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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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
作者:酒徒
内容介绍:
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
酒徒大宋三部曲之《乱世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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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诉衷情
引子
公元九百零七年,朱温逼十六岁的大唐末帝李祝禅让。于开封登上皇帝宝座,国号梁。
同年,凤翔节度使、岐王李茂贞联合河东节度使、晋王李克用,西川节度使、蜀王王建,一同举兵伐梁,誓为唐末帝讨还公道。
岭南、湖广、两淮、吴越、福建、交趾、陕西等地的各族领兵武将,或趁机造反立国,或者表面臣服于朱温,暗中拥兵自重。而朱温因为自己得国不正,兼能力有限,竟不能制止。
自隋朝起已经统一了三百余年的中国,被武夫们再度推入了分裂和战乱的深渊。
公元九百二十三年,沙陀武将,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灭梁,宣布重建大唐,定都洛阳,史称后唐。
公元九二六年,李存勖的义兄,大将李嗣源领兵攻入洛阳,于废墟中收敛李存勖尸骨,受百官“劝进”为帝,改元天成。
李嗣源志向高远,有意结束已经持续了二十年的乱世,励精图治。然而,他却不识汉字,不能批阅各地送来的奏章,只能将政务交给权臣和地方武将之手。
后唐短暂的繁荣,迅速在其手里终结。已经宣布臣服于后唐的各方势力,再度相继相继脱离。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们,彼此攻伐不休。同一势力的不同派系武将,动辄兵戎相见。地方上,豪强大户们只手遮天,杀百姓如杀羊。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啼……
于此同时,塞外的契丹各部,却迅速开始了统一与整合,一个全新的草原帝国渐渐露出了轮廓。
耶律阿保机之子,不到二十岁的耶律德光头角峥嵘。领兵先掠蓟北,再攻回纥,随即挥师东进,灭掉了与大唐一样历史悠久的渤海古国。
面对混乱残破的中原,耶律德光忽然发现,有一个天赐良机摆在自己面前。
长城万里,无一人值守。烽火台上,长满了蓬蒿。中原群雄们,像红了眼睛的疯狗般,为了一块骨头,而彼此之间撕咬不休。浑然不知,在长城之外,有一匹苍狼已经再度崛起,朝着所有人的喉咙露出了雪亮的牙齿。
第一章 磨剑(一)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
庙里住的不是和尚,而是一群强盗。
强盗不抢钱财和货物,他们只割脑袋。
割契丹人的脑袋。
割四下打草谷的契丹人的脑袋。
然后将脑袋用石灰腌了,送到某一个地方去换钱。
每名契丹武士的脑袋价值绢十匹,或者天福元宝一万五千,每匹绢合米三石。只认人头不认人,童叟无欺。
开始三山五岳的绿林豪杰们谁也不信。
大晋国的皇上已经被契丹人给抓了去;丞相带着百官早投降了;拥兵数万的节度使们一个个对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俯首帖耳。儒生们根据五德轮回之说,已经推算出了契丹人当主天下;也有一大堆饱学之士引经据典,论证出来耶律家乃正宗的刘氏子孙,去国七百余载,如今当负运重归。怎么会有人偏偏不信邪,偏偏要跟天命对着干?
要知道,如今虽然是战乱年代,市面上每斗米也不过才五十文。一名契丹人的脑袋值一万五千文,三百斗米,已经远超乡间大户人家一年所得。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宁愿把祖宗积攒下来的万贯家财流水般往外扔?
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然而,捡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有几位一直在跟契丹人做对的绿林好汉,按照江湖上流传的联系方式,将自己杀死的契丹人脑袋顺手割了下来,按照传说中的方式前去交易。
结果,他居然真的拿到了成车的绢布与铜钱。
于是乎,割契丹人脑袋之风,瞬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大契丹国的十万精兵,从滹沱河畔一直打到晋国的国都汴梁,总折损兵马不过三千出头。然而才在汴梁、大名等地驻扎了不到三个月,就有将近五千勇士在外出打草谷时“一去不归”。
于此同时,五万匹绢布或者等值的铜钱,从某几处不可知的地方,悄然流入了民间。给这股自发而起的反抗之火,悄然添上了数瓢猛油,令烈焰烧得越来越高。
不过,最近半个月,绿林豪杰们却忽然发现,他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原因无他,刚刚将契丹改为大辽,发誓要统治全天下所有人的皇帝耶律德光忽然察觉,他所带来的契丹八部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减少。再这样下去,甭说做整个九州之主,他恐怕连活着回到塞外都有点玄!情急之下,重新启用了“带路有功”的燕王赵延寿,让他以大丞相、枢密使的身份,率所部兵马平息叛乱。(注1)
那赵延寿可不是耶律德光麾下的契丹将领,一离开官道就两眼发黑。此人做过唐明宗李存勖的徐州节度使,对中原山川道路了如指掌。又素来懂得收买人心,麾下鸡鸣狗盗之辈无数。领兵出征半个多月来,已经将汴梁周遭的梳理了一个遍。大伙龟缩在山里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少不得就会被赵延寿的鹰犬闻着味道找上门来。
“要我说,大伙还是见好就收吧!人怎么能跟贼老天斗?”瓦岗山白马寺里,三当家许远举皱着眉头提议。
他长得慈眉善目,偏偏右脸上纹了一只蝎子,从嘴角直道眼眉。随着说话声,蝎子的头和尾巴突突乱跳,仿佛随时会扑下来,将毒液注入对面人的喉咙。
“是啊,契丹人的脑袋再值钱,咱们也得有命花才成!”五当家李铁拐从敞开的裤管里捏出一只虱子,用指甲狠狠挤了几下,然后望着殷红的血迹念叨。
“老五,佛祖面前,你还是不要弄得到处是血为好!”二当家宁采臣是个斯文人,面孔白皙,五官端正,说话之时神态举止,也不似许远和李铁拐两个那般粗鄙不堪。“咱们在外边杀人也就杀了,好歹回到这里,别弄得到处都是血……”
“老子不捏死它,难道还扔你脖子里头去?!”没等他把一句话说完整,李铁拐忽然咆哮着打断。
宁采臣被问得脖子发痒,赶紧快步向后躲。“行,行,你继续捏,我不说还不成么?反正佛祖怪罪,也不会怪罪到我身上!”
李铁拐却得理不饶人,竖起眼睛,继续低声咆哮:“佛祖懂个屁!佛祖如果真的灵光,就早该打雷把杜重威和赵延寿两个给劈了!结果这两个王八蛋享尽荣华富贵,倒是可惜了皇甫将军,唉!”
说到最后,他的满腔愤懑,忽然化作了一声长叹。如有形的雾气般,缠绕在梁柱之间,久久不散。
“唉——!”众人闻听,也忍不住跟着齐齐长叹。一张张早已麻木的面孔上,这一刻居然写满了惋惜与落寞。
杜重威是大晋后主石重贵的姑父,手握倾国之兵却不发一矢向契丹人投了降,这才中原陆沉,生灵涂炭。赵延寿则是不折不扣的三姓家奴,多年来,每次契丹人南下,其必争做先锋。这二位如今一个官居太傅,一个受封燕王,风光一时无两。而拒不降贼的龙武军指挥使皇甫遇,却在绝食而死之后,被契丹人暴尸荒野。忠奸双方的结局两相比较,谁还敢说佛祖有灵,苍天有眼?
如今赵延寿率领爪牙汹汹而至,大伙就更甭指望漫天佛祖能保佑了!能不助纣为虐,让赵延寿的人马找上瓦岗山来,已经算是格外开恩。想指望更多,大伙还真付不起香油钱!
“唉!连刘知远、高行周和符彦卿这等人物都降了!这天命,恐怕真的又要落在诸胡身上了”半晌之后,有人又幽幽地补充。
“唉——!”众人闻听,又是拖长了声音叹气。
刘知远为太原王,高行周为归德军都指挥使,符彦卿为武宁军节度使,三人都曾经多次击败过入寇的契丹人,并且个个拥兵数万。结果三人在去年杜重威率部投降之后,俱先后向契丹表示了效忠。非但辜负了一直对他们器重有加的大晋皇帝石重贵,也令对他们报以厚望的天下豪杰个个觉得心灰意冷。
想到中原大地竟无一名英雄敢与契丹兵马正面为敌的事实,众绿林好汉又纷纷摇头叹气。对于继续坚持反抗下去的前途,愈发感觉渺茫。
然而如三当家许远举说的那样,现在拿着用命赚到的钱散伙,也没那么容易。首先山寨里除了几位当家之外,还有大小头目外加喽啰一百多位。这么大一波子人,不可能如露珠般悄无声息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不见。
其次,大当家吴若甫数日前带着一批腌制好的契丹狗头,去跟上家交割,至今迟迟未归。如果他不回来,就有一大笔赏金落实不到位。并且大伙对于整个山寨的去留,也很难做出最后决定。
所以大伙此刻与其说是在商议,不如说是在发泄。发泄心中对未知命运的恐慌,还有对眼前时局的无奈。然而越是发泄,肚子里郁郁之气却越浓郁。到最后,简直像一团滚油般憋在了嗓子眼处,只要一点火星,就立刻喷发出来。
“轰隆隆隆——!”就这个时候,窗外忽然传来数道亮光。紧跟着,一阵闷雷从头顶滚滚而过,将大雄宝殿屋顶,劈得瑟瑟土落。
“直娘贼老天,有种你就往老子头上劈!”五当家李铁拐撑着铁杖,一跃而起。满脸的皱纹根根竖起,显得格外狰狞。“老子就在这里站着,你要是劈不死老子,小心老子把你给捅出个窟窿来!”
“行了,老五,你还是省省吧,别一语成谶!谁叫你刚才在佛祖面前没完没了的杀生来?”二当家宁采臣赶紧站起身,一边快速跑去关四周的窗子,一边开玩笑调节气氛。
当家的嘴里不能说难,如果连他们几个都撑不下去了,手底下的喽啰则更会绝望。无需赵延寿派兵来剿,大伙自己在窝里就得先乱了起来。
“老子才不怕,老子先把这镀金的烂木头劈了当柴禾烧!”三当家许远举却丝毫不理解宁采臣的良苦用心,背靠柱子站起来,半截铁脊蛇矛遥指佛像面孔。“你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孬货!老子把话撂到这儿,有种你去劈了那为虎作伥的赵延寿,老子立刻给你重塑金身。从此阪依佛门,一辈子吃素念经……”
“喀嚓嚓!”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闪电。将佛祖烟熏火燎的面孔,照得金光萦绕。瓢泼般的大雨,被狂风卷着推开大雄宝殿西侧几个未来及拴紧的窗子,将窗下数尺内的金砖地面洗了个光可鉴人。紧跟着,有一道幽蓝色的滚地雷飘忽而至,半空中,绕着大殿内几个绿林当家的脑门儿缓缓旋转。
“啊呀——!”饶是许远举等人胆大包天,也被这怪异的景象吓得亡魂大冒。头顶上的黑发,一根接一根竖了起来,就像火焰般,朝着滚地雷飘飘而动。
“呯!”就在大伙以为真的遭了天谴,闭目等死之时。门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一把铁斧凌空而至。把个滚地雷如捶丸般击飞了数尺远。“轰隆!”一下砸在了佛像肚皮上,将其炸了个青烟乱冒。
“哪个愣头青?你想杀了老子啊?!”五当家李铁拐披头散发,手中铁杖迅速转向门口。刚才那一斧子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掠过,稍低一点半寸,就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五叔,是我,小肥!”门口处,传来一个充满善意的声音,丝毫未因为许远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