开始被敷热,捂热。
  黏湿凌乱的几丝鬓发遮挡视线,容央用手拂开,丝丝春晖射下,暗影处,男人喉结突兀,下颌微绷,往上,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如镀金辉。
  容央默默看着。
  “有人。”
  褚怿突然出声,容央立刻偏脸躲回去,紧张地躲了一阵,周遭却无一人经过。
  侧目一看,哪里有什么人?
  “你骗我!”
  日影里,褚怿眉目不动:“嗯。”
  “你……”
  容央气结,愤愤地靠回去,把那块温热的玉佩从脸上拿下来。
  是一块圆形的上品羊脂玉,外边精细的一圈忍冬纹,簇拥着两颗浮雕小篆。
  容央狐疑,定睛去看,一边摸一边辨认。
  半晌,低低道:“悦卿……”
  恍如错觉,脚下生风的男人似停了一下。
  容央抬头,一切又如常。
  褚红宫墙自两边往后,金檐横斜,白云舒卷,容央在变幻的光影里微眯着眼,盯着男人漆黑的眉睫:“是你的字吗?”
  褚怿没应。
  容央便转转眼珠:“还是说,这玉佩你心上人给你的?”
  借“悦卿”二字来传情达意?
  褚怿薄唇终于一动,目光在前:“你觉着呢?”
  容央握着那玉佩,想到后一种可能,心里竟突然有点窒闷,不悦道:“与我何干,反正不是我的。”
  褚怿笑,转身踩上玉芙殿前的石阶,荼白、雪青极快入殿准备。
  ※
  寝殿内,褚怿把怀中人放在窗边的方榻上,其时外边脚步声来来去去,荼白、雪青已各捧着水盆药膏来了。
  容央冷眉冷眼,把那银穗凌乱的玉佩朝身边人一扬:“拿去。”
  褚怿把玉佩接下后,对正准备给容央冷敷的二人道:“退下吧。”
  二人一怔,容央亦愕然。
  还是雪青最先领会过来,应声后,使着眼神拉荼白退下,并不动声色关上殿门。
  褚怿把玉佩在手里转了一转,并不戴回,就势往塌中小案上一放后,利落地撸起双袖,去拧铜盆里用冷水浸泡着的帕子。
  容央听着那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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