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种坟地位列仙班列仙奇闻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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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惯了的白露,秉承着浪费可耻的精神,强忍着令人发指的甜味勉强啃完了碟子里的肉。心想,唐谷雨总该给她些别的菜了罢?
遂摆了摆尾巴,学小猫崽子一样端坐着,朝唐谷雨叫了一声:“喵呜~”
唐谷雨闻声垂首,对她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白露乖巧地又喵呜了一声。
他拿起白露面前的空碟子,将筷子伸向另一盘青椒炒牛肉,白露的目光随着他筷子的移动变得有些欣慰。
岂料拿筷子的手刚刚伸到青椒炒牛肉前,顿了顿,又转向方才的红烧肉碗。
白露急忙“喵呜”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想吃这个。
唐谷雨刚刚夹了两块红烧肉入碟,听到哀嚎声看了她一眼,道:“两块不够么?”于是自认为十分体贴地,将空碟轻轻摆在桌上,拿起红烧肉盘,十二分大方地,悉数倒入她的空碟中。
白露张着嘴巴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唐谷雨将盛满肉的碟子放回她面前,抚了抚她的头顶,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吃这个。”
她低下头看着满盘红烧肉,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她抬起脑袋,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了一眼唐谷雨,撞上唐谷雨作为主人万分慈爱的目光,既不忍心拒绝他,又觉得这肉实在无法忍受。
脑子飞速运转着,白露灵机一动,使劲一蹦,故意碰翻了整碟红烧肉。她碰得还很讲究力道,刻意将红烧肉都碰在地上沾有泥水的脏污之处。
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眨了眨一对猫眼看着唐谷雨,内心窃喜:这下,他总没有红烧肉给她吃了罢!
唐谷雨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仿佛真从她那一双假惺惺的泪眼中解读出几分痛惋来。遂站起身,开门召来小二,只听他道:“再来一盘红烧肉,比刚才更多些糖。”
一只手顺了顺她的皮毛,唐谷雨关切的声音从顶上落下,“放心,这一盘肉,都是你的。”
白露捂着脸哀嚎一声,对着房中铜镜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内心绞痛无比。今夜,这一口牙,注定要毁在唐谷雨手里了。
入夜,雨声沥沥不歇。唐谷雨在房内点了降真香去潮气,褪去外袍,歪在榻上,摸了一会儿白露的脑袋,便翻身睡觉。
听着唐谷雨的鼻息声逐渐平稳,她拿小爪子拍了拍唐谷雨的脸,无甚反应,确定了他已安睡。
白露再也忍不了了,立马变回人形,冲到桌前捞起茶壶将茶大口大口往自己嘴里灌。
她揉了揉因牙疼而略略肿起的腮帮子,欲哭无泪。
灌完了茶,心情好转。她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些唐谷雨的被褥,又掀了掀他的衣裳,不由得叹口气。他的伤口上只胡乱敷了些普通药草,再不好好养着,只怕要化脓了。
唐谷雨一个药师,治起别人来得心应手的,如何治自己的时候,就粗糙得不行,多动一下都嫌麻烦呢。
依稀记得,师父曾教导,不怕皮肉之痛的人,往往是因为曾经受过足够多的身心创伤,所以一些小伤在这样的人眼里,就常常显得微不足道。
她垂下睫毛,忍不住拨开他熟睡时挡在脸前的几缕碎发。目光放柔。
他以前受过多少痛楚,她不晓得。她只知道,自己并不想看到他受痛。
太虚真人亦是个药师,所以炼药的原理,白露多少知道些。须得测明伤者体质,对症下药,伤者方能好得快些。
将手探到他两眉之间,测他灵根。用灵识摸索了半天,白露缩回手,眉头深锁。
为什么……唐谷雨……
没有灵根?
唐谷雨可是盘古的一滴眼泪啊……盘古乃是开天辟地的造物主,承天之序,应地之变。光一缕气息就可幻风飘云,双目更是能成辉泽万灵的日月,缘何他一滴眼泪化出来的人,竟连灵根都没有?
白露想不通。
照理来说,他是造物主身上的一部分,很可能是五种灵根齐备的。又或者,他本是一滴眼泪,若同她一样,有强大的水系灵根,那也说得过去。
但怎么会,没有灵根?
没有办法,她总不可能现在叫醒他问他怎么回事。
没有灵根,就只能按照普通人的标准给他用药。她从唐谷雨的乾坤锦袋中挑挑拣拣找出几味药草,又从自己怀中摸出几颗金稻谷种子,走下楼,付给小二几两银子道:“小二,厨房里的蒸锅借我一用。”
一刻钟过去,白露端着一碗透明粘稠的膏状物回到房中。蹑手蹑脚地开门,又小心翼翼地阖上门。
白露虽不大精通药理,但好歹她的师父制药厉害,耳濡目染多了,也就学到了些皮毛。她调的这药无色无味,抹在身上后第二日起来,便全部被肌肤吸收,留不下半点用过药的痕迹。如此一来,待到明日唐谷雨醒来,也不会发觉她干了什么,可以避免尴尬。
为了防止唐谷雨在她抹药途中醒来,白露在他耳边念了个昏睡诀,才开始正式抹药。
房中烛火摇曳,衬出一张白净的脸。兴许是夏日雨多,客栈周围草木旺盛,窗格缝儿里竟钻进来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在他的鼻尖上。他是真的睡熟了,从容地歪在榻上,头发自然垂着,双睫阖着,容颜恬淡,宛如春熙雾霭笼罩下的秋水远山。
他就那么沉浸在一枕酣梦之中,仿佛鼻尖这只萤火虫,满屋敞亮光火,一丛雨时蛙鸣,都与他无半分干系。
她刚抹完药,替他掖好被子,他忽然蹙眉踢开被子,额上冒了冷汗,猛地伸手拽住她的袖角,脱口而出:“白露。”语气极其不安。
白露被他吓了一跳。
醒,醒了?
她尴尬道:“啊……我,我在呢……”
她还没来得及将“不好意思啊偷偷跟来了”说出口。唐谷雨听到那句“我在”,已然垂下手,安然躺着。
白露长舒一口气,原来只是睡得沉了梦魇了啊。
她重新替他掖好被子,变回黄黑相间的小猫崽子,吹熄了灯火。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雨未停歇。
唐谷雨起了个早,买了顶伞继续赶路。
为了防止白露皮毛淋湿,唐谷雨顺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昨天睡得晚,今早起得早,看着云低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略略困乏。她觉得,反正不用自己走路,便真闭上眼睛接着睡。
又不晓得睡了多久,她被唐谷雨与他人对话的声音吵醒。
抬起眼皮,他们已站在一个河渡头了。渡头停泊了两只船,皆是有船夫的。
那个年纪大些的船家下巴上长了颗大痦子,倒是健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待白露醒来的时候,正听他道:“这里原本没湖的,因为地势低,雨下多了才有了湖。老天下雨淹了几个村,倒是也给我们摇船的赏了口饭吃。外地的人从这里出去,都得坐我的船过,几天下来还赚了不少。”
另一个带着斗笠,皮肤还挺白,估计挺年轻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痦子船家问年轻船家道:“我看着你倒面生,新来的罢?年纪轻轻懂得出来补贴家用,倒是个好孩子。”
雨势太大,湖面上笼了一层雾。痦子船家注意到来人,转头看向唐谷雨道:“道长要过岸么?”
唐谷雨点头,道:“劳驾。”
痦子船家道:“哎,我年纪大了,早上刚从菰城摆了个来回,身子骨都要散架了。道长找这年轻后生渡罢,我得歇歇。”
年轻船家并不说话,把船往岸上靠了靠,似有邀他上船之意。
第29章 芒种·一
唐谷雨看着年轻船家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天,的确是无法御剑了,走上乌篷船道:“去月泽山下的陈家村。”
年轻船家僵硬地转过身,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背对他们开始摇桨。
桨拨动湖水,船行到湖心,雾越发浓郁。唐谷雨收起油纸伞坐在船篷下,白露百无聊赖地趴在他腿上,他腰间的锦袋正好也垂在腿上,摆在她面前。
修士们佩戴的锦袋都比较特殊,巴掌大一个小袋子里别有洞天,能包纳乾坤万物,可方便修士们将所有的法器资财尽数带在身上。不过,这种锦袋十分昂贵,白露比较穷,赚的那点小钱压根就买不起。
她实在是很好奇,像唐谷雨这种品阶的修士,到底有多富。她很想伸出爪子打开他的锦袋,数数到底有多少钱。可仔细想想,窥探别人隐私不太正道,只好硬生生地遏制住自己那对好奇的小爪子。
舟在湖中,年轻船家与唐谷雨两只闷葫芦碰在一起,天安地静,无聊得她连连打哈欠。
老实说,变成一只小猫崽子到现在,白露获得了许多乐趣。譬如,可以省下一笔食宿钱。再者,雨天不必亲自走路。以及,不用亲自梳头了,因为热爱撸猫的唐谷雨,时不时就会在她脑袋上顺两把。
提到顺毛,她突然想起来,唐谷雨好像已经一早上都没有顺她的毛了。
白露十分贴心地摆摆尾巴扫扫他的手背,提醒他该顺毛了。
毫无反应。
她又扫了扫他的掌心。
仍旧无反应。
他今天好奇怪啊。
白露转过脑袋,一声“喵呜”顿时哽在喉咙里,尾巴也吓得垂了下去。
唐谷雨正在看着她。并且看她的眼神很复杂,还略略带了一丝疑惑。
一点都不慈爱,不像是昨天看猫的眼神。
白露心跳加速,难不成他开始怀疑自己不是小猫崽子了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非是昨夜药碗忘记藏起来被他发现了?又或者是昨晚偷喝的茶太多了他察觉不对劲了?再或者……白露使劲回想昨晚自己干过的事,暗暗感叹,唐谷雨果然没那么好上当。
不过,所幸,他只要没说什么,就铁定是还在怀疑,尚未确定。她还能悄悄地在他身边潜伏一阵子。
想到这里,白露觉得自己的形象愈发光辉伟大。她竟能关心一个人关心到屈尊变成一只小猫,甚至愿意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泊船缓缓前行,快靠岸时,雨已小了许多。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进乌篷船下躲雨,白露为了展现自己是一只猫,一蹬腿,刻意朝刚刚停歇的小麻雀扑过去。
船晃了晃,小麻雀扑棱着翅膀朝船头飞去,叫她扑了个空。白露不服气,又喵呜一声,猛地扑去。
她到底不是一只真的猫,没有那么矫健的身手。一扑就扑歪了,恰恰好撞在年轻船夫的小腿肚上。
她愧疚地抬头,却发现船夫纹丝不动,手中的动作亦毫无停顿。
蹬蹬蹬跑回唐谷雨身边,唐谷雨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挥出一张验灵符。
验灵符在年轻船夫背上贴了一会儿,却又毫无反应,飞回了唐谷雨手中。他皱了皱眉头,将符咒重新收回怀中。
符咒对年轻船夫不起作用,看来他非鬼怪亦非尸首。居然是个普通人?白露心下惊讶,想不到世上居然有比唐谷雨还镇静的人啊。
至午时,船靠了岸。此时雨已不再下,空中艳阳高悬,风和云晓。
岸头是一座低矮近水的木板小桥,白露一蹦一跳地走在小桥上,木板嘎吱嘎吱,桥墩周围藻荇浮动,惊走湖中几尾正在嬉戏的锦鲤。
白露光秃秃的四个小肉垫踩着木板,心中有些奇怪。不晓得为何,这木板桥被太阳晒得很干,连簇青苔都找不见,丝毫没有被暴雨冲刷过的痕迹。
她拨开丛丛干枯倒伏的芦苇踏上泥地,一脚踩到个