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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悍将-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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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平远目眦尽裂,心中天人交战,最后咬紧牙跪下去:“罪臣……知晓。”
  吕皇后点头,道:“我已派人向官家禀明你酒力不支,一觉至此方醒,现在,由刘内侍送你出宫。”
  贺平远铁青着脸。
  吕皇后扬颔:“贺将军?”
  刺骨的风又从窗柩外吹刮进来,跟吕皇后的呼唤一样,都冷峭得杀人的刀,贺平远寒声道:“罪臣……遵旨。”
  吕皇后往边上一瞥,刘内侍应旨上前。
  赵慧妍坐在床榻上,吕皇后走过去,捡起她散落在地的衣物。
  剪彤捧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上来,吕皇后把捡起的那些放过去,取下一件绢纱金丝木槿纹的雪白里衣。
  吕皇后走至床前坐下,给赵慧妍穿衣裳。
  赵慧妍打开干裂的嘴唇:“别碰我。”
  秋风拨动灯盏上的烛苗,吕皇后静静地道:“秋夜风冷,你这样,会着凉。”
  逼仄的寝阁十分的寂静。
  赵慧妍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吕皇后道:“你不能嫁给萧文玉,你弟弟不能没有你。”
  赵慧妍的眼中流下泪,吕皇后抚摸她的脸颊,抹去她冰冷的泪:“慧妍,你听嬢嬢的,嬢嬢是不会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把大纲一理,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改从下一章开始倒计时,我争取隔日更,用十个小肥章把这项工程完成(希望不要被打脸) ̄


第115章 、三年
  三年后。
  层林尽红, 金风萧飒,成行的大雁掠过易州城上淡白的天空。
  一座青瓦如鳞、轩昂巍峨的官舍里,清脆婉转的读信声荡漾在秋叶窸窣的梧桐树下。
  早晨刚下过一场雨, 水渍浸着厚铺在地的梧桐叶,人踩上去, 便只剩下极温柔的细微声响。荼白徘徊树下,捧着赵彭从汴京城里写来的家信, 声情并茂地给容央念着:“自端午以来, 太原、真定二府相继爆发旱灾,汴京城中亦焦金流石,酷暑难耐。爹爹迁居艮岳, 又因龙体抱恙,故令我在京代理朝政,擢人前往二府赈灾。丞相吴缙请缨,提携侍御史宋淮然领旨前往, 不料救粮未至,二府暴*乱……”
  荼白揪心蹙眉,瞥一眼小石桌前容央的神色,继续道:“灾情险恶, 民生凋敝, 太原府代州团练使领兵造反, 煽动难民闯入内城烧杀抢掠,不日,镇州云集响应,揭竿而起,两地暴徒所及之处,血流成河, 尸如山积。
  “所幸吴缙沉着老练,及时调遣平定、永宁、岢岚三州厢军合力围剿,宋淮然亦临危不乱,劝服二府太守一鼓作气,灭绝后患,勿以招安之策姑息养奸,苟且偷安。六日后,代州大捷,原团练使及麾下暴徒尽数伏诛,镇州闻之,大批暴民散如鸟兽,厢军趁势围剿,一日之内,二府肃清,暴*乱得以平定。”
  荼白念及此,长长松一口气,再往下念,则是赵彭提及如何彻查暴*乱之因,如何惩治贪腐之吏。及至最后,荼白脸上的欣慰崇敬之色蓦地变成震惊欢喜,叫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容央坐在小石桌前翻看一本草药图鉴,闻言终于抬起头来,日光掠过她清波流转的一双美目,那素来澄净灵动的瞳眸中含着笑,笑里,有一丝成熟后的、从容的调侃。
  “他终于肯屈尊裙下,承认人家是有本领把他降住的了?”
  荼白噗嗤一笑。
  赵彭是于两年前大婚的,娶的是丞相吴缙之女,吴佩月。吴佩月端庄聪慧,是全京城公认的最适合做他太子妃的人选,却也是他坚认的最不可能喜欢、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位。
  吴佩月生得不美。
  赵彭意气风发,喜爱如他一样璀璨夺目的小娘子,喜爱承事郎家里那一位玲珑烂漫、美丽娇憨的小姑娘。在大婚前的那些家信里,赵彭不止一次地向容央夸赞起那小姑娘的体贴可爱,但是小姑娘再可爱,父亲也只是个承事郎。
  一个上朝都入不得殿的八品散官。
  容央那时跟褚怿打赌,赌赵彭最终会选择哪一个。选小姑娘就是选情,选自己的中意;选吴佩月就是选权,选朝局的中心。
  褚怿赌赢了。
  容央事后重新翻开赵彭寄来的家信细看,确认那字里行间流露的都是少年真情,因而写下一封回信去质疑。
  赵彭回:先谈大局,后讲私情。
  又写到:娶回家摆放着罢了,日后再把小姑娘收入府里做美妾。
  容央阴着个脸,万万想不到素来纯良的弟弟竟也有如此贪婪自私的一面,又想那名为佩月的姑娘何其无辜,何其憋屈,当下挥毫泼墨,大骂不已。
  赵彭辩解:七情六欲,诚难自欺,若非心甘情愿,万难倾倒于吴氏裙下。
  容央诅咒:终有一日作茧自缚。
  如今两年过去,未闻有除吴佩月以外的任何小姑娘踏入太子府,倒是那坚称情不可欺、绝不将就之人,屁颠屁颠地写信来夸耀自己要做爹了。
  容央心里痛快,大方地道:“去准备份礼,回信时一道送去。”
  荼白应声而去。雪青把信收入容央专门用来存放家信的漆戗金八宝檀木匣里,容央看过去,三年来,一封又一封的信来自四方,不知不觉间,竟已铺满整个匣子了。
  容央心中感慨,道:“姑姑那边可有来信?”
  雪青扣上木匣,道:“自上月里寄来一封后,便不曾收到新的了。”
  容央撇眉,低语“也不知道跟四叔和好没有”,道:“去取纸笔来,我写一封去吧。”
  秋蝉伏在院脚花圃里,低低嘶叫,光阴流逝间,云日渐明。容央坐在梧桐树下专心地写着信,脸颊铺上叶缝间漏下来的微光,一道稚嫩的童声倏而在手肘边响起来:“那个是‘褚’字吗?”
  容央转头,蜜糕垫着脚趴在石桌前,睁大眼往桌上某处看,一脸的稚气。
  容央朝屋里看去一眼,不答反问:“你怎么把弟弟一个人扔下,就自己跑出来了?”
  今年年初,容央又生了个小郎君,虎头虎脑的,因生产过程十分顺利,褚怿又盼他长大后做个正直平顺之人,便取名为“行直”,小名“定胜糕”——军中打仗前时兴吃的小零嘴,也是容央来易州后唯一能喜爱上的一样糕点。
  蜜糕盯着容央手里的羊毫笔不动,道:“弟弟吃完奶又睡了,奶娘不让我吵他。”
  容央心想的确是很有必要提防你吵人,看他对纸笔很感兴趣的样子,心念一转道:“你认得‘褚’字,能写一个吗?”
  蜜糕笑盈盈道:“能啊。”
  容央心头微动,窃喜于自己的聪敏得以传承,另取一张宣纸来,把手里羊毫往墨砚上一蘸,递给他道:“那你在这里写……啊!”
  容央大叫,蜜糕拿着觊觎已久的羊毫笔杆往外跳开一步,展臂比划起来,气势豪迈地道:“一扎眉篡二扎手,三扎肩头四扎肘……贼人,吃我一招!”
  一喝令,一比划,墨汁漫天如雨下。
  容央衣上、脸上尽数被溅,雪青目定口呆,忙突破重围抓住蜜糕,将笔抢夺回来,忧心如惔:“大郎君,不能这样玩呀!”
  容央慢慢抹开脸上的墨汁,盯着那漆黑的指头,暴怒道:“你这小魔王——”
  蜜糕扭头一看,心知闯祸,推开雪青脚下抹油。
  容央大喝:“来人,给我拿下!”
  ※
  容央沐浴更衣回来以后,天际已余霞成绮,夜色四合。
  北边的夜要比汴京来得更早,也更浓,容央走入烛火烨烨的正屋,瞥一眼堂前垂着脑袋面壁思过的小小背影,冷冷地道:“他爹呢?”
  丫鬟低声回道:“刚刚小厮来传了话,侯爷还在军中处理军务,今夜就不回来用膳了。”
  容央恨声:“又是军务!”
  堂前的小小背影微微一颤,容央瞄过去,捕捉到他索索瑟瑟的脚尖,心软下来。
  “过来吃饭。”
  蜜糕一震,仰头,感动亦狐疑:“嬢嬢不收拾我了?”
  声音软糯糯、脆生生的。
  容央面无表情地在桌前坐下:“小魔王自然是要留给大魔王来收拾的。”
  “……”
  蜜糕小声嘟囔:“可是爹爹说,你才是大魔王。”
  容央扬起眉毛。
  蜜糕忙噤声,蔫头耷脑地爬上圆凳坐下。雪青给他盛好饭,辅佐他拿稳双箸,尽量独立用膳。
  蜜糕扒下一口饭,瓮声道:“爹爹已经连着三日不回来啦。”
  容央教训道:“食不言,寝不语。”
  蜜糕腮帮鼓鼓的,悻悻然地垂下眼。
  易州军所离主城并不远,如非战时,褚怿一贯吃住皆在官舍。容央夹着菜,想着的确是已经连着几日不回家用膳的褚怿,也悻悻然垂下了眼。
  ※
  “军所最近很忙吗?”
  哄睡了大小郎君后,天幕繁星皎皎,孤灯长明的寝屋外,仍是没有褚怿回来的迹象。
  容央袖手等在檐下灯辉里,被照亮的脸庞上带了一丝气恼和落寞。雪青安抚道:“上回金人乔装入城,假贸易之名窃取军情的事闹得不小,驸马或许还在善后呢。”
  容央静了静,道:“那都是上上个月的事了。”
  雪青哑口。
  容央凝望着月下幽深而空渺的庭院尽头,蓦然想起赵彭的来信,蹙眉道:“难道是京城里出什么事了?”
  赵彭每回来信都会分成两封,一封写给自己,略谈朝局,详叙家事;另一封则是写给褚怿,针砭时弊,深究朝中大小事宜。
  今年是燕云十六州向大金上缴赋税的最后一年,如无意外,从这个月起,大鄞就能够彻底收回燕云之地。然而,就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内,褚怿于两月前在易州抓获了一批潜入城中刺探军情的大金细作。
  平白无故,怎么会有细作潜入?
  大金皇帝显然是不情愿、甚至压根没想过如约归回十六州赋税大权的。
  容央眉心渐锁,沿着这思绪往下设想,心情不由越发沉重。
  如果仅仅是不愿意归还赋税大权,那尚且还能采用谈判等外交策略尝试解决,如果大金是想趁此机会发动战争,彻底掠走十六州的话……
  以大鄞如今的国力,可否有能力与之一抗?
  ——灾情险恶,民生凋敝;领兵造反,揭竿而起……
  赵彭信上所言又一次响在耳畔,容央尚不及深思,雪青突然道:“殿下,是驸马!”
  容央展眼,月影婆娑的庭院那头,一人高高大大,举步而来,紧收的一双皮靴映着月光,银丝凛凛生芒。
  容央心头一动,提裾迎上前去。
  “今日还特意吩咐后厨做了你爱吃的蜜煎豆腐,谁知道你又……”容央还来不及责备,被褚怿搂入怀里。
  梧桐树下,银辉细密,容央鼻尖贴在他衣领上,神色蓦地一变。
  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酒气里,还裹着一丝微妙的、似有又无的香
  类似于……廉价的脂粉香。
  “蓟州有份军情,这两天一直在探,大概明日能成,委屈莺莺了。”褚怿噙笑说罢,揉一揉容央的头,便欲牵她回屋,容央突然伸指在他胸口一戳。
  褚怿被戳得往后退了退,垂下眼来,三分不解。
  容央对上他深黑而明澈的眼眸,深吸一气,压下猜疑,只道:“你不知道自己很臭么?”
  提的是酒气,也不止是酒气。
  褚怿很爽快地点头,仍是笑着,指一指浴室的方向,坦然地去了。
  并无一丝慌乱的、或是掩饰的痕迹。
  雪青看容央站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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