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第7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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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丁堂的弟子们修炼归来,无暇多顾。何况难得歇息三日,又得到了五十块灵石,且趁机走出山庄,前往长风镇逛一逛。
归元早已迫不及待,邀请冥乌与伙伴们同行。当然也没忘了邀请姬散人,如今有了师兄们撑腰,他再也不怕遭到算计,反而还能调侃几句,每当见到对方窘迫躲避的样子,他便觉得神清气爽而痛快不已。
无咎见到冥乌没有拒绝,便答应同行。
谁料一行五人顺着石梯,下了西山,循着湖边,刚刚走到山庄的门户,也就是那道峡谷,冥乌突然声称有事,独自掉头返回。
归元大为遗憾,只得与奚尤、水沐继续前行。而无咎看着冥乌离去的背影,虽然暗暗疑惑,却也不便追问,只得跟随归元三人走出了山庄。
须臾,长风镇就在眼前。
据说,镇子上有几家山庄开设的铺子,譬如丹坊,炼器阁,机巧阁,很是不差。
归元提议,先去购买几瓶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再去机巧阁购买几张符箓,用来防身应急。如今有了灵石,他也变得阔绰了。
奚尤与水沐,欣然应从。
无咎却要找家酒坊,不醉不归。
既然意见不合,干脆各奔东西。
归元带着两位同伴,扬长而去。
无咎则是独自溜达起来,买了十几坛子美酒,并未当街痛饮,而是慢慢寻至街道的东头,然后在一家铺子的门前驻足观望。
天淼阁,一家仙凡兼顾的药铺。
三间石屋,青石为墙,茅草覆顶,起脊挑檐,临街开着双扇大门,挂着“天淼阁”的横匾,很是寻常的一家铺子。
而既然寻常,又为何专门寻来?
因为初次遇见冥乌,便在此处。
无咎观望片刻,抬脚迈上石阶,转瞬之间,人已到了“天淼阁”的屋内。
屋内,有些阴暗。两排木架,一个木案,一个伙计,还有几个购买草药的凡俗老头与妇人,便是整个铺子的情景。
木架上摆满了坛坛罐罐,散发着浓郁的药香。木案上摆放着小巧的药杵、药臼等物,还有两张木凳置于旁边。分明就是个凡俗的药铺,而唯一的伙计,却是炼气五层的修士,显得这家铺子有些与众不同。
“掌柜的外出采药去了,诸位改日再来……”
“哎呀,我家小儿夜啼不止……”
“家中老父腰患沉疴,亟待掌柜医治……”
“哦,此处有安神丹与祛毒散,两位拿去与患者吞服,或能药到病除……”
“几多金银……”
“天淼阁医治凡俗病患,不收金银,而各位若是遇到奇花异草,或无用的古玩,不妨拿来抵偿药钱……”
“多谢汤小哥……”
“慢走不送……”
伙计被称为汤小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衣着简朴,个头不高,黝黑壮实,面带微笑。他送走了客人,再次拱起双手。
“这位前辈,有何指教?”
“买药啊!”
无咎已在铺子里转了一圈,随声停下脚步。
“前辈说笑了!你老人家乃是山庄的弟子,又怎会缺少丹药呢,如今莅临一家凡俗聚集的小铺子,必然有所指教,呵呵!”
伙计虽然年轻,却能说会道,并从无咎的服饰与腰间的令牌,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来历。
无咎撇着嘴角,含笑道:“哦,照此说来,从未有过山庄弟子来到天淼阁?”
伙计依旧是恭恭敬敬,分说道:“也常有山庄弟子前来兜售草药,而前辈却两手空空……”
“我买药啊……”
“前辈,你乃高人,铺子里虽有炼气丹药,又怎会入得您老人家的法眼。莫要为难晚辈……”
“咦,此话怎讲?”
“这个……前辈赎罪。倘若前辈看中本店的丹药,晚辈乐意效劳……”
无咎虽然声称买药,无非借口罢了。而捉弄一个店铺的伙计,难免有些无趣。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去。
伙计松了口气,急忙随后恭送。
恰于此时,有人从门外而来,迎面见到无咎,只当是铺子里的客人,微微点头致意,却见无咎身着山庄弟子的服饰,眼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匆匆擦肩而过。
而无咎却猛然止步,慢慢转过身来。
虽然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却看得清楚。那是个中年男子,个头精壮,虽然还是粗犷的模样,却不再披头散发,而是挽着发髻,穿着长衫,浑身上下散发着筑基二三层的威势。只见他踏入铺子之后,直奔木案走去,转而坐了下来,并随手拿出一把新鲜的药草在细细查看。
“前辈,有何吩咐……”
伙计正要礼送客人出门,谁料客人非但不走了,还伸手将他推到一旁,大声嚷嚷道:“我买药啊,天淼阁还敢逐客不成?”
“前辈……”
无咎的突然发作,使得伙计不知所措。
而坐在木案旁的中年男子,起身叱道:“汤哥,不得与客人无礼!”他看向无咎,赔笑道:“这位前辈,不知所需何种药物,能否告知一二,以便效劳……”
无咎已返身走了回来,摇晃着停下脚步,冲着男子上下打量,狐疑道:“你是何人?”
伙计叫作汤哥,随后分说:“我家掌柜……”
无咎摆了摆手,示意伙计闭嘴,而两眼却紧紧盯着那个中年男子,好像识破伪装而亟待当场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被称作掌柜的男子,神色有些凝重,却还是笑了笑,不卑不亢道:“我乃韦尚,在此间开了家药铺,奈何修为不济,仅能料理凡俗病患。还请前辈告知所需的药物,但愿鄙人能够效劳一二!”
“韦尚……”
无咎嘴里念叨着掌柜的名讳,突然抬起手掌。
自称韦尚的掌柜,似乎眼光一冷,而不过瞬间,已神色如常。
“……韦掌柜,失敬啊!”
无咎原本是质问的口吻,突然话语一转,改成了问候,而抬起的右手也变成一根指头。他咧嘴微笑,接着又道:“我买冰离丹……”
韦尚也在盯着无咎的一举一动,听到“冰离丹“三个字,眼光微微闪动,随即歉然道:“小店仅有炼气所需的药物,并无前辈所说的灵丹妙药!”
“哦……顺道打听一二,韦尚掌柜,回见!”
无咎放下伸出的手指,拂袖转身便走。
“前辈,慢走——”
无咎的脚下一顿,逼得伙计愣在原地。他却点了点,赞道:“汤哥,好名字呀!”他话音未落,人已走出门外。
天淼阁的铺子里,只剩下掌柜与伙计二人。
伙计不明所以,出声道:“掌柜……”
而韦尚掌柜,慢慢坐下,双眉紧锁,久久沉吟不语……
……
无咎离开了天淼阁,不再闲逛,径直出了镇子,匆匆赶回翼翔山庄。至于他为何如此匆忙,因为他要获悉冥乌的动向。
之前约定,师兄弟五人结伴外出。而冥乌师兄,突然借口留下。在别人看来,再也寻常不过。而在他无咎的眼里,冥乌的举动大为可疑。
那个老头,避开同伴,要干什么?
本想跟着他,看看他是否再次前往天淼阁。而他既然不肯外出,索性独自走一趟。本以为是自家多疑了,最终无功而返。却不想意外遇到了一位掌柜,不错,就是那个药铺的掌柜。那个家伙竟然没有隐姓埋名,他自称韦尚。
也正是因为那人的出现,使得尚未清晰的真相,又变得错综复杂而疑云重重……
第八百九十一章 状况迭起
………………
韦尚,是谁?
提起此人,还要从无咎自己说起。数年之前,他遭到鬼族的追杀,从飞卢海,逃到了极地雪域,接着捣毁玄鬼殿,抢了玄鬼圣晶,继而又陷入重围之中。最终他失去了鬼偶公孙,又被鬼赤打残了一只手臂,终于逃出了极地雪域,来到了北邙海的冠山岛。为了养伤,他躲到了冠雄山下的陵园中,成了韦家的一位守陵弟子。
而韦家的守陵弟子,共有两人。除他之外,还有一个炼气的修士,整日里借口修炼,根本见不到人影。
那个人,便是韦尚。
而曾经的守陵弟子,与天安淼阁的掌柜,竟然是同样的姓氏名讳,同样的中年汉子,同样的五官相貌。所不同的,便是两者的修为与身份。一个是炼气,一个是筑基;一个躲在远在天边的冠雄山,一个出现在泸州本土的长风谷,并且成了悬壶济世的药铺掌柜。
这天下真有同名、同姓、同貌的两个人?
怎么会呢。
无咎不再是当年的教书先生,他的修为、阅历与眼光,皆今非昔比。故而,见到韦尚的第一眼,便已认出了对方。不过,在没有弄清对方的真实来历之前,他稍加试探,随即转身离去。
既为试探,为何偏偏是“冰离丹”?
因为这是丑女的独门丹药,不为外人所知。而那个韦尚听到丹药的名称,直接将其归于灵丹妙药。浅而易见,他知道冰离丹,而忙于措辞之际,言语中反而露出破绽。
而此前的伙计,见面便问,“有何指教”。而他随即反问,是否从未有过山庄弟子登门。叫作汤哥的年轻人,应变极快,声称常有弟子前来兜售草药。而既然如此,又缘何质疑他的来意?
不用多想,那日撞见冥乌出现在天淼阁,绝非兜售草药,而是前来与韦尚相会。今日人多眼杂,于是他刻意回避。而愈是如此,愈是表明他心里有鬼。
而冥乌,原叫戊名,且不说他如何带着丑女逃离贺州,又如何成为翼翔山庄的弟子,他绝不该认得一个来自北邙海的守陵弟子啊?
韦尚倒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只是他突然出现在长风谷,成为药铺的掌柜,本身便让人猜疑不已。难道说,他是位隐匿修为的高手,与冥乌早已相识,潜伏在长风谷,另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想着头疼,不管他了。
眼下的情形尚未明朗,还须步步小心。
而只要盯着冥乌,或能揭晓背后的隐秘。此乃兵法之道,攻敌之弱,逼其自乱,不过,那个老头,究竟是敌是友……
午时。
无咎赶回山庄。
有了尾阊管事的吩咐,只要亮出令牌,便可在天黑之前,随意进出翼翔山庄。
而西山的山坪上,见不到几个人影。外出的弟子尚未返回,余下的弟子则是躲在洞府内歇息。
无咎径直走到了冥乌的洞府前,见洞门紧闭,有些意外,而他本想离开,又唤了声:“冥师兄……”
无人理会。
无咎趋近几步,抬手叩击。一丈高、三尺宽的洞口,封着禁制,随着叩击,突然绽开一层涟漪般的光芒,并发出“砰砰”的响声。而片刻之后,还是没有丝毫的回应。
咦,洞内无人?
无咎转而走到山坪的尽头,俯瞰着湖光山色。神识所及,依然不见冥乌的身影。
他并未离开山庄,又不在洞内。奇怪了哦,此时他人在哪里?
偌大的山庄,遍布阵法禁制,想要从中找个人,并不容易。莫非是说,他另有去处?
无咎稍作迟疑,奔着石梯走去。
山坪位于西山的半山腰,高有三、四十丈。一条陡峭的石梯,通往山脚的湖边。
混入山庄,也有段日子,却规矩众多,又忙着修炼阵法,故而直至今日,依然摸不清山庄的虚实。难得时机,当溜达、溜达。
无咎背着双手,循阶而下。
须臾,到了湖边。
正当天光明媚,湖水清澈,山色倒映,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