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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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探明了敌军行踪之后立刻撤回来。这一仗咱们已经赢得够多了,没必要再画蛇添足!”
“如此,就有劳呼延将军!”此时此刻,郑子明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隔着人群,遥遥向他拱手。随即,又点了十几名平素训练中就表现优异的乡勇,将麾下弟兄凑足了五十人整,带着大伙风驰电掣而去。
“奶奶的,老子……”呼延琮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忍不住就要大声抗议。然而,望着那一个个年青的背影,抗议的话,最终却变做了一句低低承诺。“算了!算老子欠你的。老子去替你看守俘虏和辎重。奶奶的,老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那些年青的背影,消失于山路拐弯处,只留下一团团由汗水蒸腾而起的烟雾,盈盈绕绕,久久不散,
风依旧很冷,但春天已经快来了,水汽在阳光下,散发出梦幻般的颜色。
“呼——”韩匡美朝天空喷出一道五颜六色的烟雾,随即,猛然回头,“停下,停下来整顿队伍,埋锅造饭!卢绪,你带几个人去前面探路。令狐楚,你带一个都的亲兵,去后面收拢队伍。告诉弟兄们,不要丧气,今天咱们输掉的,老夫早晚带着大伙讨还回来!”
“是!”被点了到名字的两个将领,喘息着答应了一声,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执行任务。
其余众将领则沿着山路两侧散开,各自寻找各自的嫡系部曲,砍柴、架锅,生火,做饭。尽可能地在下一场战斗来临之前,填饱队伍中大多数人的肚子。
唯有几个文职幕僚无事可做,将脖子缩进貂皮大氅里,满脸担忧地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商议了半晌,忽然又彼此相对着点了点头,一起朝着韩匡美走了过来。
“怎么,你们几个有事?”韩匡美早就把众幕僚的举动看在了眼里,皱了皱眉,抢先问道。
“没,没有!”众幕僚们齐齐停住脚步,互相张望,谁也不愿意带头儿。又迟疑了片刻,终于,参军韩倬第一个忍耐不住,硬着头皮躬身施礼,“启禀大帅,卑职等以为,我军尚未脱离险境。此刻,此刻其实不宜停下来休整!”
“你质疑老夫的决定?”韩匡美的眼眉猛地向上一跳,目光瞬间如刀。
“不,不,不是,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卑职不敢!”参军韩倬被吓得连连后退,额头上瞬间冷汗滚滚,“卑职,卑职,卑职。大帅,卑职真的不敢质疑您。卑职只是觉得,这里,这里距离陶家庄太近,太近了啊!”
“小兔崽子,质疑了又怎样?”韩匡美忽然撇嘴一笑,脸上瞬间又洒满了阳光,“你是老夫的参军,当然有资格替老夫拾遗补缺!”
“卑职,卑职不敢!”韩倬被对方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脊背处一阵阵发冷。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躬身补充,“大帅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才为我军赢得了两个时辰的撤退时间。此地距离定州……”
“谁说老夫一定要退入定州城了?”韩匡美的声音陡然提高,听上去就像猫头鹰在寒夜里歌唱,“老夫退到此地,然后整顿兵马,掉头再战不行么?如果那姓郑的,打完了两场仗,还敢带着兵马追到此处,他还能剩下多少力气?他今天不追过来则已,他若是真敢追到这里,老夫定然让他有来无回!”
第十二章 少年(十三)
“大帅神机妙算,属下茅塞顿开!”韩倬心里虽然不服气,表面上,却硬装出了一幅恍然大悟模样,躬身施礼。
“你们这样年青人啊,要懂得收敛锋芒!”韩匡美摆了摆手,皱着眉头补充。“不要以为自己读了几本兵书,便可以运筹帷幄。那都是梨园戏里头演来骗人的,真正会打仗的人,有几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滚过七八回?随便拿几招出来,都比书本上所传高明许多。”
“是,大帅教训得级是。属下受教,属下必将大帅的教诲铭刻在心!”韩倬又行了个礼,硬着头皮恭维。
“但书本上所说的,也非一无是处!你需要懂得活学活用。”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韩倬这个处处喜欢表现,又过于心狠手黑的家伙,念在其祖父鲁国公韩延徽的面子上,韩匡美也不敢对其过于苛刻。因此一番敲打之后,又摆出了敦厚长者姿态,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兵法有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我军从今天早晨到现在,已经走了三十多里。而郑子明如果接连打败了老夫留下的两支部队,还紧追不舍,他和他手下的弟兄,得累到何等地步?甭说能赶过来一半儿,就是三成,恐怕都很勉强。届时,我军饱餐过后,体力正足,人数又足足是其二十几倍。岂有不反败为胜之理?”
“大帅高明!”这下,非但韩倬一个人彻底心服口服,其余带领兵马的武将,无所事事的幕僚,都躬下身子,长揖及地。
“唉,老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韩匡美却忽然又叹了口气,意兴阑珊,“若是老夫能及时发觉姓郑的利用俘虏,散播时疫的险恶用心,我等何至于狼狈到如此地步?这会在设计擒他,不过是将功补过而已。唉!老夫老了,那姓郑的却如初生朝阳。这次若是不能一战将其擒杀,将来,将来,恐怕此人必会令尔等无法安枕。”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再度从众人身上扫过。越看,越觉得自己这边的后生小辈们不成材,竟无一人,能与郑子明比肩。而自己现在情急之下所定之策,终究还是太毛糙了些。万一那郑子明不肯追过来,或者提前派出了许多斥候……
正心事重重地想着,忽然,耳畔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喧哗,“敌袭,大帅,敌袭!西南边,西南边岔路上发现大队的敌军!”
“啊!来得这么快?”韩匡美愣了愣,又惊又喜。惊得是郑子明居然没等自己这边做好准备就追到了近前,喜的却是,自己终于有机会反败为胜,为大辽国,为韩氏,彻底剪除了这个威胁。
“敌袭,大帅,敌袭!西南方,出现了大队的敌军。”叫喊声越来越急,负责去收拢队伍的令狐楚,连滚带爬地冲上前,疲惫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儿血色。
“不就是姓郑的追过来了么?慌什么?接连打了两场恶仗,又走了三十里山路,他早就成了强弩之末!”韩匡美狠狠瞪了他一眼,扯开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被周围更多的人听见。
追兵虽然来得早了些,但“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这道理却不会错。顶多三百多个乡勇……
“大帅,不是,不是郑子明,是,是一支生力军。一支从没见过的生力军!”然而,没等他的话音落下,令狐楚的喊声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是生力军,打的是韩字旗号。就在西南方那个岔路口儿。不是,不是来自李家寨,也不是陶家庄!”
“韩?你确定来者是敌非友?尔等勿慌,速速整军,老夫先看看来者到底是谁?”韩匡美越听越糊涂,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一块巨石,手搭凉棚,朝着令狐楚所汇报方向观望。
只见两里之外,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有一伙四五千人的队伍,正在快速向自己这边靠近。队伍正前方,两面大旗迎风招展。其中一杆大旗的旗面上,绣着斗大一个字,韩!另外一杆大旗表面则绣着头生了翅膀的老虎,阳光下,摇头伏爪,作势欲扑!
“整军,整军备战!”下一个瞬间,韩匡美终于想起来这一支队伍的来历,扯开嗓子,大声示警。“所有能拿起刀枪的,都向老夫靠拢,整军备战。来的是虎翼军,常思麾下的虎翼军!”
“虎翼军?虎翼军又是哪个?”众将领一边匆匆忙忙地整理队伍,一边互相大声询问。“常思不是在河中围攻李守贞么,他怎么会杀到这里来?”
“快,加快速度整队!否则,大伙今天都得死在这儿。”韩匡美额头见汗,气急败坏,一边跑动,一边带着亲兵将惊慌失措的弟兄们往自己的帅旗下推。别人不知道虎翼军的来历,他可是对这支人马清清楚楚。在临带兵南侵之前,他和韩匡嗣两个曾经把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对手分析了个遍。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几个人,就有常思,还有其大女婿韩重赟!
以弱冠之年领兵,与郑子明、杨光义三人一道组建虎翼营。带着区区数百兵马,打得太行山西侧的山贼土匪望风而溃,草木皆兵。可以说,常思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平定泽潞两州,韩重赟在里边至少有一半儿功劳。而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此子在刘知远面前那一句话:子不言父过,却可改之。端的是掷地有声,让人每次听闻,都在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为何此子未生于我家”之感。
“管他哪来的辽兵,敢靠近李家寨的,只管打了就是!”就在韩匡美督促麾下残兵败将快速整军备战的同时,韩重赟也通过自家斥候的眼睛,发现了山路上的幽州军。把手中长枪一摆,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命令。
“四骑一排,每排之间保持一丈距离。弟兄们,跟我上,帮小肥打仗去!”杨光义顿时心领神会,策马冲出,将长刀高高举向了半空。
“杀!”四百余骑兵迅速跟上,手中长刀映日生寒。
第十二章 少年(十四)
“元长,你带两个营的步卒,跟上去,护住杨光义的后背。”韩重赟的眉头挑了挑,迅速调兵遣将。
“是!”右厢都指挥使李京高声答应,随即带领一千名精锐紧追骑兵的脚步。
“王朴、周良,你们两个各带一个营,寻机进攻敌军两翼。令其腾不出手来为彼此提供支援。”目光从跃跃欲试的众将佐脸上扫过,韩重赟又找出了两个当初曾经与郑子明并肩作战的旧人,果断吩咐。
“末将遵命!”被点了名字的两名指挥使迅速抱拳施礼,转身跑向自家嫡系队伍。随即,挥舞着兵器沿山路两侧冲向了敌军。
“其余所有人!”韩重赟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高亢,“跟着我,直捣敌军帅旗。宁将军在山上盼着咱们,咱们不能让他失望!”
“杀贼,杀贼——”将士们扯开嗓子,齐声高呼。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对虎翼营的“老人”来说,小胖子将军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被人欺负了,大伙自然要替他打回来。对于最近半年才补充进虎翼营的“新兵”而言,小宁将军则是一个传奇。能与传说中的小宁将军并肩作战,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荣幸。
“杀贼,杀贼——!”一股烈酒般的热潮瞬间从心头滚过,韩重赟也跟着大伙喊了一嗓子,随即用力磕打马镫。
一别经年,兄弟们终于将要重聚了。
这一年多来,郑子明三个字,响彻太行山东西两侧。而自己,韩重赟,还有好兄弟杨光义,虽然名声不及小胖子响亮,但真实战绩,却未必就输于他。此番重聚,一定要比一比,兄弟三个到底谁成长得更快,谁的本事提高更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受到威胁的幽州军,迅速以鼙鼓声回应。三千余名刚刚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兵卒,在都头、副指挥使、指挥使的推搡下,勉强列出了一个偃月阵形。在偃月的底部,则又连接起一个巨大的方阵。六、七千名四肢酸软,高烧不退的病患,都藏身于方阵当中。每个人手里都被塞了一把横刀,以便他们在关键时刻自保,或者自杀殉国。
料峭的山风,卷着残雪粒子,从两军之间迅速滚过。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